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暴雨狂砸。
整個東天王城的夜空,都被雨幕給覆蓋著,變得朦朧、模糊。
雨一直下,像是天穹奏響的歌章,從開始的綿延之勢,輾轉便進入了高潮。
“撲撲——”
長街上。
被徐小受懷抱著的小女孩,望著那一瞬突然出現的草笠,聽聞耳畔驀然出現的詭異之聲,再感受著徐小受愈漸發燙的身體…
第一時間,他察覺到了不對。
“大哥哥,我忽然不想被你抱著了…”
道完一句。
小女孩那握著僅剩木根的冰糖葫蘆串的手,豁然伸出。
一下,便是洞穿了徐小受的胸膛。
“嗤”
鮮血飛濺。
轉瞬,血液又被暴雨沖刷殆盡。
同一時間。
“受到蠱惑,被動值,1。”
“受到注視,被動值,1。”
“受到攻擊,被動值,1。”
信息欄噔噔彈框的現實,驀然闖入了徐小受這一刻從太虛世界脫離,又從被蠱惑狀態中逃脫,回歸到了真實世界的意識當中。
雙眸怒睜。
這一下,疼痛讓徐小受察覺到了真實。
雨夜長街上,伴隨雙目一醒,驀然爆開有兩道驚艷白芒。
“撲撲——”
微響聲起。
暴雨大勢,卻在徐小受睜開雙目的瞬間,被那焚天煮海般的可怕熱浪,頃刻燒灼殆盡。
“這是…”
小女孩瞳孔一縮。
當下他能察覺得到,方圓幾里之地,包括高空,竟無一雨滴可以滲透而入了。
一個全新的領域!
而做到這一切的,好似便是自己身前的這么一個青年?
他不是先天嗎?
懵忽中,小女孩便想要收手脫離危險境地。
但這一瞬,他猛然感覺到小臂處傳來了一股巨力。
那是徐小受雙手鉗握的力量。
“抱歉,哥哥我忽然也不想要,帶你去買冰糖葫蘆了…”
徐小受低聲一句,咫界力場猛一擴張。
“嚯!”
空氣中波紋氣浪驟然擴出。
而胸前那個被他雙手鉗制住的小女孩,似是在無盡切割之下,當場化作粉末死去。
“太虛…”
望著空無一人的胸懷,以及僅剩的胸口血洞。
徐小受知曉這一切沒這么簡單。
小女孩定然不可能死。
他必是用了不可名狀的力量,從自己的鉗制之下,掙脫隱遁而去。
“嘶”
很不合時宜的打了一個哆嗦。
徐小受雙目欲欲翻白,感受著身體發生的強烈舒爽變化。
“生生不息”的療勢很好。
但顯然沒有好到,在小女孩將手抽出的時候,便轉瞬修復完他的肉身傷勢。
而自身軀體之內,每一個細胞都似是吸收了飽滿純凈的能量后,在舒服的擴張、呻吟…
這種狀態,更加是前所未有的。
“圣血!”
徐小受明白,這是桑老給予他的圣血的作用。
從太虛世界歸來,徐小受不曾得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
貼心的桑老,已經將一切實質之物,以太虛之力,轉寄存到了他的意識世界之中。
心念一動。
即可用之。
而這第一滴圣血的入體,顯然也是桑老知曉自家徒弟可能在會觸發太虛世界的時候,已經虛弱到連“掏出圣血喝下”這一舉動,都完成不了了。
所以,自動服用。
“吼——”
在氣海靈元、肌體力量完成升華的第一瞬間,徐小受低吼一聲,整個人開始羽化升空。
白炎焚燒。
將他的眉頭、頭發、衣服…通通點綴成了圣潔之色。
而雨夜下這一道白色的驚艷光,便有如神跡一般,突兀的降臨在了這一方尚是完全黑夜的東天王城之中。
“圣力?”
長街的盡頭之處。
逃過一擊的小女孩怔怔出神,望著莫名其妙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徐小受。
“怎么回事…”
這時小女孩甚至還不是很能反應過來。
在他的時間節奏里,徐小受不過是抱起了他,跑了幾步,然后一頓之后,頭上出現了一頂草笠。
再后,整個人就質變了!
還有…
圣力!
“你哪里來的圣力?”
小女孩震撼出聲,隔著很遠,但他忍不住內心好奇發問。
因為如若早先便有圣力護體,徐小受根本不可能受他蠱惑,完全變成他在主導那一具軀體。
可現在…
這不可思議的一切,在那頂草笠出現之后,發生了!
“桑七葉嗎?”
不待回答,小女孩已經想到了答案。
這時徐小受飛身半空,全身都在痙攣,在勉強的適應過后,他重重舒了一口氣。
“呵”
明明只是一聲輕呼。
下一秒。
“轟隆隆——”
長街地陷三尺,房屋倒塌,地動山搖。
空間波紋震蕩,十方龜裂,黑洞隱現。
十里開外之地,甚至因為這一圣力威壓,而被震潰成了一片黑暗和虛無。
然而,幻境并不能掩蓋圣力之下的真相。
徐小受環顧四周,明白了這是身處在敵人的界域之內。
“反應很快啊,不愧是太虛…”
頓了一下,徐小受的視線焦點,在圣力的加持下,又從一片虛妄中洞穿,注視到了長街盡頭,那一個閃躲得很遠的小女孩身上。
“報上名來!”
徐小受凝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伴隨話語聲。
咔一聲響。
界域之力被洞穿。
當徐小受那爆著熊熊白炎的目光落在自身上,小女孩膝蓋都微微一屈,發出了骨裂之音。
“好玩…”
他竟不驚反喜,似是在驚異徐小受身上爆開的力量。
“異部首座,我叫異。”
小女孩異反問:“你呢,能告訴我,你身上的變化,是如何做到的嗎…來自,你的師父?”
徐小受聞言,不曾回話,只哈哈大笑。
時間愈久,他感覺體內的力量,愈發強大。
燼照半圣的圣血,太強了!
那有如閃電霹靂,不斷穿梭在筋骨脈絡之間,滋發本源核能,作以無窮效用的力量…簡直妙不可言!
正如桑老所說,作為一滴被煉丹師特制過的圣血。
徐小受服用起來,甚至連半分狂暴、痛苦都不曾感受到。
他唯一清晰得到的反饋,就是強大。
無與倫比,仿若可以弒神殺佛一般的強大。
“飲一滴血,學一靈技,斬一太虛!”
不曾廢話。
徐小受一句道完,渾身圣力勃發。
他沒有動用桑老留給他的虛像。
圣血已飲。
那就當那一日的半圣吧!
“九龍焚祖,開!”
當下徐小受低喝一聲。
背一躬,再胸一挺,整個人拔得筆直如槍。
而后。
轟鳴聲響間,一道粗壯如雷的炙熱白炎,伴隨著磅礴濃郁的圣力,便于他身軀薄發,破開界域,上至九霄。
高至頂點后,圣力白炎再于夜雨青冥中似禮花綻放,漫灑天穹。
天地,在這一刻,完全靜寂了。
云銷雨霽。
風停雨止。
那一道耀世圣潔、白炎裹身的影廓,仿若在夜色中成為永恒,成為最為炫目、最為濃墨重彩的黑夜下的一筆!
異驚呆了。
他感受到了徐小受身上的圣力。
但從未想過,圣力的增值,竟然也可以這么快?
他不是區區一介先天嗎?
這等量度的圣力爆發,不怕把自己給撐爆?
同一時間。
整一個東天王城,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一白炎圣禮。
交易會現場。
饒妖妖本和鬼獸烏夏當空對峙,這時二人卻不由自主,被中城區的巨大變化吸睛,目有訝色的側首望去。
“又是圣力?”
底下的紅衣、白衣。
包括交易會現場,那被炸了結界,得以窺見外場的眾人,同樣震撼無比。
“圣力?”
“圣神殿堂這次,出動了半圣?”
“七劍仙之一的饒妖妖都在現場,這個半圣,在對付誰?”
中城區大戰現場。
被滕山海壓制著的說書人,頃刻間得以脫身。
也幾乎是同時,二人分開之后,抬眸往上,目有駭色。
“圣力?”
當下,倆人其中一個心想的是今夜之敵,竟然還有掌握半圣之力的人存在,那豈不是要饒妖妖才能對付?
而另一個,想的卻是為了對付圣奴,圣神殿堂這一次,竟連半圣都搬了出來?
這等磅礴的圣力,在頃刻之間爆發。
有著往日觀摩過圣力經驗的二人,這時無一個會想到,此間之景,僅僅只是一個圣像的展開之勢。
另一面,長街對戰的遠方。
梅巳人駐足不前。
他望著圣力,突然間失笑了。
“徐小受…”
敢情,這一切,都是他梅巳人自作多情了。
人家徐小受固然只是先天,固然是以先天之軀,被太虛掌控了。
但能作為侑荼意志的繼承人,八尊諳的命定之輩,又怎么可能真的會受制于一個太虛,而毫無其他反抗手段?
那一個年輕人。
看起來確實只是一個年輕人。
但他身上押注著的,可是有諸多掌棋人的厚重籌碼。
這種人,便是自己不進場,似乎也不可能那般輕易的,就會落入到圣神殿堂的手中吧?
梅巳人手持折扇,想了想,依舊往前。
可以說,他是為數不多知曉這一白炎圣禮真相的了。
自然,他也知曉。
徐小受可以做到用圣像對抗太虛。
但本質上,他還只是一個先天。
對面的太虛成名已久。
誰又能說,這中間,不會再出什么幺蛾子呢?
戰局之中。
望著那圣力澎湃勃發的徐小受,異這會兒,已經被壓得連頭顱都抬不起來了。
肉體凡胎。
便是太虛,如何抗衡得了圣人之威?
可圣力,卻真非徐小受一人所有。
“沒想到,我堂堂一個異部首座,連捉拿一個小輩,都要消耗一滴圣血,作為代價…”
異在苦笑。
隨后,他掏出一滴金色圣血,同樣服下。
轉瞬,同質的圣力爆開,圣道威壓,再也不能左右他分毫。
“小家伙…”
異緩步邁出。
伴隨著這一步,他小女孩的形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次,他竟變成了桑老的模樣。
那一頂草笠,那一身蓑衣,那一對大黑眼圈…
除了黑眼眶中的那戲謔目光,完全不似桑老的神態外。
異的全身上下,無一不是桑老的味道!
“好徒兒,你要弒師嗎?”
異忽然神態內斂,連眼神也變得和桑老一般無二了,言語中有著濃濃的失望。
然這時,他的蠱惑之力,已經再也影響不到圣力附體的徐小受了。
甚至,這一次,信息欄都不曾彈框。
“弒師…”
天穹之上的徐小受聞言卻笑了。
曾幾何時,這是他變強的唯一夢想啊!
“燼照天焚!”
不曾廢話。
只一聲怒喝。
體內燼照原種的力量,完全引爆。
這是連桑老都驚嘆的力量,是一種在“質”方面,已經超越了斬道,富含劫難之力,甚至不用圣力加持,也能給斬道、太虛帶來威脅的力量。
徐小受很少全力引爆過燼照原種。
因為他扛不住。
但現下圣血愈體,圣力加持。
這般引爆…
有何不可?
隔著相長之距,徐小受眼瞼一低,后怒開天門。
剎那之間,撲撲之聲,不絕于耳。
白炎以山洪海嘯般的氣勢拍岸而起,顛覆八方。
頃刻,灼遍了整一方可視世界。
異所展開的界域,如同鼎中之物,霎時間被白炎攀附,灼燒殆盡。
徐小受心有所感,聯想到了八宮里桑老從十萬大山中拔地而起整一方白炎世界的畫面。
那是他心馳神往的力量。
以前不敢想…
現在他既敢想,還敢做!
“龍、融、界!”
雙手虛抬,再一按。
轟一下,虛空支離破碎。
那原本躁動不堪的五行、六道元素,那從空間裂縫中流溢出來的無盡碎刃,幾乎于同一時間,被白色同化。
十里白炎。
一界橫生!
“神經病…”
另一邊,異這時已經看得要瘋了。
他不是被打懵的。
他是被眼前這虐世一般的畫面,給震傻掉的。
盡管在內心里無數次,異不斷告訴自己,面前這個青年,縱使是飲了圣血,有了圣像。
他的本質,還是一個先天!
但是,誰能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有哪一個先天,是像面前人這樣不講道理的?
這家伙,體內究竟藏了多少不止先天…不,不止斬道的力量。
所以,才得以讓他在失去了修為的鉗制之后,爆發出這等原本就足以威脅到太虛的靈技?
“真的,神經病吧!”異無聲的吐槽著。
這時候他甚至不敢用靈念去觸碰周遭焚沒了他界域的這一龍融界。
因為不止界域。
靈念、道韻…
乃至他身上可以掌控的力量、靈元…
甚至是夸張到他的整個氣海,都在徐小受這一眼之下,全部被點燃!
“云雨消弭,式!”
異雙手結印,消弭一切的太虛之力,率先將自身所有富含劫難之力的白炎,通通給寂滅掉。
隨后,他才騰身而起,想要對抗這個勢壓愈發強大的人。
不能再給他下去了。
不然,真不知道還有什么招式,要爆發出來。
可是,一抬首,視線之中,方才那個還在張揚耀世的人…
消失了?
“看嘛呢,我在這!”
身后驀地傳來徐小受解除了消失術后的聲音。
異光速回眸,順勢繼往前撲。
因為,身后必定是這人趁己不備,蓄勢待發的一擊。
“吃我一拳!”
拳是一定的。
然而這時的徐小受似是早已料到了異的所想,明明相隔還有幾個身位的距離,他一步登天邁出,身形再度出現時候…
拳頭,已經貼到了異的那張老臉之上。
這不是異的臉。
這是徐小受內心中,那個在鵝湖喂他吃下種子,讓他受盡折磨,發誓定要其償還一切的老臉。
“被動之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