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點,阿爾伯特和溫絲萊特在約定的地方碰了面。
溫絲萊特今天換了身簡約的裝束,白色的襯衫外套著一件粉紅色的外套,下身穿了一件黃色短褲。打過招呼后,她對阿爾伯特說:“今天我們不去獸舍了。”
“哎,不去了?”阿爾伯特驚訝地問。
他還打定主意,在忙活完之后要從獸舍帶金毛犬給麗莎呢!
“風紀糾察隊這兩天巡察,缺人手,正好我在那邊有熟人,就接了這個活。”溫絲萊特解釋道。
“行吧,聽你安排。”阿爾伯特答應了,心中不由得感嘆世事無常。昨天他還被糾察隊刁難,今天就要給糾察隊干活。“只不過我昨天跟一個糾察隊員發生了點不快,這不會有什么影響吧?”
聽到這話,溫絲萊特的眼睛頓時睜大了,眉角抬高:“哪個糾察敢這么不開眼,居然動我們白羊宮的人?”
阿爾伯特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溫絲萊特氣呼呼的說:“不開眼的下等人,活該被打。”
她又氣呼呼的說:“梅麗爾小姐已經處理了這件事,我就不插手了。不然的話,我非得教訓教訓他不可!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什么事。”
說著,少女遞過來一塊小小的水晶徽記。阿爾伯特拿過來看了看,徽記正面是紫色天穹下一座高大的白塔,背面是微微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魔法符文。
“拿著這個,就可以憑借這個調用迷鎖施展一些糾察工作用的法術。等我們工作結束,還得把這個還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
“我們的任務是幫忙去角斗場看守出口。不管進出的是誰,都用「偵測魔法」照一照,要是身上有變化系靈光,再重點檢查。”
溫絲萊特帶著阿爾伯特朝角斗場方向走去,邊走邊說:“不需要你自己施法,我知道你沒有足夠的法術位完成這項任務。就像「英雄宴」一樣,你只需要說一個口令就行。”
“那還成,一點也不難。”阿爾伯特說:“萬一發現有變化系靈光,怎么辦呢?”
溫絲萊特解釋道:“先讓他把可能有變化系靈光的物體拿到一邊,再看看有沒有變化系靈光,如果還有問題的話,就得把對方留下來,請人過來對他施展真視術。”
原來是這樣的流程。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穿過穿梭井,來到了下浮島,又走了好一陣,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白色橢圓形建筑。它通體雪白,淡藍色的穹頂倒扣在上方,周圍有十幾個較小的通道,供參觀者進出。
“這就是斗獸場。周六周日的時候就會開放,不收取任何門票費用。”
“不收取門票費用,那他們怎么賺錢?難道這也是學校的免費服務嗎?”
“不是,他們的算盤打得可精了。門票不收錢,但每個人都能在角斗開始前下注,靠這個賺錢。”
他們走近了,看到通道的門還關閉著,上方掛著一個“F”的標牌。
“這是F通道,我們的任務是檢查H通道的人流。”看了看標牌,溫絲萊特說。“這邊走。”
阿爾伯特一邊走,一邊好奇地觀察四周的環境。當他們走到G通道的時候,他看到G通道的門已經打開,里面一片黑暗,仿佛擇人而噬的猛獸,讓人心生畏懼。
G通道站著兩位穿著黑色法師袍的男子,其中一位還是少見的半身人。看到溫絲萊特,兩人連忙向她問好,而她則矜持地輕輕點頭,轉頭對阿爾伯特說:“我們一會兒也是換上這樣的一身黑色魔法袍,站在H通道。”
隨后她又小聲嘀咕道:“希望H通道真如伯尼所說的人流稀少。”
聽了這話,阿爾伯特臉上絲毫不露,肚子里暗暗發笑。跟平時一臉認真的她比起來,這點小心機反而讓她顯得有些可愛。
“呀!你今天怎么沒帶伴讀過來?”
溫絲萊特突然意識到什么,略帶調侃地說:“你和…”她想了一下,“簡妮,向來形影不離。怎么,今天舍得丟下她一個人了?”
“我讓她幫我整理大事記了。”阿爾伯特說著,把編年史的概念跟溫絲萊特講了一遍:“我覺得這樣整理出來的大事記脈絡分明,條理清晰,更能讓我們弄清楚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兒。”
聽完了阿爾伯特的話,溫絲萊特不由得擊節贊嘆:“好想法、好想法!”
她又鄭重地對阿爾伯特說:“開學第一天的事情,我得向你道歉。我當時把簡妮攔在里面,是因為情況緊急,我也不知道她對你那么重要,結果害得你差點死上一次。對不起。”
她這么誠心誠意地道歉,阿爾伯特除了原諒之外還能說什么呢!畢竟在貴族們眼中,奴仆真的就只是“物”而已。如果有需要,消耗就消耗了。他不能拿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別人。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H通道門口。溫絲萊特拿出了一根古銅色的鑰匙,插進門上的鎖孔,轉了三圈,伸手推門。阿爾伯特忙上前,幫忙用力將門推開。
“法師袍在更衣室里面。”溫絲萊特說。
兩人輪流進去,換上了一身純黑的袍子,走了出來。通道內的寒氣較重,他們站在陽光下,一人一邊。“金童玉女”這個詞忽然間在他心頭閃過,又被很快劃掉:這姑娘身份高貴,不是可以輕易撩撥的對象,而且她對漢斯·弗蘭克的好感太明顯了,也不知道他們到了哪一步。
“我一直很好奇,學院里為什么要用那么多空間來建設那么多更衣室。提前換好合適的衣服不好嗎?”阿爾伯特吐槽道。
溫絲萊特認真地想了想,說:“我覺得這是因為喬安娜·亞歷克斯是個女人。如果她是個男人,也許不萊梅堡一個更衣室也不會有。”說完,她“咯咯”的笑了起來。
阿爾伯特也笑了。“被你說中了。”
笑完了,溫絲萊特主動拾起了剛剛的話題:“我的一位叔叔曾經也有過和你一樣的想法。他曾經為此埋頭整理了好幾年,但是這個工程量實在是太大了,也沒什么好處,他后來厭煩了,就再也不在這上面花心思了。”
阿爾伯特微微頷首。從紀傳體到編年體,思路上的轉變有很多人能想的到。但這個世界紀傳體的寫作太方便了,一個魔法就可以解決收集材料的問題,這讓紀傳體成為史書編纂的絕對主流,費時費力的搞編年體寫作就成了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你叔叔是想弄出一本真正的史書吧!”雖是推測,阿爾伯特的口氣卻相當肯定。
“對…”
這時,通道內由遠及近亮了起來,角斗場開始運作了。
“開始的時候,他準備寫一本聯邦通史。三個月之后,他說他要寫一本聯邦建立史。最后他說他寫完了不寫了,好像是寫了聯邦頭五年的歷史。”少女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活像一只小狐貍。
阿爾伯特也笑了。天涯何處無爛尾,溫絲萊特的叔叔若能和前世某小說網站上許多作者交流一下,大概會引為知己。
“我沒那想法,我只是想讓簡妮幫我把大事給我梳理梳理,應該沒那么難。”
“伊麗莎白出一萬五千金幣你都不賣的少女,居然只是你的書記員…哎呦不行了,笑的要抽筋。下次我見到她,一定要好好笑一笑她。”
“那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她是我的摯愛。”阿爾伯特認認真真的說。
“呵,一本正經。別人說你是烏薩爾的侄子,我起初還不信;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信了。”溫絲萊特一臉鄙夷的眼神。
“我是認真的。”阿爾伯特說。
“那你會只守著她一個嗎?”溫絲萊特斜著眼睛看著他。
這話問得阿爾伯特瞠目結舌,本想直接說一聲“是”,但想想哄騙她也沒意思,說道:“不是。”
“咯咯咯…”少女笑了起來,明媚的笑容讓阿爾伯特感到驚艷:“算你還誠實。你要是說你只守著她一個,我就去找個牧師來給你測個謊,看你到底有幾分真心。”
“喂喂喂,我不會只守著簡妮一個人,但我對她是真心的,這不矛盾啊!”
“咯咯咯…”溫絲萊特看著他的眼神里滿是戲謔:“那我問幾個問題,幫你認識一下你的內心吧。”
“如果有兩個姑娘,能滿足你,讓你和她們彼此廝守嗎?如果兩個姑娘也不夠,幾個姑娘才夠?”
“如果你愛的姑娘們起了矛盾,勢不兩立,你會幫誰?”
“光陰易逝,紅顏易老,若她人老珠黃,你還會如現在這般愛她如命么?”
說完,她沖著阿爾伯特眨巴眨巴眼睛:“來呀,讓我聽聽你的真心。”
這些問題讓阿爾伯特面紅耳赤,一個都答不上來,他決定反擊。
“你這么說,那我也問問你…”
他忽然停住了。
他忽略了一件事。眼前的少女身份高貴,這意味著她在婚事上多半沒什么自主權,個人的感情無足輕重,家族的利益安排才是決定因素,他若反擊,不管問什么問題都是在往她心頭插刀子。
只有荒謬的事情才是笑話,如果是可能發生的甚至必然發生的事情,只怕沒有誰笑的出來。
溫絲萊特還沒意識到這點,追問道:“你問什么?”
“我問啊,我想問你早飯吃了沒有。”
兩人就這樣笑鬧著。若有人來時,他們便分工合作,若別人走過去,他們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只是友情,卻無關風月。但正因為無關風月,所以更加肆無忌憚。
“我跟你說啊,伊麗莎白后來的臉色可有趣極了,我從沒見到她那個樣子,哈哈哈哈…”
“恨你?不不不我敢跟你打賭,絕對不是恨你。伊麗莎白有點任性,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姑娘。她只是有點下不了臺而已。”
“你要不要試著追追她呀?相信我,你要是想找一個好的聯姻人選,選她準沒錯。你要是想追她呀,我給你當軍師。咯咯咯~”
“嗨,你害羞啥呀。她無論人品、相貌、身世,都是我們邦第一流的女孩兒。除了有點憨有點執著,其實超好的!”
“別聽那些騙子們的話,他們都快把伊麗莎白當成女魔頭了。其實那是因為只要伊麗莎白發現他們在干壞事,她就會想方設法的搞破壞。你不是已經體會過了嘛,咯咯咯咯…”
“你問我為啥那天伊麗莎白會開出那個價碼?肯定得怪你呀!你說得那么斬釘截鐵,一點縫都不給她留,她下不了臺,除了用高價誘惑你改變主意,又能怎么樣呢?難道她親自色誘你嗎?咯咯咯…”
“沒事,你不用擔心她被別人騙。她好歹跟著她老爸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過了上百年,一般的人真瞞不過她。那天你若是有半點猶豫,她一個子也不會加。”
“精靈的成年期很長,你不知道嗎?伊麗莎白已經104歲了,還沒成年。精靈110歲才是成年,伊麗莎白就相當于人類17歲的女孩兒。”
“以我對她的了解,在她心中你一定是很特別的存在。只要你多下功夫軟磨硬泡,她肯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在他們的聊天時,大部分觀眾都已經進場,外面已經幾乎沒有任何人。少女一直極力慫恿著阿爾伯特去追伊麗莎白,為此不惜把自己的閨蜜賣了個底朝天。
“你怎么這么想讓我去追她呀?快交代,有什么隱情。”阿爾伯特笑著問。
“嘻嘻…不告訴你。你就實話說,你心動了沒?”溫絲萊特笑瞇瞇的說,“有我給你助攻,保準幫你拿下!”
“好啊好啊。”阿爾伯特全當她在信口開河,“你愿意幫忙,我還能有啥不愿意的。”
這時,一個穿著黑色法師袍、蒙著面紗罩著頭的人走了過來。他裹得如此嚴嚴實實,反倒是讓阿爾伯特多看了兩眼。他走到不遠處,忽然胸前閃出一團亮光。霎時間,阿爾伯特的腦袋如遭重擊。
當他回過神來,發現那個人已經走到面前。他開口了,聲音像是摩擦的金屬片:“你們好像忘了我了?我是漢斯。”
“哦,不好意思,漢斯,你穿的這么嚴嚴實實,我差點認不出來你。”溫絲萊特用一種奇怪的語調說道。
阿爾伯特的心中驟然生起巨大的危機感。
來的這個人是誰?真的是溫絲萊特以為的“漢斯”嗎?
溫絲萊特為什么會表現得這么奇怪?
我…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