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征使用伏魔神光針尚是初次,發時心想此針雖能發收,無奈蛇數太多,總得連連收發多少次,才能除盡,還恐一條條去殺,阻不住群蛇齊來之勢。不料針一出手,便聽一聲霹靂過處,一道金光,帶起一溜五色火焰,內有七彩光線流轉不停,朝群蛇飛去。
因兩個蛇王被斬,群蛇齊出拼命。群蛇來勢,原是一個跟著一個射來。就在這瞬息之間,已有數頭怪蛇夭矯升空,仰頭直射,跟著躥到。
飛針所化金光星飛電駛,飛到蛇前,只是一閃,便即不見。晃眼工夫,火光重明,已從最未那頭怪蛇的蛇尾中穿出叢樹密干之間,梭一般地照著蛇多之處往來上下,穿射起來。同時那當頭四五條怪蛇接成的長虹,被金光由首到尾接連穿過,叭嚨連聲,蛇身粉碎,化為一捧血雨,尸骨無存。
這些怪蛇比較狡猾,見許多同類飛躥出去,皆遭伏戮,余者頓知道厲害,連忙將蛇身縮回樹上,只管吐舌發威,往樹上逃竄之時,金光所到之處,無論蛇大蛇小,挨著就是個死。
群蛇本是世間兇歷毒物,惡貫滿盈,氣數已盡,該當全數伏誅。上有飛針,下有藤網,本已無處逃生。偏偏那古樹年深日久,雖然樹抄蔭濃葉密,但是枯朽之枝甚多,千年古木原易著火,再加飛針上的五色火焰與尋常之火不同,略一繞轉,便有幾處被火引燃。
霎時之間,濃煙突突亂冒,火焰四射。群蛇一見火起,越發亂驚亂竄,紛紛離樹穿出,還沒竄出多遠,便即墜入藤網之中。
不多一會,那蔭蔽數畝的一株參天古樹,竟和一座火山相似,上半株全部燃著。地下藤網也被逃竄出來的怪蛇帶下來的殘枝余火引燃,直似無數條大小火蛇,滿地游竄,火頭越引越多,火勢越來越大,漸漸融會成一片烈火,順著地下怪藤密網,往四外蔓延開來,成了一個火海。
樹上的蛇,個個死亡,逃竄了個盡。地下的蛇,總數何止千條,大半未死,更被藤網纏住,脫身不得,眼看火勢燒來,急得齊聲慘叫。
阮征見火已成了野燒,群蛇俱在網中,必無幸理,那飛針還在兀自追逐不休。又看火勢,眼看便要燒到身前,不便在此久停,連忙掐訣收回飛針。
卻不曾想,這伏魔神光針不但不應招而回,反而火光大作,漫天射出千萬絲其細如發的七色光線,宛若暴雨飛芒一般。更有數道七色光線,竟往阮征所立之處攢射而來。
阮征望著眼前七彩絢爛,極其耀眼的七色光線,速度之快,舉世無雙,縱然知曉自身萬難逃脫此厄,亦轉身奮力往后面縱去。
耳旁嗖嗖破空之聲大作,知是光線臨身,正在阮征不由鳳目閉合,引頸待屠之際,周身忽泛金光,光現射進,宛若滴水入海般,了無生息。
阮征半開鳳目,望著身前之人,一襲紅衣,長風飄揚,嘴角上揚,仿若仙人臨世,輕舉右手,其上懸有一根金針,正被一團琉璃光焰所煉。
秦清雪五指一合,金針斷裂,冒出一道五色云煙,長袖一揮,便已不見。
這伏魔神光針,秦清雪本打著以魔制魔的主意,煉時突發奇想,便在原先的玄門禁制中,多加了幾筆魔門禁制。她練成后,御使之時,道主魔輔,威力之大,遠勝原先所預期。不曾想,阮征發針見血,此針立受魔神感應,陰魔暗附其上,所以才這般不受控制,反噬其主。
秦清雪暗道一聲晦氣,面上平靜無波,嘴角含笑,言道:“阮征,為師設下這番考驗,你可有何感悟?”
阮征先是行禮一拜,然后答道:“師尊苦心,阮征已然明了。怪蛇一事是為告知徒兒世間無奇不有,切莫輕視,自負自滿。金針則是告知徒兒,法寶雖好,皆是外物,打鐵還需自身硬,應當以自身修行為本,否則縱然是有再好的寶物,自身道力淺薄,隨意動用,反而易為之反噬。”
秦清雪聞言,嘴角上翹的更為明顯,言道:“甚好甚好,不愧是我的徒弟,果然比紀寧所收的二鳳、三鳳、金須奴那些聰慧太多,吾心大慰,吾心大慰啊。”
阮征長身玉立,看似被夸得有些害羞了,那狹長鳳目瞇了瞇,宛若新月,然后微微低頭,暗想:“我這師尊這般喜形于色,倒是與我耳聞的修道中人相差甚遠啊。不過師尊口中的紀寧是為何人?師尊看似很是在乎她。”
秦清雪回顧火勢,越發猛烈,連附近大小樹木俱都引燃,轟轟發發,火光燭天,上千群蛇,俱都葬身火里。不時看見有一條條的大蛇,因纏藤為火燒斷,奮力從火光中縱起,被火煙一壓,重又落到火中。時聞有奇腥焦臭之氣泛起,使得人聞之欲嘔。
幸而二人周身有靈光閃耀,屏蔽外物,否則怕是要被臭氣給薰倒了。
秦清雪暗運玄功,施展施云布雨之法,頓時天上轟轟作響,一陣狂風過處,當頭云衖,漸往中央合攏。接著便是一個震天響的大霹靂打將下來,將那株大古樹齊腰折斷,滾入火中。同時比豆粒還大的暴雨,傾盆降落。
阮征見師尊只是長袖一揮,霎時間,便雷鳴電閃,雨驟風狂,四下交作。那么大的一片火海,不消頓飯的光景,全都被雨澆滅。往上一看,雨勢頓止,天空濕云被火煙沖開了一個云衖,云密層厚,映成無數片斷的彩霞,別成一種奇觀。
雨過天明,被燒之處,變為一堆堆的劫灰,只剩那株古樹,兀立山原之中。樹干之上粘伏著無數的殘頭斷尾,尺許數寸,長短不等的小蛇。細看樹心,卻是空的,此時阮征才知那樹便是雙頭怪蛇的老巢,無怪乎有那般之多。
那怪藤,在東南西三面俱都蔓延甚廣,只余北面離樹十丈,便行絕跡。
秦清雪抓住阮征手臂,長袖一展,頓化作一道經天金光,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