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相比起多年前的“井底之蛙”,現在的柴進確實長進了。
徐澤點點頭,能看得清形勢是好事,自己也可以少費一些周章了。
他沒有騙柴進,安排林沖喊其人前來,當然不是和這個沒多深交情的故人敘舊,而是確實想請對方“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徐澤不是要借柴進“后周皇裔”的名望與之結盟,在推翻趙宋暴政一事上,理念和根基完全不同的同舟社不需要和任何勢力結盟。
行動力和活動能量遠勝于柴進的方臘、樊瑞等人,徐澤都要打擊,更別提這位只是單純以給趙宋找不痛快而讓自己痛快的主兒。
“莊主不可自棄,澤今日找莊主來,正是想請莊主幫我穩定滄州。”
穩定滄州?
柴進自認為搞亂滄州還能勉強做得到,讓他穩定滄州,真是強人所難了。
但在強勢的徐澤面前,他卻不敢有半點不耐,更不敢出言拒絕。
“還請社首示下。”
“當年女直人反叛遼國,滄州為防范兩國邊民私自出入境所設的‘九寨十八社’,如今可還聽從莊主的號令?”
所謂“九寨十八社”,并非滄州獨有的社會組織,而是趙宋河北、河東、陜西等邊地路州普遍存在的民間團體“弓箭社”。
尤其是河北東西兩路,因為種種原因,禁軍荒廢,缺額越來越大,兵力稀少到了黃河封凍期的正常輪值巡邏任務都難以擔負的程度。
針對這種現狀,朝廷除了數次下詔,擴編越補洞越大的河北禁軍外,還推廣了陜西諸路的成熟做法,廣招鄉兵。
這些鄉兵,大部分都是以“弓箭社”的形式存在。
根基不在社會底層的趙宋朝廷對弓箭社既用且防,使得這種組織訓練嚴重不足,兵器也要鄉民自備,靠他們對付偷越邊境小商隊勉強可用,真要指望弓箭社應對遼國入侵就純粹扯蛋了。
但趙宋軍紀渙散,在軍費上的投入越大,喝兵血吃空餉的就越多,邊防力量越發不夠用。
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不花錢還讓自己能得功勞厚賞的弓箭社就成了守臣之首選,“邀功生事,惟以入社之民眾多為功”。
邊地百姓生活本就艱辛,既要種地繳稅,還要自己掏錢買兵器,并免費為朝廷備寇,當然不樂意。
而且,河北不是陜西、河東,延夏國諸路的弓箭社的確厲害,是因為早些年夏人經常跨境“打草谷”,百姓要想活下去,就只能武裝自己打死這些豺狼。
宋遼之間和平相處百余年,河北沒有迫在眉睫的威脅,拿餉銀的禁軍都荒廢了,不拿餉的弓箭社會做什么?
“民不堪其勞,則老弱轉徙道路,強壯起為盜賊”。
本為備寇的弓箭社,最后基本淪為了半民半匪的組織,一心想給趙氏找事的柴進才會把手伸進這個組織之中。
但要說他能號令“九寨十八社”就有些扯了,弓箭社需要柴進的錢糧,柴進也需要弓箭社擴大自己的影響,雙方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不過,柴進摸不準徐澤想法,也不 (本章未完,請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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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這幾年頻頻遭受水患,鄉民流亡,各地弓箭社難以維持,早沒了‘九寨十八社’,僅剩的一些弓箭社只能做一些小事,社首若有需要,盡管吩咐進小可即可。”
盡管吩咐?
徐澤有些好笑,剛覺得這家伙有些長進,這就又翹尾巴了?
同舟社的政權直達底層,軍令、政令統一,用不上,也決不允許鄉紳代行底層行政權力,弓箭社這種半民半匪的組織也必須取締。
徐澤手握“宣撫”之權,又有強兵在手,要取締已經變質的弓箭社,只需下一道命令即可,根本就不怎么費事。
在這件事上,柴進還真沒什么值得徐澤吩咐的。
“這幾年滄州連遭水患,柴莊主行善積德,救濟了不少鄉民吧?”
徐澤放下弓箭社之事,話題突然轉到水患上,柴進更加摸不準他的想法。
“小可家業有限,其實沒做多少事,只是出錢買了一些流亡鄉民的田地,讓他們好有盤纏離鄉。”
柴進沒有騙徐澤,這些年來,他結交的過路好漢不少,還真沒怎么救濟過窮苦的鄉民。
在一年難遇到幾個的“好漢”身上花的錢雖多,還多是一錘子買賣,就算有人在莊上住下,也不可能住一輩子。
而救濟單個鄉民確實花不了多少錢,但這些人多如蟻蟲還落地生根,救了這個救不救那個?幫了今日還幫不幫來日?
博名聲也是要講成本的,柴家錢財雖多,也不是大水沖來的,怎么可能花在這些沒有什么見識,舉止粗魯的愚民蠢夫身上?
再則,柴進很早以前就隱隱明白一個道理:
沒有柴氏祖宗奠定的基業,就沒有趙氏如今的江山;但若是趙氏倒臺,柴氏也肯定不可能再恢復后周江山,柴氏和趙氏就是一對恩怨糾纏不休的冤家。
自己可以給趙氏找事,讓東京城中的趙官家不痛快,但一定不能給這江山找事,趙氏江山倒了,柴氏也會輸得干干凈凈。
“如此說來,滄州之地,怕不是已有大半落在了莊主名下?”
徐澤這句話,是真問到了柴進癢癢肉上。
別看柴進結交流亡,花錢如流水,但這些年,其人名下的田產卻不斷增加。
只要趙氏不倒,滄州柴氏的土地就是可以世代相傳,哪怕出產再少,那也是真金白銀都不一定換得來的大片土地——這才是柴家維持富貴的根本。
“說來慚愧,小可苦心經營這么多年,田產確實增加了不少,但若說占滄州大半,卻是萬萬不到,還不到三成。”
不到三成,意思是說非常接近了。
三成也非常恐怖!
須知,任何一地的土地資源都不可能集中到某一家地主名下,除了其他競爭的地主外,還有大量的官田,以及個體雖少基數卻龐大的自耕農。
也只有滄州這種常年泡在洪水之中的邊防州,才有可能出現這種土地過度集中于某一家的情況。
這個公子哥,都坐在了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了,還以為自個找到了一個取暖的大火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