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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個腦袋兩個大

熊貓書庫    何以酒歌兩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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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前車之鑒,凌若對契府的陣法有點想法——不高深,但是難以想得到。

  如果契府大門之后盡是幻境入口,那么最初和玉郎君腳踩的房頂或是安全點。

  凌若一個縱身,借房頂瓦片墊腳,足尖輕盈點在屋脊。

  未幾,靈息漸濃,“少年”瞇眼聚焦。但見不遠處長廊中出現兩個身著契府服飾的提燈少年。

  凌若心生疑問,為何他們可以輕易在地面行走?

  不對,她與契桃和玉郎君在離開幻境以后不也自由在府邸內行走來著?

  難不成出來以后,重新進入幻境的方法和從契府大門進入時不同?

  算了,先不想這些。小心為上終歸是沒錯的。

  重新打量來者,氣息微弱的原因并非故作掩藏。對方根本不具高深功法,而是低到讓人無法察覺。

  在她的記憶中,冥島的八個柱族,夢魂族、馭水族、寄時族依托靈力施展術法。

  契家,與冥島生靈萬物建立契約,靠的是“羈絆”。

  靈力雖不可視,尚且能被感知。而“羈絆”聽起來就虛無縹緲。

  用常世的劃分,契家姑且算的上是符修。

  施展符咒需要渡以靈力,卻對靈力要求很低。所以,眾多修仙世家中,像凌若這樣的符劍雙修極少,比不過符靈雙修的數量。

  聽聞,而后新起的諸多門派中,衍生出名為“咒靈師”的修習。

  從字面上看,是符、靈雙修,至于真實情況為何,凌若還沒來及探聽,就回到冥島。

  唉,輕聲嘆氣后。凌若又想到另一種可能——傀儡,只需在紙片身上粘附施術者的一絲靈息即可。

  如此這般,靈息在幻想空間中也會顯的十分淡薄。

  反正,他們都敢光明正大在契府大門放置兩名傀儡門童。所以,即便巡邏是傀儡,凌若也不覺得奇怪。

  正在此時,聽到院中發出“嘎吱”一聲。

  凌若對此十分熟悉,曾經在塘溪縣、京城西郊那種尸殍遍野的地方,隨便一腳踩在死尸身上,就會發出這種聲響。

  果不其然,那兩位巡邏者眼睛似是長在頭頂,全然不顧腳下。面對本家死尸竟然視若無睹,徑直向前行走。

  原本擔心探查死尸太久,附近空氣會留下他們的氣息。

  看著巡邏并未表現出異樣,想必是多慮了。

  巡邏者穿越長廊,途徑宅院,正向著另一塊方寸走去。

  凌若跟著轉身,貓下腰緩緩跟在之后。

  屋頂上盡是青瓦,她必須謹慎小心。否則,稍不留神,就會弄出動靜。

  雖然有契桃這身外皮做遮掩,但是無謂的麻煩,她不想沾。

  然而事違人愿。

  常世有句話叫做“屋漏偏遭連夜雨”,越擔心懼怕,越會發生。、

  腳下一塊瓦片不齊留出縫隙,凌若聚精會神盯著巡邏守衛,不曾留意腳下,一個沒站穩——

  “啊!”一聲慘叫。

  “砰!”一聲巨響。

  但見漆黑夜空劃過一道淺色光線,在高處未作停留,便直接墜地。

  “什么人?!”

  剛過下一塊院落長廊的兩個巡邏忽然警惕,轉過身停在原地,仔細打量著發出怪音的人。

  “契貌,你看那人身上的衣服。”

  這一下摔得不輕,動靜又打,被發現是必然,因此決不能再施展任何防御術法,以防被揭穿身份。

  所以從屋頂墜落在地,凌若只能硬吃。此刻“少年”正跌坐在地,痛得齜牙咧嘴,忙不迭地的用手揉著屁股。

  不過并不妨礙“少年”以超絕敏銳的五感探聽兩人的低聲耳語。

  “看到了,本家人。”

  “莫要掉以輕心,府邸巡護人數固定,彼此都認識。等會看此人是誰,再做決定。”

  “放心,明白。”

  那邊商量完對策后,沒有立即行動,似乎在觀察“少年”是何反應。

  契貌,聽名字,應該不是同輩人。

  凌若在心中估測對方見過契桃的可能性,而且有一句話她很在意——巡邏人數固定,并且彼此認識。

  也就是說,不存在蒙混過關的可能。

  因為契桃是被安排在內場的人,內外不通。

  再疼也不至于一直坐在地上,對方又遲遲不肯行動,若是維持現狀,還沒繼續,就要結束。

  干脆破罐子破摔,以假亂真?

  凌若心想,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

  于是極其夸張的哀嚎幾聲,“哎唷,哎唷,痛死我了!”

  “哎唷,兄弟們,還不快過來搭把手,我自個兒起不來啊!”

  說著,“少年”朝著那巡邏的方向揮揮手。

  那兩人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去。

  “問題不大,先看看再說。”

  “契揚,剛才你是怎么勸我的,莫要大意!”

  “好了兄弟,我知道了。但人就在前面喊,你說我去不去?”

  倆人對話自以為小心翼翼,實際上耳鬢廝磨,兩個腦袋都快對在一起。凌若為了戲足、效果好,只能憋笑。

  “哎唷,屁股要裂了,快點的呀!”

  聞聲,巡邏對視一眼,似乎達成什么共識,同時向這邊走來。

  “你是哪邊的小兄弟,府邸規矩不知道?叫這么大聲,也不怕把其他人喊過來?!”

  說話者是契揚,看皮相年紀當比契桃略長,一副老大哥模樣,看起來很懂契府規矩。

  “哎呦,沒事兒!你們根本不用擔心,咱府上陣法穩,不會出岔子的!”

  等契桃轉過頭來,兩位巡邏才看清她的臉,隨即皆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噯?竟然是你,你不是…不不不,契兆大人,您不是在內場嗎?”

  聞言,凌若險些呆愣在原地。

  難道這兩個人認識契桃?竟然知道她假扮男裝的名字!哦不對,聽契桃的意思,很早以前就開始使用契兆這個身份。

  可是他們為何要稱契桃為大人呢?難道她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想到這里,凌若心底發涼,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除了相信,又能怎樣呢?

  “先別說話了,趕緊把我扶起來。”

  這一聲說的清冷,頗具“大人”之名。

  “是是是,大人您沒摔著吧?”契揚急忙彎下身子,朝凌若伸著胳膊,方便她扶。

  “怎么會從幻境中出現呢?外面有我們就夠了呀!”見狀,契貌也在一旁搭腔。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聽的腦袋直嗡嗡,于是簡單丟下一句,“此時說來話長。”

  看到“契兆”神色凝重,口氣忽然冷淡,年紀略大的契揚出聲詢問道,“可是遭遇何事?”

  乍的聽來,好像還真的有幾分迫切和關懷。

  這與先前契桃的口述的境遇大有不同,但是回想二人因為習慣忽然改口稱大人的嘴臉,心想現在的一切或許也是逢場作戲。

  “嗯,的確發生了些事情。”

  凌若沉吟片刻,決定胡編亂造個理由糊弄過去。

  可是…忽然想起自己對撒謊并不擅長。

  偶爾扯個小謊,也都是半真半假的才能說出口。如果空口白牙胡編亂造,她還真的擔心錯漏百出,到時再被那倆油子聽出來。

  所謂“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凌若心生一計,決定“坦白”夜闖契府一事,倒是看看這些人作何反應?

  凌若學著契桃模樣,煞有介事的皺起眉頭,用手掐著眉心繼續補充道,“陣法忽然生變,我因此被震出內場。等反應來時,已經摔到你二人身前。”

  “原來如此,小兆大人辛苦。”

  聽聞契揚熟練的關懷語氣,心想若換個場景,不在橫尸遍地的契府宅院,而是在明亮寬敞的門廳中,契貌、契揚的架勢,怕是一個負責端茶倒水,另一個揉肩推背。

  怨不得常世略有錢權之人身旁都是狗腿,經此一事她大約明白了原因。

  這根本就是花錢買虛榮,再將虛榮換成快樂。

  有人對著她點頭哈腰、噓寒問暖的模樣,真是太享受了。

  且不提享受狗腿的樂趣,這兩人對陣法被破的反應未免有些平淡,是她交代不清?

  為了推進事情進展,凌若決定加點猛料。

  于是順勢作富家大老爺狀,語氣略有夸張的反問道,“你倆在外頭守著,沒發現入侵者?”

  “沒,沒有啊…”

  “沒有,一切如常。除了您剛才這下摔。”

  說話的,前者是契貌,后者是契揚。凌若仔細將這二人反應記在心中。

  “如果連你倆都沒發現,便悄無聲息進入幻境,可就更要重視些了。”

  說話講究抑揚頓挫,激情過后終歸是要平淡。

  方才這句說的稀松平常,卻隱隱對契貌和契揚有幾分抬高之意。

  契貌做人更直接,對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并不在意。但是契揚卻聽進心里。

  稍作側目,盡可能自然的觀察著眼前這位名為“契兆”的少年。而凌若亦是早有準備,面容嚴峻且正經,與在常世的她判若兩人。

  契揚灰黑色的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一改剛才沉穩做派,堆起笑臉油滑道,“咱幾個功法沒您高深,也不得少爺器重,也就能做做外場巡邏的閑差。整個契府的安全,還不得仰仗契兆大人嘛!”

  嘶,臉變得也太快了。與他沒有利害關系的尋常人,就用冷臉應付。關系到他的生存和處境的,便換熱臉配合。

  人性這東西真是刻在骨子里,不是多活個幾百年就能變得更高尚的。如此說來,神仙豈非亦然?

  不過現在沒空感悟人生,故事才剛剛開始,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契貌大哥、契揚大哥,此言差矣。若是外面有人作亂混進內場,也是萬萬使不得,你二位身負重任啊。”

  “哈哈哈!”契貌爽朗的大笑三聲,忙著擺手,“哪有哪有!”

  倒是契揚,眼中閃過一抹驚慌和震驚。片刻后,也跟著說道,“是啊,契兆大人真是折煞我二位了。”

  嘶,凌若不由背脊發涼。

  雖然認為事情在按照她的預計進展,可是就在剛才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再之前還沒問題,難不成是前一句話說的有問題?

  她還得從這倆人口中套情報出來。

  腦中忽然浮現出契桃怯懦又害羞的模樣,如果現在是她摔到房下,被人一直尊稱大人,會有什么反應呢?

  “直呼名字就是。”

  看倆人沒有啥反應,“契兆”輕咳一聲,隨即客套道“守護大陣生出異變,而今我又被強行震出,短時內無法施展功法。所幸碰到的是二位,否則…后果不敢想象。”

  “外面定要加強巡護,小心觀察,有任何動靜立刻上報族長。”

  “契兆大人,您怕是忙得忘事兒了,族長大人已經幾百年沒在契府了啊。”

  什么?!

  凌若心知決不能表現得太過震驚,可是沒記錯的話,在出島前還聽誰提及契家族長。

  即便短時不在府邸,冥島就這么大,他能去哪,又如何幾百年都不在?

  “咳!”

  神思飄移時,聽到契揚的一聲不自然的輕咳。

  “契貌,我看你也是糊涂,早些時候族長不還現身了嗎?”

  “啊?啊不…”未及契貌回應,便被契揚一個兇狠眼神瞪了回去。

  但是不管是否有后來的小動作,從契揚剛才慌張開口起,便知他在撒謊。

  凌若心跳略快,難不成這廝察覺到什么,想要隱瞞?

  反觀契貌,那人沒什么城府,脫口而出的話,十有八九都是真。

  也就是說,契家族長根本不在府邸。

  扯謊的話沒必要放在心上,何況早些時候玉郎君正“教導”凌若學會走出一條專屬自己的路,一條放蕩不羈夜探契府的路。

  在此之前,還著實欣賞了一番美人淋雨呢。

  淋雨?

  “欸?”一個沒忍住,少年不由發出疑問。

  見狀,倆人不知該作何反應,尤其是契揚,不知從哪一句話開始,便已經深埋警惕,現在對凌若的舉動觀察的更加細微。

  試探的問了句,“契兆大人,是有何吩咐?”

  凌若看向地面,又向四面環視,好奇的問了句,“這里沒下過雨嗎?”

  語罷,肩膀忽然被拍,對方尚未使勁,但是對本是女子之身的凌若而言,力道不小。

  稍作側目瞧去,拍她的那位是契貌,略揚起下巴滿是好奇的說道,“我說,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冥島之雨,百年難遇,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嗎?何況,島雨象征災厄,不下最好。”

  呃…是她孤陋寡聞了嗎,冥島之雨百年難遇是真,象征災厄的說法今日是第一次聽到。

  不僅如此,還與過往所知大相徑庭。

  當然,現在不是去摳無用小事的時候。

  凌若再次陷入一個頭兩個大的境遇:前一個疑問尚未解惑,又蹦出一個新的。

  唉…深深長嘆,沒出聲,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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