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一筆天大的財富啊。
李世民感覺自己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
他甚至覺得,竇家似乎也沒有這樣的可惡了。
三代人兢兢業業的冒著滅族的危險,積攢著家業,從隋朝開始就做二五仔,積攢了如此雄厚的身家,就算是快要完蛋時,還不忘調取大量的財貨,去吃進暴跌的股票,如今直接一波帶走,若是統統沖入內帑,那…
李世民可以保證,這李氏皇族,五十年之內,可以不需向國庫索要一個大錢了。
李世民心里舒坦了許多,方才的怒氣,竟也消失殆盡,卻冷冷的看了竇德玄一眼:“那么,敕命刑部,抄沒竇家,不得有誤。竇家雖為國戚,可勾結突厥人,妄圖刺駕,這是十惡不赦之罪,此事定要深究,不得有誤。”
李世民說罷,眾臣凜然。
其實這等抄家滅族的事,對于眾臣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這竇德玄實在是作死,此時卻沒人敢再做聲了。
李世民隨即看向了裴寂等人:“裴寂人等,廢黜為庶民吧,此案也一并令刑部審斷,不得有誤。”
這個時候,就需要快刀斬亂麻。
隨即,李世民喝令散朝,又下旨諸衛人馬散去,至于幾位宗親,則直接暫行軟禁起來,另行處置。
李世民隨后將陳正泰和大理寺卿孫伏伽留了下來,這孫伏伽也是直言敢諫的人,頗受李世民的欣賞。
孫伏伽微胖,此時欠身坐著,顯得有些笨拙的樣子,他抬頭看著李世民,靜靜地聽候李世民傳達圣意。
倒是陳正泰坐在另一邊,就沒有他這般的拘謹了,有宦官上了茶水,陳正泰隨性地呷了口茶。
李世民來回踱了幾步,隨即看向孫伏伽:“竇家家大業大,想要查抄,只怕不易。而且…此人就是青竹先生,他這些年來,到底如何勾結突厥人和高句麗人,又犯下了多少大罪,這些都要查清。至于竇家內部,這上上下下的人,如何藏匿財富,如何走私,這些也需徹查個一清二楚,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孫伏伽連忙起身,躬身道:“臣遵旨。”
李世民臉色緩和,接著道:“只有查清了這個,朕才能安心,這竇家就是一根刺,現在刺是找到了,只是這根刺還在肉里,怎么拔出來,卻是當下最緊要的事。突厥已滅,這草原之中,只怕要陷入動蕩。而至于那高句麗,更是攜抗隋之余威,耀武揚威。自稱擁兵百萬,戰將千員,桀驁不馴。朕想知道的是,竇家到底偷偷送去了高句麗多少物資,又送去了多少有用的情報…甚至…除了竇家之外,是否還有人牽涉其中?若是一日不查清楚,將來兩國有了爭端,我大唐少不得要為此付出代價,朕…寢食難安哪。”
孫伏伽又連忙肅然道:“臣明白了。”
李世民隨即道:“既是明白,那么你且去吧。”
孫伏伽于是起身告退。
目送走了孫伏伽,李世民則是微笑的看著陳正泰:“正泰辛苦了。”
陳正泰道:“陛下,兒臣自作主張,派人闖入了竇家…這是滔天大罪,懇請陛下處置。”
這是家天下的時代,家天下的特點是什么呢?
那便是當皇帝懷疑你圖謀不軌,譬如直接闖入了竇家,那么,將這件事當做謀反罪處理都可以。
可此時李世民不這樣看。
在李世民看來,陳家為了幫自己拔出這根刺,居然冒著天下之大不韙,甚至擔負著得罪天下世族的危險,闖入了竇家,這…簡直就是大大的忠臣啊。
大唐最缺乏的,其實就是這樣的忠臣!
那些世族,歷經了多少朝代,皇帝走馬燈似的換,而他們的利益,卻永遠都會被保障,因而…他們心目中雖有家國,可家永遠都在前頭,至于國…換成是漢,是魏晉,是隋唐,都無所謂。
李世民不由感嘆道:“這是陳家誰帶的頭?”
陳正泰老實道:“是兒臣的叔公,還有臣父。”
李世民點頭道:“他們也是大功臣啊,朕會令禮部將他們的功勞也算上。你心里不必擔心,此事,朕不會追究的。你現在可是大功臣,這青竹先生對我朝的危害極大,今日總算查出了此人的身份,朕也能松一口氣了。”
陳正泰自是早料到是這個結果了,于是忙道:“喏。”
李世民背著手,繼續道:“今歲算是過了,過了年,便是開春,即將要科舉,朕現在除了內患,而太上皇卻是被人所挾持,居然要廢黜新政,因而…此次科舉,朕反而要格外的上心…”
他說話的時候,不由得苦笑。
太上皇是真的被人挾持嗎?
其實李世民已經不在乎了,可是他必須得這樣說,畢竟太上皇永遠都是他爹,他又能如何呢?
李世民想到太上皇,眸光一下子暗淡了幾分,顯得心灰意冷,而后揮揮手道:“你這些日子隨朕在外,也是辛苦了,且先回家歇去吧。”
對于皇帝父子的事,陳正泰自也是知道自己不好說什么,于是順著李世民的話忙應下,匆匆出了宮。
卻剛剛走出宮門,見宮外頭,一隊護衛和宦官正在此佇立。
他們正猶如眾星捧月一般,圍繞著李承乾,李承乾看到陳正泰,便立馬上前,笑哈哈的道:“孤就曉得你福大命大的,哈哈。”
他這一聲爽朗大笑,讓陳正泰頓時心里一暖,看來這個世上,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啊。
陳正泰道:“區區突厥人而已,我不是吹噓…”
“你就別吹噓了。”李承乾打斷陳正泰的話:“你可知道,孤這些日子真真是如坐針氈,現在父皇回來,反而心安了。怎么,你急著要回家?”
“倒也不是很急。”陳正泰違心的道:“雖是許久沒回家,家里至親們盼著相見,可師弟也是我的至親,所以…”
李承乾聽到這里,也不知是這些日子感慨良多,還是因為被這話觸動,不禁眼睛微微有些紅:“說來真奇怪,孤對自己的至親們都不親近,反而和你如家人一般。天家的親緣,孤這些日子感受至深,自己的親祖父,坐在孤的對面,本該為祖父的應有舐犢之情,而做孫兒的該在其膝下承歡。可孤卻覺得,就像是隔了一層紗似的,哎…”
陳正泰心里想,你們祖孫二人的關系,已算是好的了,按著你們李家人的規矩,親戚之間都是拿西瓜刀從街頭砍到街尾的。
當然,陳正泰忍著沒說心里話,而是道:“殿下這幾日確實是清瘦了。”
李承乾又笑了:“怎么,在草原中可有什么趣事?”
陳正泰和李承乾邊說邊同行,后頭的護衛和宦官們則尾行其后。
看李承乾興致勃勃的樣子,陳正泰便將與突厥人的戰斗說了。
李承乾驚訝的道:“那火槍的威力,竟有如此威力?”
“火槍的威力,和弓箭互有長短。”陳正泰老老實實的道,他說的是實話,黑火藥時代,弓箭還遠沒有被完全取代的地步。
可隨即陳正泰道:“可它最大的好處就在于,可以大規模的列裝,即便是一個農夫,只要操練上一兩個月,便可以和那操練了數年的步弓手相媲美了。”
此時是初冬,天氣有些冷,李承乾聽著連連點頭:“父皇既然見識到了火槍的威力,看來二皮溝的生意又要興隆了,哈,真羨慕自己,跟著你橫豎都能掙錢。”
說著,李承乾又道:“再者,這一次抄了竇家,到時…天知道里頭有多少財富呢?內帑得了一大筆,父皇也就財大氣粗了,他是愛武的,肯定舍得給錢的。”
陳正泰只是笑了笑,沒有吭聲。
李承乾和陳正泰熟稔了,自然曉得,陳正泰的姿態就表明他對此不太認同,于是瞪大眼睛道:“怎么,你不認同?”
于是陳正泰道:“這可說不好,能抄到多少,得看良心。”
“良心?”李承乾一臉狐疑,這和良心有什么關系?
他納悶地追問道:“你是說運氣?”
陳正泰搖頭:“看刑部的人愿意給宮中多少。”
李承乾聽到這里,不禁笑了起來:“孤懂你的意思了,可是這是欽案,父皇如此看重,他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還敢瞞報和貪墨不成?你呀,總是將事情往最壞處想。這天下,終是我們李家的,不至如此。”
陳正泰很曖昧的笑了笑。
這笑容卻是令李承乾惱火了。
又說了幾句,陳正泰終究是心心念念著回家,便和李承乾告別。
而李承乾許久不曾見到李世民,自然也該回宮去問安。
此時,李世民已至紫微宮里休息,宮中這幾日都不安寧,人心惶惶,好在長孫皇后沉得住氣,將后宮鎮住了,沒出什么亂子。
現在一切恢復了平靜,長孫皇后忙來見駕,夫婦二人不免唏噓一番。
此時,李治已經兩歲了,已能勉強蹣跚走路,他在李世民面前,一步步歪歪扭扭的走著,口里說著含糊不清的連詞,后頭幾個女官,則小心翼翼的尾行。
李世民見了這個總是皺著眉頭的幼子,不由舒心大笑,目中滿是慈愛和欣慰。
等聽聞李承乾來了,李世民才板起臉來。
他對李治和對李承乾的態度,顯然是不一樣的,李治畢竟還是個幼小的孩子,作為父親如何寵溺也不過分。可是李承乾乃是太子,是未來的儲君,自當要表現得嚴厲一些。
李承乾見李世民,總是老鼠見了貓一般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行了禮后,眼睛瞥了瞥見了兄長來,蹣跚朝這邊走來的李治,李治到了近前,便伸出手,扯著李承乾的裙,口里喃喃道:“抱抱,抱抱…”
宦官便忙將李治抱開。
李世民看在眼里,隨即背著手:“方才去哪里了?”
“去見了師兄。”李承乾老老實實的回答。
李世民便自然地露出了微笑,道:“朕就知道你溜著去等他了,你們倒是兄弟情深。”
李承乾便道:“兒臣平日里沒有玩伴,身邊的人不是對兒臣畢恭畢敬,便是帶著討好…”
李世民自也是懂他的意思,便頷首:“朕沒有抱怨你的意思,你們素來情誼深厚,也有日子不見了,自當歡聚,這也情理之中,他一定和你說了不少草原中的事吧。”
“是。”李承乾點頭:“還說了竇家。”
竇家…
一說到竇家,李世民就樂了。
說來也怪,分明這竇家…里通外國,甚至還想謀害他,足夠可恨,可李世民一聽到這兩個字,就一點也沒怨氣,甚至忍不住有想咧嘴笑沖動。
“咳咳…”似乎覺得,這樣笑有些不合適,李世民咳嗽掩飾,隨即道:“竇家啊,這竇家的確是十惡不赦,也虧得有正泰,如若不然,說不定他們現在還潛藏在暗處,令人防不勝防呢。”
李承乾看著李世民,卻是一臉古怪,口里道:“師兄說的不是這個,說的是…朝廷從竇家那里,肯定抄沒不了多少浮財來。”
李世民皺了皺眉,奇怪的道:“他的意思是,竇家根本沒有多少家財?”
“這個,兒臣就不得而知了。”李承乾訕訕笑道:“不過他總是喜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兒臣也早習慣了,其實就是我們倆閑聊隨口說的,當不得真。”
“這個家伙…”李世民搖搖頭,隨即道:“又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呢,朕就不信了,竇家祖孫三代,鋌而走險的走私,會沒有多少浮財?不說其他的,就說那些股票,也是不少的…”
李世民對此信心滿滿,便道:“當然,肯定不會有陳家的多,可只要有陳家的兩成,這也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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