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遠從休息室出來,看到女孩坐在沙發上,手里握著手機,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
“怎么了?”
他坐到她身側攬住她肩膀。
葉臻揚了揚手機:“我同學給我回電話了。”
陸懷遠揚了揚眉。
“是葉璃讓她拿出去的。”葉臻蹙著眉,“她不是沒在跟nsa項目了?”
“最近跟你父親經常走動嗎?”陸懷遠問。
葉臻搖頭:“就來看過曦曦一次。是不是我爸讓她來…”
“沒有根據的事情不要亂猜。”他起身的同時,將她拉了起來。“行了。這件事暫且放下,出去吃飯。”
“可我還是很擔心…”
葉臻現在擔心的不是nsa項目有可能泄密,因為從昨晚到今早發現手機被人安裝竊聽器這段時間,她沒有與任何人談論過這個話題。
她擔心的是,今早在茶樓與陶熙環的談話被人錄下來,若是有人故意針對她,將這段談話內容泄露出去就麻煩了。
她果然還是不夠謹慎。
陸懷遠雙手捧起她的臉,眼神定定地望著她,語帶擔憂——
“你擔心什么,告訴我。”
葉臻舔了舔嘴唇:“我說了,你不能罵我。”
陸懷遠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我幾時罵過你?嗯?”
“我沒聽你話。”
“嗯?”他眉毛挑了挑。
葉臻眨了眨眼,將今早與陶熙環見面之事說了出來。
“你跟我來。”
她拉下他的手,牽住他手掌往她辦公室而去,從包里拿出陶熙環給她的那名肇事者資料遞給他。
陸懷遠打開信封,快速瀏覽一下后,臉色有些微凝重。
“怎么了,有問題?”
“上周,我讓人照這個地址去找,人已經不在世了。”
葉臻:“…”
陶熙環是沒查到這個事實,還是為了讓她幫忙故意隱瞞真相?
這人…
還好,她沒有跟他合作。
要不然就被他坑了。
“這件事我一直讓人跟進,別擔心。”陸懷遠將紙條塞回信封,“行了,餓著肚子別再想這么多事情。走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說。”
他將她手機塞進包里,一手替她拿包,一手牽著她往外走。
淺水灣某棟私人住宅。
許澤瑋拿著一瓶酒,兩個空酒杯出來,朝背對著他抽煙的葉國禮招呼。
“抽什么悶煙?過來喝兩杯。”
葉國禮轉身,按掉手中抽了一半的煙,走過來,在許澤瑋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明天h要跟nsa的高管面談。”
“例行公事而已。nsa的人不配合,他們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你最近跟龐董有沒有私下聯絡?”
“邀請了幾次都拒絕了。”葉國禮聳聳肩。
“你家小女兒是挺聰明,但還不夠老辣。”許澤瑋晃了晃酒杯,“怎么樣?有沒有從你大女兒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葉國禮搖頭,“我這個大女兒,職業道德感極強。”
也就是說,一無所獲。
除了上次去半山那里看葉曦,他們父女倆并沒有再見過面。
他打了兩次電話給葉臻一起吃飯都說沒空。
忙只是借口,不想見面是真。
其實就算見面,他也很難從她嘴里套到什么話。
許澤瑋看他有些郁悶的臉,輕笑出聲:“果然是陸懷遠一手調教出來的。”
“r投行那邊要求百分之三的服務費太高了。明天開會能不能讓他們退讓一些?”
“這個項目我們投資資金過大,沒有投行支持我們拿不出這么多錢,他們的要求是有些高,但是…”
兩人談了一會兒公事,葉國禮手機震動起來。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時,他微微驚訝,但還是很快接了起來。
“清雨,什么事?”
許澤瑋聽到他說出那個名字時,嘴角揚了揚,給自己的杯子又添了些酒。
電話里的孟清雨不知說了什么,葉國禮眉頭微蹙,臉色凝重好幾分。
“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
葉國禮掛了電話便對許澤瑋道:“今天先到這吧。清雨那邊有點急事我過去一趟。”
“沒問題。”許澤瑋一臉了然的笑意,做出個請的手勢。“要不要讓司機送你?”
“不必了。”
葉國禮匆忙離開。
驅車趕到孟清雨所發的公寓樓下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后。
葉國禮從電梯出來,一眼就看到那倚在門邊叼著煙的陶熙環。
“陶生,你怎么在這?”
“葉生是過來幫我女朋友驅趕騷擾她的‘神經病人’?”
葉國禮微微蹙眉。
最近為了nsa的案子他一直停留在港,但與孟清雨之間,自從那一晚過后便恢復了以往上司與下屬的關系。
酒店里有女兒葉璃在,出門談公事有杜宜琳跟著,他們之間,還真沒有任何的曖昧舉止。
就連多望她一眼的沖動,他也收斂得極好。
早晨孟清雨請了私假說要回家一趟,沒想到晚上便打電話給他,說有個神經病在她門口騷擾,報警幾次都抓不到人,阿sr都要警告她再報假警就要拉她去喝咖啡了。
她在電話里的語氣過于焦急與害怕,他想也沒想便直接過來了。
但他沒想到,她所說的那個“神經病人”是陶熙環。
“清雨只是說有人騷擾她,并未說明是陶生你。”葉國禮頓了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葉國禮神情及語氣都很平淡,倒是陶熙環一把吐出嘴里咬著煙,自從見到他從電梯出來之后心里頭就憋著的一股火全都爆發出來了。
“我跟我女朋友有什么誤會關你什么事?”他語氣極其惡劣,“你不過是她上司,現在是私人時間,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他伸出手指指向電梯門。
女朋友?應該是前女友比較準確吧?
葉國禮下顎緊了緊,并未應聲,卻掏出手機直接撥打孟清雨電話。
電話才接通,陶熙環幾大步沖上來,搶過他手機直接甩到墻壁上,發出清脆的“咔”聲,手機落地,屏幕裂開。
葉國禮臉色極不好看,陶熙環也好不到哪去,那只手指依然指著電梯門,咬牙切齒地迸出兩個字:“滾啊!”
“陶熙環,你這個神經病在干什么?”
這時,兩人身后那扇門‘碰’地打開,孟清雨一臉怒意地站在門口。
“清雨…”
陶熙環見她終于開門,轉身朝她沖了過去,雙手正欲環上她肩膀卻被她一把推開——
“陶熙環,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推開他后,孟清雨隨手鎖上門朝站在那里不發一言的葉國禮走去。
“孟清雨…”陶熙環從身后跟上來。
她壓根不理會他,直直地越過葉國禮身側,彎腰將那只被人摔得屏幕面目全非的手機撿起來,遞還給葉國禮——
“葉生,對不起。”
“孟清雨,你有病啊?跟他道什么歉?”
陶熙環氣得胸脯上下起伏著,放在身側的兩只手緊握成拳。
孟清雨轉頭瞪他:“有病的人是你。葉生,我們走。”
葉國禮接過手機,不打算參與他們的爭執當中。
孟清雨說要走時,他只是點了下頭,轉身與她往電梯而去。
“我有病啊,而且病得不輕,只有你能治,所以,不許你跟他走。”
陶熙環沖過來從身后扯住孟清雨手臂。
孟清雨被他抓疼,秀眉微蹙,“我跟誰走與你無關。給我放手。”
“你跟誰走都不能跟他走。你讓我說多少遍,他是有婦之夫,為什么要這么作賤自己?”
葉國禮臉色沉下來,正欲開口解釋些什么,孟清雨卻比更快開口了——
“我做賤自己?你跟杜宣琳躺在我新買的上時就不作賤我嗎?”
她語氣很輕,像是說一件與自己毫無相關的事情,可她的眼底卻像是淬了冰,冷得他握著她手臂的手不由得漸漸地松開力道,漸漸地,漸漸地滑了下來。
他張口想解釋什么,喉嚨卻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樣。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與葉國禮進了電梯,眼睜睜地看著電梯合上。
‘碰’一聲,拳頭重重地砸在墻壁上。
有些錯,真的不能犯。
車里,孟清雨靜靜地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葉國禮也沒開口問,車子就這么漫無目的地開著。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在等某個交通信號燈時,她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男人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晚上有沒有吃飯?”
他沒問她與陶熙環之間的事情,他并沒有那個立場。
他沒在立場安慰她,更沒有立場去指責陶熙環。
他同樣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或許比陶熙環更渣。
他只是沒想到,杜宣琳跟她,還有陶熙環之間關系這么復雜。
這陣子,她們倆個還因為項目的事情天天見面。
表面上,兩個女人都不動聲色。
可此時,他明白,她心里有疼。
或許更多是難言的委屈與難堪。
可她不說,什么也沒說,什么都一個人默默地承受,就像——
漫如。
他閉了閉眼。
他聽到她說:“請你吃宵夜,怎么樣?”
他說:“好啊。”
孟清雨帶葉國禮去的夜宵攤。
晚上九點,人潮擁擠,熱鬧非凡。
他們挑了個靠里的位置,才坐下,微微發胖的老板娘便湊上來與孟清雨熟稔地招呼——
“阿雨,幾時回來的?環仔他們呢?你朋友啊?食咩?”
孟清雨打開桌面上的一次方便筷后抬頭看葉國禮再看老板娘介紹道:“我老板。老樣子,一碗云吞面加耗油芥蘭。”說著轉頭看向葉國禮:“你想吃什么?”
“你熟,你點。”葉國禮揚了揚唇。
老板娘笑咪咪看著他:“先生第一次來我們這時,來碗招牌蝦仔撈面啰…”
“加份南乳豬手,值得一償。”
孟清雨彎著眼向葉國禮推薦。
葉國禮想了沒想便應道:“好。”
“即刻落單。有事叫我。”
老板娘轉身往廚房窗口。
“你在這邊很熟?”葉國禮接過孟清雨替過來的筷子好奇問道。
“十歲就來h市了,十九歲才出國留學。怎么不熟?”
“哦?”葉國禮很是驚訝,“之前一直以為你在湖洲念完高中才出國留學。”
“我中學又回湖洲念了…”
“為什么?”
“說來你別笑話我…”
“不笑…”
“還不是因為粵語跟英語都講不好,老被同學笑話我是撈妹…”
“呵呵…”
“剛說好了,不準笑的…”
陸懷遠與葉臻回到家已經十點,客廳里燈火通明,他們才踏入玄關,熱鬧的談話聲清晰地傳入耳內。
安李瑩女士,安琪,簡星辰,葉曦都在,還多了幾個意外出現在此這里的人:原本應該在英國治腿的賀靜嘉,還有第一次過來這邊的陸懷柔女士及向明月。
難得的是葉曦,雖然害怕,卻一直乖乖地窩在簡星辰身側看著大人們談笑風聲。
見到他們回來,紛紛揚聲招呼,葉曦則是跑到葉臻身側,拉著她的手一臉開心的模樣,小手伸出去撫著姐姐手里抱著的鮮花。
“我先回樓上,你們慢聊。”
陸懷遠聽著一屋子女人的吵雜聲有些頭疼,接過葉臻懷中抱著的花束率先上樓。
一群女人也沒打算拉他這個男人加入聊天陣營。
安李瑩女士招呼葉臻過去坐。
“媽。”葉臻牽著妹妹的手坐到安女士身側,看了看在座的各位:“今天大家怎么都有空過來?”
“補課補得煩死了,后天要開學,當然要過來放松兩天。”向明月笑咪咪地摟著陸懷柔的手臂:“學習要勞逸結合才行,對不對媽咪?”
“你只有逸沒有勞。”
“向明月,你再不補,高中能不能畢業還是個問題。”
“都不知你腦袋是不是裝的豆腐渣。看看人家徐宓…”
“要怪就怪那萬惡的應試教育…”
“嘖嘖,明明是自己智商著急還怪應試教育。”
“呵,智商這東西是天賦,可遇不可求。”
眾人都在調侃向明月,惹得她哇哇叫。
“gerln,你腿怎么樣了?”
葉臻轉頭面向賀靜嘉。
去英國之前還坐著輪椅了,現在輪椅不見了,小腿上的石膏也拆了,只綁了一層紗布。
“差不多了。”賀靜嘉揚了揚唇。
“你之前不是說要順便在那邊談個能源合作項目?”
“英國總公司已經將項目交給亞洲區負責人,我們在這邊接洽就行了。你們nsa項目進行得怎么樣?”
兩人聊了幾句就被安琪叫停,不許談公事。
“怎么樣,倫敦之行有什么收獲?”
安琪俯道過來,在她耳邊低問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