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文杰的問話,趙靜淑沉默了片刻。
溪流潺潺,殘陽的余暉灑在水面,從文杰的角度看過去,暗淡的底色上趙靜淑的倒影在血色的流光中流淌。
那一抹倒影,神秘莫測帶著文杰看不懂的意味。
趙教授眼眸里漸漸浮現出了然和輕松的神色,她凝望了文杰片刻,緩緩抬起右手。
她的手上拿著一張泛黃的報紙。
回到2009年篡改歷史,我倒要看看這個趙教授對什么事情那么耿耿于懷,費這么大勁也返回修改…文杰毫不遲疑地上前一步,接過那張報紙。
翻開報紙,映入眼簾的是開篇的一行大字:建國60周年慶典在首都順利舉辦。
文杰不易察覺地笑了笑,快速瀏覽了這篇報道,又前前后后的找遍了整個版面,沒看到他期待看到的內容。
也對,有些事情不會報道出來。
他神色淡漠了幾分,默不作聲地把報紙遞到趙靜淑手上。
“也就是說,你是個愛國人士,在想盡辦法的搗毀那伙人的陰謀。”
趙靜淑上前兩步,在文杰身旁蹲下來,從地上撿起一截枯枝,看似隨意地在地上劃拉著。
文杰安靜地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評價這位趙靜淑教授了:
他見到過為了給家人報仇,劍走偏鋒,自毀前程的趙靜淑;
也見到過沉迷于專研和心理輔導的趙靜淑;
剛剛他又看到了運籌帷幄,掌控全局的趙靜淑,孤注一擲地企圖阻止不法分子的偷天換日之舉。
這一刻,他眼前的趙靜淑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
她似乎摒棄了親眷關系的羈絆,褪去了名譽,地位,整個人變得柔和內斂。
這一瞬,文杰似乎懂了。
一個人走錯一步,想回頭要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
就比如當年險些鋃鐺入獄的趙靜淑,她的事業在國內被判了死刑,多數人可能就此度過平庸的一生。
而趙靜淑沒有,她輾轉來到USA。
在那里她洗白自己,鍍金而歸,憑借著對心理學的執著研究,和天賦異稟,她奪回了屬于自己的榮譽。
代價就是被幕后勢力所控制。
能將她扶上國際知名心理學專家的寶座,自然也可以一巴掌將她打下神壇。
于是…
趙靜淑才走了這一步險棋!
那么…
她成功了?
想到這里,文杰的瞳孔倏地放大,看著趙靜淑寫完,將小樹枝一扔,臉上掛著盈盈的笑意,轉過身緩步離開。
腳步輕巧,一身輕松。
文杰快速掃了眼地上的字,情緒瞬間被點燃了,脫口而出:“趙教授,你…“
趙靜淑站定,擺擺手道:“一切,由你而起,也當由你而終。”
最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人說些高深莫測的話,文杰鄒了鄒眉頭:“你就直說,別繞圈子。”
趙靜淑聽了,呵呵一笑,倒也不急。
換做平時,對于這么沒有禮貌的話,她會直接懟回去了。
而今天,她心情很好,處心積慮這么多年,終于借外力將幕后控制她的那群人繩之以法。
而這一切,多虧了面前的年輕人。
所以,這位叫文杰的年輕人說什么,她都能忍。
她重新回到文杰身旁,認真端詳著面前這位年輕人,這個男孩子顯然沒休息好,一臉憔悴,眼眸中透著難以掩飾的焦慮不安。
這多像看到姐姐被痛苦折磨時的自己啊?
她當時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兜兜轉轉了二十年,才終是將偏移的人生軌跡扳回正軌。
望著文杰那雙渴求的雙眼,趙靜淑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你覺得你的方法錯了,那就不要繼續下去,人的直覺是最準確的。”
趙靜淑停頓了片刻,空氣靜的出奇,文杰只聽到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
對,以暴制暴的方法,只會暫時解決問題,卻后患無窮…他激動的眼眸閃動,臉也因為充血而微微漲紅了,他屏住呼吸,等著趙靜淑接下來的話。
“我在美國的時候,曾經面診過一位女孩子,好像…好像叫瑟琳娜。”趙靜淑說到Selina的名字時,語速緩慢了下來。
她似乎陷入了思索,又好像在努力回憶。
漸漸地,一個中等身材,眼神躲閃,瑟縮著身子的女人形象出現在腦海中…
過了半晌,趙靜淑收束好情緒,扭頭望向身側的小溪。
溪水里映著一高一矮兩抹倒影,水面波光粼粼,倒影忽隱忽現。
遠處殘陽如血,仿佛要吞噬這個逐漸失控的世界。
溪流隨著河床走勢,緩慢而堅定地推進著。既不會因為有人圍觀而減緩速度,也不會因為投擲了樹木枯枝而更改水路。
“Selina是一個天文研究員,她在觀測仙英座流星雨時無意中看到了驚人的一幕…有一顆巨大的火流星,被不明物洞穿,碎裂成塊,朝地表急速落下。下落過程中劇烈燃燒,,她隔著上萬公里也能感受到那股熱浪和能量波。”
什么?
仙英座流星雨?
文杰的腦海里突然出現兒時的那段經歷,他跟伙伴們上山玩,卻離奇地迷路了,然后他看到天空熾烈燃燒,眼前一片火海…
“流星…”文杰下意識地嘟囔著。
趙靜淑看著文杰欲言又止的模樣,了然地笑了笑:
“”這是瑟琳娜當時的描述,你可能覺得,這沒什么出奇的。
我當時也是這么覺得…網上總能看到一些天文怪談,說外星生物降臨地球了,有些流傳的視頻科學也無法解釋…”
“不不不,趙教授你誤會了…”文杰打斷了趙靜淑的解釋,催促道:“后來呢,那位天文研究員還說了什么?”
趙靜淑微微一愣,恍然道:“哦…哦,瑟琳娜說望遠鏡觀測的畫面,正常來說是有影像記錄的,當時她被那一天文奇景震撼到了,呆坐在地上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等她想起來看錄像時,她瘋了一樣跑到影像記錄儀上尋找那一刻的視頻資料…奇怪的是,記錄上少了一分鐘的記錄。”
說到這里,趙靜淑露出不解的神色,她看了看文杰:“你相信這位Selina說的話嗎?”
信啊,當然信啊,我也看到了那一副末日的景象…文杰,剛要回答,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脫口問道:“那位Selina的面診后什么結果?”
“妄想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