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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9節 隨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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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約稍有意動,隨即覺得自己推測有誤,如果空間還原可以阻止空間倒灌,那琴絲本應該和他提及此事。

  他剎那間思緒千萬,見金兀術仍瞪著他,沉聲道,“我和令郎有些交情…”

  金兀術冷笑截斷道,“烈兒沒有朋友。”

  他這般說,在場的金人竟多有贊同之意。

  沉約暗想完顏烈的孤僻從此可見一斑,“令郎執著之念,世所罕見。可孤傲不屑,或許只因為覺得世人不值得多言。”

  “閣下的意思…”完顏宗望澹然道,“完顏烈認為這世上值得和他交談的、只有閣下了?”

  這本有戲謔之意,不想沉約居然點頭道,“只怕如此。”

  眾人不由笑了起來。

  不笑的卻是沉約,緩望眾人,等眾人不覺止笑后,沉約問道:“你們和完顏烈認識多年,可知他有何志向?”

  沒人回答,哪怕金兀術都露出不自然之意。

  白發如新、傾蓋如故的事情,不限時間地域。都說知子莫若父,可真正知子的父親能有幾個?

  完顏希尹突然道,“沉先生,在下有事請教。”見沉約靜待發問,完顏希尹終道,“完顏烈就是顏烈?”

  除了沉約,沒人明白完顏希尹此言何意。

  完顏烈就是顏烈。

  1135年上京一戰,完顏烈以顏烈的身份大鬧上京,那時候完顏希尹參與此事,可并不知道這兩人是一個,也不可能想到二人是一人!

  可絕對清醒后的完顏希尹,對世界的認知開始了了如照,竟猜到這個匪夷所思的事實。

  見沉約微微點頭,完顏希尹輕吁一口氣,感慨道:“世事奇妙,著實讓人…不可思議。”

  在金人中,他絕對算是驚才絕艷之人,不但跟隨完顏宗翰行軍中戰功累累,還效契丹字創造了女真文字。

  跟風易,獨創難。

  完顏希尹以此才能,讓金太祖、太宗都是嘉獎有加,自身難免恃才放曠,可等真正的清醒后,才發現自己所為不過是滄海一束,何足道哉?

  他是真心感慨,可他和沉約的對答,落到旁人耳中,多少有故弄玄虛之感。

  金兀術因為兒子失蹤早就急怒攻心,聽對方討論兒子,如何能按捺住情緒,倏然縱步到了完顏希尹面前,一把揪住完顏希尹的衣領喝道,“你究竟都知道什么?”

  金人微有騷動。

  完顏希尹平靜依舊,“四太子,雄鷹長大,自會展翅翱翔,當父母的雖有擔憂,可若不放任其高飛,反會害其一生。”

  無懼金兀術的怒火,完顏希尹緩聲道,“令郎實乃少見的英才,我等難揣其用意一二,既然如此,他如何行事,四太子本不用擔心。”

  金兀術雖急,終沒有喪失理智,見完顏希尹滿是好意,終于緩緩松開了手。

  沉約心道——為人父母,終難免擔心子女,可完顏希尹說的沒錯,完顏烈這種人,根本不用旁人擔憂。

  “兀室似乎和沉先生很有交情。”一人突然道。

  完顏希尹聽聞那人所言,臉色微變,揚聲道:“婁室將軍,不才因機緣巧合遇到沉先生,得沉先生指點,銘感五內,這才難免多嘴幾句。”

  沉約注目那婁室將軍,見其儒雅風流不下完顏希尹,可有英氣內斂,雙目神光閃動,知道這是何人。

  完顏婁室!

  此人定是擊敗鐘家軍的那個完顏婁室。

  沉約在宋朝雖著實見過不少風流人物,可若讓他比較,宋人中能和完顏婁室相提并論的唯有岳飛。

  可哪怕是岳飛,比起此刻的完顏婁室,仍顯青澀幾分。

  完顏婁室這種英才,正是如日中天之年。

  見沉約望來,完顏婁室含笑道,“倒不知沉先生以前如何指點兀室監軍?”

  沉約聽出其中的試探之意,輕澹道,“我只是讓完顏希尹守住一念。”

  “何念?”完顏婁室微揚眉頭。

  無論是誰,見到完顏希尹、沉約的交流,都知道這二人間交情深厚,金人中,出現個和宋人相交甚厚的人,以完顏婁室之能,如何不查個清楚?

  沉約微笑道,“清醒的光明一念。”

  完顏婁室沉吟片刻,“那兀室監軍何以會這般感激?”

  沉約沒有立即答復,只是道:“方才我說過,此間成龍者有三。”

  完顏婁室點頭道,“聶山、兀室監軍都有神華外現,不過兀室成龍易、聶山成龍難。”

  “為何?”沉約反問。

  完顏婁室微笑道,“俗語有云,蛟龍不是池中物、一遇云雨便升空。想我大金如日初生,風云際會中化龍不難,可聶山置身迂腐宋室,風云不在,想要化龍絕非異事。”

  眾金人聞言,多是點頭,暗想一人的能力固然重要,可機遇同樣不可或缺,聶山有一幫昏暈的君臣掣肘,哪怕能力卓越又有何用?

  沉約輕澹道,“閣下的確高見,可仍舊是世俗之見。”

  完顏婁室并不惱怒,“婁室洗耳恭聽閣下的高見。”

  沉約輕聲道,“常理而論,龍需云變鯤鵬需風,可莊子早言,此非真正的逍遙,反有喪命之憂。”

  完顏婁室凝重點頭。

  他為名將,就非魯莽之輩,自然讀書破萬卷,知沉約是在引用莊子所言《逍遙游》之意。

  何為逍遙?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世人多被李白詩句的豪情壯志所激勵,卻不知道李白雖用莊子所言,卻不明莊子本意。

  莊子是說大鵬這般仍不自由,因為有所依,依靠若去,仍墜入泥潭中并不自由,甚至會有性命之憂。李白用莊子比擬卻不明莊子深意,因期冀風云變化,終落入叛軍幕府,險喪性命。

  沉約一語道破此中本質,讓完顏婁室警惕中帶著振奮。

  愚者排斥,智者相惜。

  “沉先生覺得何為逍遙?”完顏婁室終道。

  沉約笑道,“那自然是隨心所欲。”

  眾金人低聲議論,卻多搖頭,對于他們來說,這種言論很是平庸。

  完顏婁室目光微閃,替眾人問出困惑,“我等征途踏遍六合八荒、世人望之,無不偃旗披靡,此等難道不是隨心所欲?”

  沉約搖頭道,“非也,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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