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李想依舊表現得很客氣。
雖說雙龍在身縱橫究極森林無敵手，但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沒必要太強勢——更何況此時的氣氛本就很僵硬。
與紙神相比。
那些零散在各處或許旁觀，或是窺探的紙御劍，意料之中地對他沒有好感。
波導視覺里，能保持平常的都算好了，隱含敵意者不在少數。若非身旁的酋雷姆實在值得忌憚，紙神的權威在上面壓著，這些家伙很有可能當場一劍斬過來了。
而敵意來自何處？
大抵不過身份不明氣勢洶洶的異鄉來客，拐走十六紙姬的罪魁禍首，闖入它們居所這么幾樣，甚至想跟酋雷姆打一架也可能是理由。
雖然不清楚它們哪兒來的底氣…或許純粹是為了打架性命連性命都不要的武癡？
好吧。
能被紙神壓制住，就說明它們并未癡狂到那種地步。也幸虧它們僅限于心理上的敵意，但凡顯露出來一點，他身邊這頭同樣憋了很久的老龍都有可能忍不住。
酋雷姆絕非戰斗狂，只是性情如烈空坐一般高傲，看不得任何存在沖它呲牙而已。
兩位領頭的保持穩重，這里自然不可能出現大群紙御劍蜂擁而上，酋雷姆一怒之下將整座森林瞬間凍結的極端場景。
紙神甘愿屈尊見外人，手握強大力量的李想足夠謙和，所有的不滿便都被壓了下來。
那么，敢問貴客的來意？
對方終于提到了重點。
“議和。”
李想表情不變道：“紙神大人也清楚，這片森林受不知名的原因影響，與我方生存的世界相連。但多年下來雙方從未接觸…
“想必紙神大人，也不愿意看到雙方的生活被彼此打攪，憑白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吧？”
…是。
紙神沉吟數秒，給予了肯定的回答，我等與森林同棲同宿，經年累月隱居于此，自然希望生活安穩。
“沒錯。但穿梭于兩地的隧道已然現身，且我方世界已有多例紙神大人族裔出沒的報告，又造成相當大的損失，甚是憂心。”
李想吸了口氣，不顧周邊那些紙御劍驚疑不定的舉措，繼續道：“特此派本人來與紙神大人商議和談一事。”
內容？
“互不侵犯、互不打擾，如有違背者可先行拿下但不傷及對方性命，交由對方處置——您說可好？”
他將協會初步擬定的議和總內容說了出來，細則肯定不止那么一些，都在他的包里。
紙神一時并未回話。
李想并不著急得到答案，他甚至做好了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的準備。
果然，對方開口表示自己要多考慮考慮，眼下不如先安排他的住所，好好地休息一下。
他同意了。
對于這位人上之神，李想最多的印象還是來自于紙御劍的敘述，聽完之后就覺得這貨要么真是避世者，要么是藏于幕后的大魔王。
因為它幾乎“主導”了究極森林所有的戰爭，將手下的紙御劍們派遣至眾國之間，成為他們獲勝的必要條件。又針對他們利用自然環境謀求發展的道路給予制衡，使得他們千百年來發展受限…
怎么想都是幕后黑手的標配。
如果它有野心的話，這個“和”多半就不好談了。可如果它只想固守這一畝三分地呢？
聽自家紙御劍說，紙神從來不會給予它們任何命運，締結神紙使這件事，其實是別的紙御劍主導的，譬如之前追過來的大紙御劍。
所以，他的那些猜測或許只是人家的順勢而為，根本沒有太多的含義。
李想一邊思考著，一邊被陌生的紙御劍引到了山谷外的一幢日式風格的庭院外。
這顯然不是紙御劍們打造的，多半來自某些神紙使的大手筆，可惜被當成了招待外賓特用的居所。不知道先前那兩位神紙使又住在哪里。
那里就是你暫住之所。附近有菜園、果園，食物請隨意取用，但最好不要浪費。
領路的紙御劍還算友好，但更多的是盡忠職守地完成紙神之命。
“等等，紙御…啊不，十六紙姬呢？”李想低聲問道。
對方完全沒有逗留的想法，直接轉過身飄走，只丟下一句話，紙姬大人還在受罰，請不必擔心。
不一會兒，這家伙躲進森林中沒了蹤影。
李想皺了皺眉。
說不必擔心。
但就目前這個狀況來看，擔憂是必然的。
一方面他贊同有錯就要罰的理念，另一方面卻擔心會是某種嚴重的體罰——他培育寶可夢的習慣里，可從來沒有體罰這一環。
有時候去揪熾焰咆哮虎的耳朵，或是做別的什么，也只是因為它們實在太皮了。還遠達不到體罰的程度，更近似于親昵。
真討厭以熾焰咆哮虎的身高還能躲不掉不成？
再等等吧。
李想保持了克制，打開庭院的大門走了進去。究極森林終歸是紙御劍出生并長大的地方，他得給這家伙幾分薄面，無憑無據地尚不至于急吼吼地就要發瘋一樣找人。
真麻煩，為什么不能直白一點？直接用實力碾過去嘛，就像阿福說的那樣，打到它們乖為止。
跟在后面的酋雷姆大放厥詞。
事實上究極森林環境不錯，較為清新的空氣使得它心情愉悅，否則就不會光嘴上說而是直接做了。
“善后問題。”李想環顧了一圈庭院的裝飾，絲毫不差的日式風格，兩層的木質榻榻米小屋，用障子門將一個個房間隔開來，小院里甚至連流水器具“驚鹿”都有。
但這里應該沒什么人住，落灰比較嚴重，有幾處地方還受潮腐化了。總的來說住人沒問題，逼死強迫癥而已。
他沒那么嬌貴，有個能避風躲雨的地方就很不錯，又放出所有寶可夢，讓大家幫忙收拾一下。“動手了，事情就不太好收場了，這些紙御劍雖然和人類接觸極多，但骨子里很驕傲，吃軟不吃硬。
“強壓只會讓它們反彈，必須給它們做選擇的機會。當然，展現力量也是很重要的，接下來這兩天可能要辛苦到你了。”
能燒不？
“拜托你比我年長誒，就別說這么幼稚的話了好么，你想紙御劍天天圍著你哭啊。”
…嘁。
酋雷姆側過頭，它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真要紙御劍天天到它身邊嗚嗚嗚得哭，它寧愿一頭攢死在地上。
雖然以紙御劍的性格不太可能做這種事情，多半會在知道后就跟它拼命啥的…但世事難預料啊！
收拾完屋子。
他們也迎來了第一批客人——
先前在那山門前看到的兩名神紙使，登門的主要原因是好奇，順帶還有幫紙御劍們探路的念頭。
李想以條件簡陋，無法招待為由沒聊幾句就把他們趕跑了。他的社交技能分為對寶可夢和對人類，前者已臻化境，后者還不如賣保險的銷售員。
所以跟幾個思維近似古代人，還不是訓練家的中年男性完全聊不起來，頂多炫耀炫耀他帶來的高科技物品。
得了吧。
他寧可多給路卡利歐梳一會兒毛，也不像裝這種沒意義的嗶。
而這兩人離開后，一部分正主就上門了。
率先到來的無疑是那些內心含有敵意的紙御劍，有一部分是紙姬，有另一部分實力強大，位居究極森林的頂層。不過它們倒不至于在商談之時搞什么過分的舉措，只是想讓李想與它們切磋切磋。
應該是點到為止的真“切磋”，它們心中的負面情緒除了敵意外，還有少少的憤怒和奚落，唯獨沒有奪人性命的血色惡念和漆黑如墨的殘忍。
但李想沒應。
傻子才跟它們切磋呢，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寶可夢對戰，想讓他拿刀上去打，還特意指了下電磁刀。
人類肉搏究極異獸？你當他是真新人？干脆直接讓他切腹自盡好了。
毫無疑問，這場戰斗由首席大將路卡利歐接了下來，在李想的幫助下超級進化并拿起能量骨棒，和一只紙御劍打得有來有回。
最后是用火焰踢贏的。
對方從來沒見過超級路卡利歐這種寶可夢，可后者卻早已熟知紙御劍的一切套路，躲過奧義一般的斬擊后扭身就是一腳。
那只紙御劍想躲，可極限發力后又哪里能這么快靈活閃躲，只好順著原來的軌跡再向上切回去，無奈人家速度更快一點，烈焰附著的長腿踢來，它瞬間就被干蒙了。
得虧超級路卡利歐有腳下留情，這才沒把那個傻愣愣的家伙給燒成灰燼。
但它的這份能力，也讓其他紙御劍十分忌憚。
一局打輸，本以為它們會就此退去，可那些紙御劍完全沒有離開的想法，少部分甚至被勾起了更大的興致。
李想閑著也是閑著，干脆拿這些家伙當試金石，讓寶可夢們一一上去和它們打架。
當然是有輸有贏的，畢竟對方的實力也參差不齊，而非像游戲里那樣統統六十級。
永遠找不到本體的甲賀忍蛙贏了；神念盾切了一層又一層的超級巨金怪贏了；最夸張的是堅盾劍怪，它連招式都不用，硬生生拿家傳絕學把一只紙御劍打得心態爆炸，趴地上自閉去了。
喵頭目就稍微差一點，因為對方實力超過它超得有點多，如果它之前就上了未必會打輸。
剩下的——
全部交給酋雷姆，先前在本世界里有炫技的嫌疑，這會兒它就低調很多，用冰封世界把它們封起來就完事兒。變身后太過火容易出事情。
才不是怕家里的那只紙御劍找它麻煩！堂堂酋雷姆還會怕這種事情嗎？
徹底變成后勤人員拒絕上場的洛托姆表示很贊。
而李想，這個原本應該上場的人正在給寶可夢們喂著地里摘來的瓜，眼睛眨眨很是無辜。
這場鬧劇一直持續到深夜，他尋覓到燭火點起，并迎回他家的紙御劍時。
主、主君，外面——
看上去并無外傷的紙御劍聲音有些倉皇。
“凍起來了，讓它們平復一下心情，最快明早就能化凍。畢竟是打上門來了，就這么讓它們走酋雷姆很沒面子的，你懂的。”
李想對紙御劍挑挑眉。
見其還有心思開玩笑，后者頓時冷靜了下來，它最怕的就是雙方打著打著出了真火，自己站在哪邊都不好看，哪邊都急。
幸而侍奉的主君比較靠譜。
紙御劍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去跟“踢館”的那流交流。
次日一早。
門前的那些紙御劍冰雕已然不見蹤影，只剩下絲絲冰雪凝結的痕跡。
大紙御劍找了上來，先問他有沒有休息好，隨后才提到昨天的事情，多半是擔心他生氣啥的，想安撫一下。
“你從協會那里學來的？”李想很是詫異地看著大紙御劍跟他客套。
接近人類的寶可夢總是會從對方身上學來一些習慣，好壞參半，眼下大紙御劍說的這些話術，應該就是它從協會那邊學來的。
大紙御劍無力反駁，悻悻然離去。
過了沒多久，昨天那兩個中年神紙使又來了，只不過這次來的不只有他們，還有幾張陌生面孔。
“聞異鄉歸客到訪，琉璃國神紙使特來拜訪。”
為首者站在庭院不遠處大喊，倒是挺有禮貌的。
李想看了兩眼，尋思一下后便讓他們進來了，有關紙神的事情，說不定從他們嘴里能得到一些不一樣的答案。
進門后。
那幾個新來的先是瞧見了酋雷姆和路卡利歐它們，臉上閃過驚奇的色彩，隨后看到身穿防護服的年輕人，不由得更為新奇。
他們昂著頭，站在屋里的李想開口。
“幾位所求何事？”
“并無所求并無所求，只為拜山。”為首者向后揮了揮手，后面的兩人扛上來一個小箱子，“一份薄禮，還望異鄉貴客笑納。”
箱子打開，里面是寫顏色奇怪的金屬。
不是黃金啊？
李想莫名有點失望，沒料到這個世界不是金本位，當然就算里面塞滿了黃金他也未必會收。動了不知名手腳是一方面，有可能給協會后續的計劃造成麻煩是另一方面。
“見面禮就不用了，不過我倒是有點情況想跟你們聊聊，請。”
他側過頭，邀請這幾位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