北屋。
馮恩進去后,肖徹還在喝茶。
他放輕腳步,聲音也壓得很低,“廚房已經在準備膳食,苗老囑咐了,那藥得用了膳才能喝。”
苗老是專門為肖徹配藥的老大夫。
肖徹將茶碗擱在手邊的小幾上,問馮恩,“本座記得,他去年曾出過一個方子,說十分接近解藥,后來為何禁用了?”
肖徹打小中了毒,不僅不能人道,每隔一段時間毒發,還會雙目失明。
馮恩暗暗心驚,他想起苗老私底下告訴他,去年那個方子惹了大禍,后來便沒敢再用。
具體惹了什么禍,馮恩也不清楚,但他不能直接告訴廠公,只得委婉道:“苗老說了,那個方子副作用太大,不宜長期服用,廠公所中之毒,還得另尋他法。”
馮恩的回答,肖徹并不感到意外。
這么多年,他一直在尋找解藥,奈何出盡人力財力,最終都石沉大海。
姜妙坐在水井邊洗衣服,為免小寶哭鬧,她把搖籃搬了出來,就放在旁邊的背陰處。
小家伙吃飽喝足,躺在里面咿咿呀呀地自娛自樂。
姜妙時不時抬頭看一眼。
姜秀蘭過來時,手上拿了兩套衣裳。
“妙娘,這是我按照你的尺寸找人做的,你一會兒上身試試。”
姜妙長相太過明媚嬌艷,以前常聽人在背后罵她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衣裳從來不敢穿太亮眼的,姜秀蘭大概也是想到了這點,兩套衣裳都做得挺素凈。
姜妙有些過意不去,“姑媽,我帶了衣服來的。”
姜秀蘭翻翻眼皮,“怎么著,你娘做的衣裳能穿,姑媽做的穿上就能扎人了?”
姜妙無言以對,她其實是不想讓姑媽破費。
那天到了莊子上打開包袱,姜妙才發現她娘不知何時偷偷將值錢的那幾件釵環首飾塞了進來。
姜妙并不打算拿去典當。
這地兒吃住都不用她花錢,小寶更不用請奶娘,開銷就更少了,她在莊子上做事,每個月還能有二兩銀子拿,這些錢,她打算存著,小寶總有長大的一天,將來會如何還沒個準兒,但有錢能防萬一,多存著些總不會有錯。
姜妙突然離開,村里難免有人找上門來詢問。
姚氏統一回答,被她姑媽帶去京城治病了。
陳氏心里呵呵,嘴上卻也只能附和,說自打開春以來,妙娘的病情加重,她姑媽在京城請了大夫,連夜來接走的。
二十年前姜秀蘭被周長貴一紙休書掃地出門這事兒村里人都知道,可后來姜秀蘭絕境翻身過上富貴日子,村里人也是有目共睹的,說她心疼侄女兒連夜接去京城治病,沒人會懷疑,畢竟人家有那個能力。
這事兒在溪水村熱鬧一陣子就漸漸淡了下去。
姜妙一走,姜云衢每次回來都少了個添堵的,心情別提多暢快了。
今年是大比年,他已經決定要下場。
姜明山卻是被早年間一次又一次地落榜落出心理陰影來,背著手走來走去,又是興奮又是焦躁。
興奮的是,這個兒子比他有魄力,說了要下場,回來就把自己關進書房認真看書,不知比當年的他強了多少。
可又覺得,萬一這一考落了榜,要等三年不說,就怕兒子年紀輕輕崩了心態。
思前想后,姜明山還是找上姜云衢,跟他商量,“要不,大郎你等上三年再去鄉試吧,到那時,四書五經你也差不多摸得滾瓜爛熟了。”
姜云衢卻是一口回絕,“爹,我就要今年下場。”
他已經十八歲,之所以還不娶親,為的就是金榜題名被人榜下捉婿從此平步青云登入官場,要是再等三年,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