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和馬跟白峰雨音來到了這條廢舊鐵路的盡頭。
終點的前方,大海和海邊公路。
一輛帥氣的四輪改裝車停在路邊,車門上用非常搖滾的涂鴉寫著“地球屋”三個字。
地球屋的店長老伯拿著一把古樸的民謠吉他,彈著不知道什么曲子。
和馬停下腳步,看著白峰雨音:“所以,你早就決定好了對嗎?不管我說什么都無法改變。”
白峰雨音對他露出清爽的、毫無雜質的笑容:“對,這樣就沒有遺憾了。這不怪我,誰叫日本是島國呢,不管沿著鐵軌走多遠,都只能到海邊。”
“所以我都叫你坐飛機了。”盡管是這樣的場景,和馬依然調侃道。
白峰雨音哈哈大笑,給人一種灑脫的感覺。
她頭頂上,新的詞條逐漸復現。
白峰雌虎 什么啊,是個一點都不帥氣的詞條嘛。
和馬如此想到,尤其是這個虎,讀作tora的時候。
白峰看著和馬,說:“這個地方雖然離東京不太遠,但是非常的荒涼,你等上一天也不一定會有車經過。這樣你就絕對趕不及來阻止我了。”
說完她直接拉開車門,上了車。
她看著前方,似乎再也不打算看和馬一眼。
她臉龐的線條,忽然變得堅硬如鐵,仿佛美國動作片里那些頂天立地的硬漢。
和馬知道對北川說什么都沒用了,于是看著地球屋的老伯,說:“老伯,把我晾在這里也太絕情了吧?我答應不阻止她,你載我回去好不好?”
老伯看了他一眼,忽然說:“有些事情,應該交給自己來決定,這次就和我一樣,溫柔的注視著她如何?這畢竟是她以自己的意志選擇的道路。”
和馬正要說話,老伯上了車,直接發動車子。
“喂!”和馬拍著車門,“老伯你年齡多大了!我要告你超齡駕駛!我認識兩個很厲害的交通警,你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老伯給了一腳油門,車子像驚弓之鳥一樣竄了出去。
和馬想使出自己的扒車絕技,沒想到白峰雨音突然打開車子后門,冷不防的把他撞飛了。
等他鯉魚打挺站起來,車子已經跑遠了。
他雖然有像成龍一樣跑酷的詞條,但那只能在有其他車可以借用的城市道路上才有效,能在這樣一條道馬路上徒步追車的,那不叫成龍,叫T1000。
和馬用力跺腳:“他媽的!”
但是還不到絕望的時候這畢竟是一條路車再少它也是一條路,而且是海邊的路也許有沿著海踏青采風的小年輕開車經過呢?
和馬正要站上路邊的欄桿眺望來車方向忽然發現在欄桿墩子旁邊,放了一箱六支裝的礦泉水和一袋菠蘿包。
顯然這是地球屋的老伯留下的。
和馬啼笑皆非的看著這些“物資”,突然覺得肚子確實餓了得補充點能量。
于是他蹲下撿起水和菠蘿包撕開包裝大口吃包大口喝水。
他一邊吃一邊盤算著,其實不一定要走回東京,也許半路上就能碰到可以坐車的地方,自己帶著錢包里面有 肯定不能在這個荒山野嶺用,不知道錢包里的幾千日元夠不夠坐車去東京。
和馬大口吃完三個菠蘿包,喝了一瓶半的水,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
他開始考慮肉身跑回東京的可行性。
但是可以預料之后為了阻止白峰,必然有戰斗先把體力耗光了,這還怎么打?
——媽的我的外掛為什么不是龍珠里的小悟空啊,有能游過太平洋的體能跑回東京根本不在話下。
和馬嘆了口氣,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大喊一聲:“筋斗云!”
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東西回應他而且遠山的回聲給人一種很傻X的感覺。
和馬撇了撇嘴,又想到一個法子:玉藻說過,如果突然進入了迷之世界,就唱那首《通行歌》,然后她就會來。
于是他哼起《通行歌》的旋律。
哼了三遍,沒有任何反應。
和馬嘆了口氣,正打算先往東京走再說,忽然看見兩個人推著摩托車沿著鐵路往這邊走來。
那兩人看見和馬停了下來,仿佛在畏懼著和馬一樣。
花房隆志先上前一步喊道:“桐生桑!別生氣!我們沒有跟著你們倆!我們半路摩托車滑溝里去了,為了把它撈出來廢了不少時間!你們倆的親密照片,我們沒拍到!不信可以給你檢查膠卷!”
和馬:“你們摩托車還能用嗎?”
花房隆志和若宮大輔對視了一眼。
然后推車的若宮大輔跨上摩托,踩了幾下腳蹬,火打著了。
“好像還能用!”他對和馬喊道。
和馬:“那我問你們一個問題,我現在如果要搶你們的摩托車,你們倆怎么辦?”
花房隆志和若宮大輔對視了一眼。
和馬用雨傘擺出擊劍的架勢。
若宮從摩托車上下來了。
“您請!”花房隆志大聲說。
“好,你們把車推過來。”和馬說,“快一點,我很急。”
接下來花房隆志和若宮大輔兩人用了五分鐘才把車推上馬路。
和馬跨上摩托就要打火,花房隆志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我要一個獨家采訪!”
“好,等事情結束,我會跟你講一個精彩到沒有人會認為是事實的故事。”和馬回答。
“成交!”花房隆志按住和馬肩膀的手松開,直接變成握手的姿勢。
和馬握住他的手:“成交!”
花房隆志用力握了握和馬的手,松開之后靠后站:“我是不是該祝您武運昌隆?”
和馬只是笑了笑,再次發動車子,正要給油,忽然想起來什么,把剩下的礦泉水和面包扔給記者和他的攝影師。
然后桐生和馬蹬地起步,開著摩托絕塵而去。
花房隆志目送和馬消失在遠方,才低頭看了看礦泉水和面包。
“你覺得,這摩托我們還拿得回來嗎?”他問若宮大輔。
“我覺得…也許可以拿回一些零件?別那么悲觀,之前桐生騎的那個哈雷,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那是哈雷啊,我們這只是一輛普通的鈴木摩托啊。”花房隆志說著分了個菠蘿包給若宮大輔,自己也吃起來。
若宮大輔一邊吃包,一邊問:“現在怎么辦?走回東京?你倒是輕松,我帶著一堆攝影裝備呢,很重的。”
“少抱怨,我也帶著鉛筆和記事本呢。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鉛筆就是前線記者手里的打字機。打字機懂嗎。”花房隆志說。
“我怎么攤上你這么個搭檔。”
“得啦,你要是不擔心我這文字記者毛手毛腳摔壞你的寶貝鏡頭,就攝影包咱倆輪流背,你自己選。”說罷花房隆志拿著水和面包,開始向著東京方向走去,“見到車記得伸大拇指攔車,說不定能遇到好心的大叔什么的讓我們搭個便車呢。”
若宮大輔整了整攝影包的背帶,沒好氣的說:“如果有車的話,我會伸的。”
白峰雨音回到白峰會,已經是下午兩點,白峰會的總部仿佛和她離開時沒什么變化,大家還在忙碌的準備著葬禮。
“大小姐回來了!”第一個發現白峰雨音的若眾發出驚喜的呼聲。
白峰雨音看了他一眼,忽然說:“你是全四郎吧,我記得你家就你一個男丁了,你被除籍了,滾。”
“誒?”若眾大驚,正要說什么,卻被從門里出來的坂田晉作攔住了。
“沒聽到小姐說嗎?”坂田晉作露出收債時的窮兇極惡的臉,“你被除籍了,現在你是老百姓了,從我們家的地盤上滾出去!”
“可是…”
“把他扔出去!”坂田晉作下令,立刻一群若眾圍上來,七手八腳的把全四郎扔出了白峰會的大門。
白峰雨音看都不看被扔出去的人,徑直往家里走,一邊走一邊下令:“把所有是家里獨子的,都個趕走。兄弟倆都在會里的,趕走弟弟,以此類推。”
“明白了!”坂田晉作也不問為什么,因為不需要問。
明天之后,白峰會可能就不存在了。
進入里屋,白峰會的干部們早就按照排名跪成左右兩排。
白峰雨音徑直走到最上座,然后華麗的轉身:“明天是總力戰,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我聽說福壽幫瞧不起我們極道,明天就讓他們見識下我們的根性!”
眾干部一起跪拜:“哈!”
此時,白峰雨音站在所有人面前,身形的曲線仿佛古羅馬的大理石雕像一般莊嚴肅穆。
她身后的拉門打開,幾個干部的女眷推著活動衣架出來,衣架上攤開著一件華麗的黑色和服,和服的紋路是白色的重山峻嶺。
坂田晉作的妻子雪子抱著一柄長刀,在白峰雨音身邊跪下,畢恭畢敬的把刀舉過頭頂。
白峰拿起刀,隨后輕聲說:“雪子,和服我不會穿。”
“安心吧。”雪子輕聲說,“有我在。”
這時候眾干部中現任若頭輔佐關俊二抬起頭,問道:“會長,昨天那個叫柴生田久的律師又來了,在別館等著呢。”
“讓他滾!我們復仇,不靠他們那些奇技淫巧。”白峰雨音凜然下令道。
“哈!”關俊二大聲回應,并且恢復了跪拜的姿勢。
白峰會,密室。
白峰總吾聽著線報,哈哈大笑:“好!非常好!沒想到啊,我這個孫女,比我想象的還要適合當會長,撐過這一關,今后成為關東聯合的總長也是有可能的啊。第一個女總長,哈哈哈哈!”
“但是,萬一她撐不過呢?”密室里另一人問道。
“這不是就你丘東完在嗎,有我們打佯動,真拳會要還是解決不了福壽幫,那你們也不要混了。”白峰總吾頓了頓,然后向丘東完舉杯,“干杯!”
丘東完也舉杯:“干杯!”
觥籌交錯間,如血一般殷紅的葡萄酒進了兩人的口中。
“可是,就算我們干掉了福壽幫,也不能保證您孫女幸存啊。福壽幫可是很強的,非一般的強。”丘東完放下杯子,如此說道。
白峰總吾忽然嘆氣:“唉,其實,這次的損失我也很肉痛啊。不過能把福壽幫干掉,死了兒子和孫女又何妨,只要我沒死,白峰會就仍然在。”
說完,他哈哈大笑,那模樣像極了得意忘形的鼠大王。
丘東完禮貌的跟著笑了笑,然后起身告辭:“那我也回去準備突擊福壽幫的事情了。”
“好好,替我向合川先生問好。”
丘東完沒有回答,拂袖而去。
因為不熟路,和馬回到家已經下午四點了。
他把快沒油的摩托車隨便往道場門口一停,大步流星的從院子進了道場。
神宮寺玉藻正坐在道場中,看著和馬,她面前的小桌子上,擺著一口沒動的茶點和涼掉的茶。
“詳細的情況我回來再說。”和馬扔下這一句,扭頭喊阿茂,“阿茂,哈雷的鑰匙給我!油是滿的吧?”
“是,滿的!”阿茂的聲音從走廊傳來,“鑰匙我這就拿。”
和馬大踏步走向刀架,順手把濕透的外套脫下,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襯衫。
他先拿起備前長船一文字正宗,解開刀房的系帶,把刀從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來,背到背后。
接著他走向村雨,同樣解開刀房的系帶取出刀。
千代子正好這時候進道場,一看和馬這架勢,大驚:“老哥你要干嘛去?沙緒里呢?”
“我正要去把她帶回來。”
千代子看著和馬手里的刀:“你…你是要去殺她我就信你!”
“嗯,我確實想要殺掉一個叫白峰雨音的家伙。”和馬看了眼妹妹,微微一笑,“放心,交給我吧。”
千代子:“什么鬼?你說的話我怎么聽不懂了?”
這時候阿茂拿著摩托鑰匙進來,遞給和馬。
“師父,我覺得北川小姐是個不錯的人,”阿茂輕聲說,“所以都交給您了。”
“嗯。”和馬點頭,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都交給阿茂,接過摩托車的鑰匙。
忽然,他想起什么,又把裝著便當盒的帶子拿回來,從里面掏出塑料包裝還沒來得及撕掉的紅圍巾。
他拆開塑料包裝袋,把圍巾拿出來。
老實說,這圍巾處處透著廉價的感覺,面料很薄,針眼很大,讓人懷疑根本就沒有保暖效果,夏天圍著裝逼倒是不錯,畢竟透風。
不愧是搖滾少女選出來的禮物。
和馬把塑料包裝一扔,鄭重其事的把圍巾圍在脖子上。
他看了眼阿茂,問:“如何?”
阿茂豎起大拇指:“很假面騎士。”
和馬笑了,拿著哈雷的鑰匙,大踏步的走向院子。
他身后,神宮寺玉藻忽然開始拍桌子,打出了仿佛太鼓的節奏。
這提醒了和馬,讓他想起來自己該念兩句詩。但是想了半天,和馬愣是想不出該念點啥。
倒不是沒有詩歌可以念,就是一下子想不到合適的。
算了,他想,現在我胸中這燃燒的烈焰,就足以保證我戰無不勝。
不如說,現在正在進行的,就是屬于我的詩篇,我不需要借助別人的力量。
和馬踩著鼓點走進忽然大起來的雨中,走進夜幕里,跨上哈雷。
“對了,門口的鈴木摩托,阿茂你幫我加滿油,修一下,然后還給花房隆志。”
說完他不等徒弟回應,一腳油門開車哈雷出了院子。
出院子的瞬間,他就看見自己要去的方向,一輛裝飾帥氣的四驅車停在路中間,車頭四盞大燈全開。
因為逆光,和馬看不清開車的人,不過這車他可認識。
想不到第一個來阻止自己的,是地球屋的老伯。
雖然距離很遠,但是和馬已經能聽見四驅車引擎的咆哮。
而他扭下油門,掛擋,讓哈雷還以顏色。
四驅車仿佛被激怒了,咆哮著向著和馬的方向猛沖過來。
和馬完全沒有變向的意思,哈雷的油門扭到死,車頭的大燈也放射出不輸給四驅車四盞頭燈的光。
兩名騎著鋼鐵猛獸的騎士,在這現代化的東京城中,發起了一場古典的騎士對決。
在即將撞上的剎那,四驅車前輪猛得打偏,帶著車子沖進拆遷形成的空地。
刺耳的剎車聲中,四驅車在空地中漂移了大半圈,又回到了路上,只是車頭的方向換了一下。
而哈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雨幕里,只能看見騎士那像烈焰一樣燃燒的紅圍巾。
四驅車上的老騎士放下手剎,看著遠去的火焰,輕聲道:“真是…不得了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