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婉因為琴技上確實不如顧瑾瑜與莊月兮,最終與莊月兮成績持平,拿下了本場考試的第二。
顧瑾瑜盡管還是保住了第一,可她高興不起來。
那個曲子實在是太優秀了,她能感覺到自己被徹底碾壓了。
就是從淑妃那兒聽說太子妃請了宮廷的樂師前來考核,為了驚艷謝樂師她才改了曲子的,不然一個小小的考試,她隨便彈彈也能拿第一。
不改其實還那么糟糕。
以純熟的琴藝拿第一,并不會遭到詬病。
現在有了李婉婉的對比,反倒讓她的曲子成了笑話。
顧瑾瑜是打死也沒料到自己的風頭會被那么不起眼的李婉婉黑搶了。
考試結束后,謝樂師留下指點了一下李婉婉的琴藝,告訴她哪里還有待提高,并且送了李婉婉一把古琴。
與月影伏羲琴沒法兒比,但絕對比李婉婉手上這把好上許多。
顧瑾瑜郁悶地抱著月影伏羲琴出了樂館。
下樓時,碰見莊夢蝶。
莊夢蝶考了倒數,原本挺生氣的,可看了顧瑾瑜的遭遇,她就不氣了。
她瞥了眼顧瑾瑜懷中的月影伏羲琴,譏諷道:“哎呀,拿著這么好的琴有什么用?還不是一樣讓別人搶了風頭?就那點本事,還改曲呢?真是笑死個人了!”
顧瑾瑜改的曲子差嗎?
并不。
如果沒有李婉婉的曲子,今天驚艷謝樂師的人就是她。
顧瑾瑜可沒顧嬌那樣目空一切的氣性,她氣得夠嗆,說道:“我至少考了第一,請問莊小姐考了第幾?”
莊夢蝶被踩中痛處,說又說不過顧瑾瑜,只得強詞奪理:“好哇,你敢和我頂嘴?”
顧瑾瑜冷哼一聲:“說起來,我是縣主,莊小姐見了我合該行禮才對,不過這里是學堂,大家都是同窗,我也就不和莊小姐計較禮數了。”
莊夢蝶被她氣壞了:“好哇顧瑾瑜,當了縣主就了不起了是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個什么東西!你最好別惹我!否則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看誰還瞧得起你!”
顧瑾瑜的臉都綠了。
她當然明白莊夢蝶指的是什么,當初在溫泉山莊,父親當著安郡王的面說她與顧嬌、顧琰是三胞胎,不料莊夢蝶早就知道真相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還有安郡王,他知道嗎?
他上次還來找她,是不知她的身世還是知道了也不介意?
顧瑾瑜突然變得心亂如麻。
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讓莊夢蝶以為她是被自己說怕了,莊夢蝶滿意地翻了個白眼,轉身坐上回府的馬車了。
另一邊,謝樂師結束了對李婉婉的指導。
李婉婉沒著急回去,而是抱著新的古琴去了平日里練琴的涼亭,這里太偏了,做灑掃的婆子都不會過來。
“姑娘,姑娘你在嗎?”她望著墻問。
墻后沒有回應。
以往這個時辰對方是在的。
她想了想,繼續望著墻說:“姑娘,我考過了,多謝姑娘的曲子!”
她說完,又等了一會兒,直到雪下得大了才抱著古琴轉身離開。
墻的另一邊,二東家一邊把顧嬌托他買的椅子搬進院子,一邊納悶道:“墻那頭說話的人是誰呀?啥曲子不曲子的?”
顧嬌垂眸,翻了翻手中的賬冊:“誰知道呢。”
二東家不懂,總不會是他家小顧的曲子吧?小顧給人治病是個能手,譜曲還是算啦,別看她屋里擺著一把古琴,但也僅僅是擺擺設而已。
她摸都沒摸過吶!
雪下了一陣就停了,可看天色還有下的,二東家怕顧嬌一會兒晚了路上不好走,讓顧嬌趕緊回去。
也好,今天是國子監蒙學最后一天課,她答應了去接小凈空。
到國子監時,小凈空已經在門口巴巴兒地張望了,小小身子穿著國子監蒙學的衣裳,格外惹眼。
同樣惹眼的還有他身后的蕭六郎。
這人也不知怎么長的,一天天的,越來越人間絕色。
“嬌嬌!”小凈空看見了顧嬌,瞬間將壞姐夫扔掉,噠噠噠地來到顧嬌面前。
顧嬌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看向蕭六郎:“今晚不用自習?”
“不用。”蕭六郎云淡風輕地走過來。
顧嬌在他身上是感受不到國子監的恐怖氣氛的,事實上,因為春闈的臨近,國子監的貢生們都快瘋了。
就連林成業與馮林都比平日里睡得晚、起得早了。
今晚夫子們的確沒要求自習,可真正敢不自習只有蕭六郎一個。
一家三口往回走。
天空果然飄起了大雪。
顧嬌從背簍里取出油紙傘來,小凈空卻表示他要淋雪!
幸虧顧嬌給他帶了小斗篷,給他把斗篷穿上,像個小小巫師。
小小巫師興奮地在大雪中狂蹦:“哇哇哇——”
蕭六郎拿過油紙傘,撐在二人的頭頂,偏向顧嬌多一些。
二人就那么肩并肩地走在大馬路上。
世上最舒適的相處,是不說話也不會彼此感到尷尬。
二人都很享受這一刻的寧靜,以及小凈空時不時傳來的叭叭叭的小聲音。
“對了。”想到什么,顧嬌突然問他,“你生辰是幾月?”
他的戶籍上有寫。
二人的婚書上也有。
她之所以仍這么問,就證明她認為戶籍上的生辰并不是他真正的生辰。
她就是這樣,不會一下子捅破所有的窗戶紙,卻總在不經意間用一種他無法拒絕的溫柔小語氣,一點一點撕下他的防線。
“臘月。”他說。
“哦。”現在就是臘月,顧嬌扭頭看向他,模樣有些乖巧,“幾號?”
蕭六郎頓了頓,淡淡地說:“除夕。”
顧嬌莞爾。
還沒過。
真好。
古人不是每年都過生辰,只過比較重要的,譬如周歲、本命年、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及冠等。
及冠是男子的成人禮,代表他可以束發戴冠,是一個真正成熟的男人了。
不過在顧嬌的前世,十八歲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生辰。
所以她還想給他過一下。
“小凈空,你生辰是什么時候?”她叫住在前面撒歡的小凈空。
小凈空蹲下身,抓了一捧雪揉雪球:“除夕!”
顧嬌唔了一聲:“這么巧。”
小凈空的眸子一亮:“嬌嬌的生日也是除夕嗎?”
顧嬌莞爾:“我不是,你姐夫是。”
小凈空的笑容一僵,手里的雪球忽然就不香了。
啊!他為什么要和壞姐夫一天生辰?他不要這個生辰啦!
其實,小凈空的生辰還真不一定是除夕,他被遺棄在寺廟時沒有幾個月大了,襁褓里沒有他的生辰八字。
是住持方丈根據他的大小估算他約莫是除夕前后生的,便索性將他的生辰定在了除夕這一日。
小凈空黑著小臉臉問蕭六郎:“你為什么連生辰都要學我?”
蕭六郎嘴角一抽,我比你大好么,到底誰學誰?
“唉。”小凈空憂郁地嘆了口氣。
“怎么了?”顧嬌摸摸他小腦袋,不會因為和蕭六郎撞了生辰就郁悶成這樣吧?
小凈空攤手嘆道:“往年的生辰都是師父他老人家陪我過的,不論他在哪里,都會及時趕回寺廟參加我的生辰小宴。”
蕭六郎一臉懵圈,你個小和尚居然還有生辰小宴?你們廟里到底什么條件?
小凈空再次嘆了一口氣:“京城太遠了,今年我怕是見不到師父他老人家了。”
顧嬌腦補了一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和尚杵著拐杖步履蹣跚地上京城…
呃,確實太殘忍了。
來不了。
顧嬌蹲下身來,溫柔地看著他:“今年生辰你可以和姐夫一起過。”
二人神同步,一臉嫌棄:并不想。
顧嬌又道:“雖然你不可以見到你師父,但你可以給他寫信啊。”
小凈空一拍小腦袋:“對哦,我怎么沒想到?”
說做就做,小凈空當晚便給師父寫了一封長長的家書,第一句表達了自己對師父的濃濃思念,接下來的九十九句都是顯擺和吹噓自己。
一封嚴謹并且包涵他真摯感情的家書就這樣完成啦。
蕭六郎說拿出去給他寄。
他不放心,堅持要自己寄。
蕭六郎只得第二天翹了國子監的自習課,帶他去十分遙遠的驛館寄信。
驛丞收了信,正要裝進信箱。
小凈空問道:“是寄往幽州的嗎?”
驛丞道:“是。”
小凈空又道:“你能把地址說一遍嗎?”
驛丞:“…”
驛丞把地址念了。
平城清泉鎮大芒山白云寺。
“嗯,是這個沒錯。”小凈空嚴肅地點點頭,“是八百里加急嗎?”
驛丞:“普通信寄不了八百里加急。”
小凈空睜大眸子道:“可我不是普通的信。”
是寫給師父的飽含思念(只有一句話)與人生探討(吹噓自己長高高)以及學術交流(顯擺自己考了好多次第一)的家書。
年關了,驛館特別忙。
是看在小凈空長得太可愛的份兒上,驛丞才耐著性子與他說了一大通的。
可這會兒驛丞的耐性耗光了。
“你到底要不要寄?”他問道。
“如果你不是八百里加急,那我不寄了。”小凈空果斷將信拿了過來。
驛丞:“…”
蕭六郎扶額。
不就是前不久給小家伙講了一個八百里加急的故事嗎?因為及時將情報送到,所以打贏了一場勝仗。
小凈空對八百里加急的具體速度和操作沒有概念,可他覺得這幾個字聽起來就很牛氣,所以他寄信也要八百里加急!
蕭六郎伸出手:“把信給我,我給你八百里加急。”
“真的假的?”小凈空一臉懷疑。
蕭六郎點頭:“真的真的,保證你寄出去的信是八百里加急信!”
小凈空嚴肅臉:“你不許騙我!”
蕭六郎正色道:“騙你是小狗。”
小凈空其實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義所在,為什么壞姐夫騙他還能變成小八,明明小八那么好…
不過他還是把信交給壞姐夫了。
蕭六郎走回驛丞那里,要了支毛筆,在信封上寫了個大大的八百里加急。
然后要了個大信封,把小凈空的信裝了進去。
驛丞默默豎起大拇指。
寄完信,蕭六郎帶小凈空回家。
剛走沒兩步,小凈空夾緊小腿腿蹦了起來:“我要尿尿!”
蕭六郎將小凈空帶去驛館的茅房。
小凈空噓噓完,出來找人,結果他走錯了方向,一下子撞到一個男人的腿上。
想當初,某小和尚就是這么碰瓷顧嬌的。
小凈空跌在了地上。
男人緩緩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有著十足的優雅與貴氣。
小凈空抬頭看向對方。
他穿著一身重紫千金狐裘,身形高大,眉目冷峻,容顏如冰玉。
歲月在他臉上并沒留下多少痕跡。
他英俊偉岸,舉手投足間的氣勢重如江山。
小凈空看呆了,好半晌才想起來是自己撞了人家,他認真地道了歉:“對不起!”
“無妨。”他輕描淡寫地說。
“嗯…那我走啦!”小凈空噠噠噠地走掉了!
男子轉身走向馬車。
八名親衛齊齊行禮,整齊劃一:“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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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您的宣平侯已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