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區警局門口,凌晨一點。
夜幕下,整個城市似乎陷入了酣睡。
街上難得見到一星半點人影,路燈把昏黃的光芒斂了又斂,生怕光線太亮驚擾了大家的睡意。
做完筆錄的賈楠和魏軍,一前一后上了那輛黑色的凱迪拉克。
賈楠并沒有著急啟動車子,而是轉頭看看魏軍:“我一會兒…送你回家。”
“…”
坐在副駕駛的魏軍,眼神呆滯地盯著前方,仿佛沒有聽到賈楠的話。
賈楠嘆了口氣,看來這位老兄還沉浸在那個女人被嚇死的事情上。
他這人不懂得安慰人,尤其搞不懂愛情是個什么鬼。
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女人,會讓一個七尺男兒這么的…呃,悲愴?
“這會兒,你跟我去找文杰。”
魏軍僵硬地回轉過身子,呆滯的目光中泛起一絲驚異。
“那個…文杰跑了。”賈楠淡淡地說,“所以,還得抓回來。”
魏軍又緩緩地把脖子朝相反的方向轉去,賈楠循著魏軍的目光看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警局大樓上的警務標識:藍色底框上金穗簇擁著國徽,旁書幾個白色中空宋體字:
M市警察局北區第一分局。
魏軍扭過身子,與賈楠對視著。
雖然魏軍的動作僵硬的如同一尊提線木偶,動作遲緩,神情木然,仿佛不會思考。
可賈楠明白魏軍的意思:你特么的在警局門口說綁人的事情?
你是不是太囂張了呢?
賈楠瞥了一眼魏軍背后的電腦包,魏軍卻好像沒有看到賈楠的暗示,別過頭看向窗外。
賈楠終于啟動了車子,一腳油車子拐出了警局,一路向南狂奔。
眼看著警局被遠遠地拋在了車后面,魏軍努力積蓄了點精神,問到:“去哪?”
“不知道,不知道文杰在哪里,所以也不知道去哪里。”賈楠平靜地回答。
“…”
魏軍看著車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傳連成線,像一副五光十色的屏幕。屏幕上模模糊糊,有一張女人的面孔不時閃現。
“賈楠,你停車!”
魏軍突然吼了一聲。
“吱嘎”
刺耳的汽車制動聲音響起,汽車輪胎與地面粗暴地摩擦,膠著地在地面上劃出一道粗糲的印跡。
車子直截了當停在了馬路中央。
“什么事?”
賈楠的聲音依然平靜,如深不見底的湖水,好像什么都無法激蕩出一絲漣漪。
“你認識張夢?”魏軍喘著粗氣問。
賈楠注意到這會兒魏軍眼圈通紅,他竟然為一個非親非故的女人落淚。
“不認識!魏軍,你今天…”
“那張夢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這句話,魏軍完全是吼出來的。
賈楠的眼眸泛起了冰冷,他無法理解魏軍的這種情緒,與深仇大恨相比,小情小愛都不值得一提。
他在沒有為哥哥報仇之前,他不配談那些,更不配享受生活。
“你神經病啊,你別在發瘋了,抓緊幫我查一下文杰的下落。然后…”賈楠看了一眼吼完那句話就窩在副駕駛的魏軍:
“然后,我送你回家。”
魏軍愣愣地看像賈楠,好像他是一個陌生人。
張夢剛剛死了,尸骨未寒,賈楠就在這里逼著他尋找什么文杰,然后殺了文杰。
之前只覺得賈楠冷漠,對什么都漠不關心。
現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冷漠,是冷血。
是人的生死都不看在眼里的那種冷血。
魏軍推開車門,跳下車,把自己身后的背包褪下來,朝賈楠扔去:
“你自己找吧!你這么忙…我不用你送了。”
賈楠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
車子猛地發動“蹭”地竄了出去,很快連車尾燈都看不到了。
魏軍氣急敗壞地在朝天空揮舞著拳頭,情緒完全失控了,撲騰一聲坐在馬路中間。
凌晨的三環路上,不時有汽車疾馳而過。
沒一會兒功夫,魏軍身旁就嗖嗖嗖開過去好幾輛車,有一輛車司機甚至搖下車窗,朝魏軍罵罵咧咧。
吳隊看不過去了,從輔路上下了車,朝魏軍走過來,架起頹廢的魏軍扔進警車里。
一上車,吳隊扭頭看著魏軍這副德行,氣就不打一次來,沒好氣地問道:
“怎么…尋死啊?”
其實從警局一出來,賈楠就看到了警察的車在跟著他們。
而剛剛,魏軍下車之后,成功地吸引了警察的注意,警車在輔路停了下來。
賈楠開著黑色的商務車,在前面路口掉了個頭,駛進了夜色中。
夜晚是犯罪天然的庇護,賈楠的車子很快就隱匿在了黑暗之中,如一只敏捷的獵豹,隨時準備撲向獵物。
“問你呢!你是要殉情啊?”吳隊斜睨了魏軍一眼,不屑地問到。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殉情,殉情頂個屁用啊。
大老爺們就應該抓到兇手,讓兇手得到應有的懲罰,除此之外都是扯淡。
魏軍目視前方,在主路上看不到賈楠車子的蹤影了,他目光微微側向吳隊,麻木地開口道:“不是。”
“你家住哪里?”吳隊朝駕駛位的小張使了個眼色,小張意會地點點頭,啟動了車子。
“送我去剛剛案發現場吧!機車停樓下了。”
“你還是改天再去騎回來吧,我們先送你回家。”小張插了一句。
吳隊聽完笑而不語。
“怎么認識的?我是說…你和那個張夢?”吳隊饒有興趣地問。
他們的偵查工作馬不停蹄的在進行著,他回到警局的時候,手下的警員已經把張夢的社會關系攏出個脈絡了。
有趣的是,張夢同時與兩位異性保持著男女關系。
除了面前這位,還有一位是東恒律師事務所的創始人:黃東恒。
剛剛聯系上黃東恒的時候,他正跟朋友喝酒呢,顯然喝大了,舌頭都捋不直了。
這邊自報家門好幾遍,那邊還嚷嚷著讓過來一起喝酒吧!
看來這個黃東恒的筆錄只能明天再做了。
“是因為一個官司,她幫我挽回了損失,若不然估計那次我就跳樓了。”
魏軍臉上的表情變得舒緩沉靜,眼眸閃過一絲溫柔,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吳隊這種老刑警,可沒閑工夫玩煽情,他微瞇了眼眸,眸光凌厲:
“也就是說,代理律師幫你打贏了官司,你卻睡了你的代理律師。”
吳隊臉上出現若有若無地笑意。
“那你知道黃東恒的存在嗎?”
魏軍當然明白吳隊所指的存在,是指兩性方面的那個存在。
就是因為明白這層意思,他不想提這件事。
尤其是今晚,張夢剛剛遭遇不測的時候。
見他閉上了嘴,甚至連眼睛都閉上了,一副不想開口講話的樣子,吳隊也便打住了這個話題。
一路上,除了車窗灌進來的風在呼呼地吹著,車上的三個人都沒有再講話。
魏軍到家后,給賈楠播了一通電話。
賈楠已經殺回到了別墅,把自己鎖進臥房,打開筆記本電腦,重新添加了黑色骷髏,讓他查文杰的位置。
魏軍電話打來的時候,對方已經把文杰那個手機號碼的定位發了過來。
蘋果手機有些隱藏功能真是贊。
這多簡單,上次郝帥的手機竟然無法定位,還要用到定位儀。
還好他當時就在店里,沒有那個好事的領班,他可以在手機軟件上監控郝帥的行蹤。
借著抽煙第一時間湊過去,擋住攝像頭摘下帶著定位儀的戒指。
當然,這很危險。
賈楠掃了一眼手機屏幕,接起電話,同樣沒有問候,而是等著對方講話。
“賈楠,警察在跟蹤我們。”
“嗯”
“你把我丟下來之后,他們的車也停下了,你現在…”
“我在家,準備睡了,你也早點睡吧!”
賈楠掛斷了電話,這時候嫌疑人的電話會被監聽,賈楠可不想魏軍再冒出什么傻話來。
早就覺得魏軍感情用事,出了事,果然自亂陣腳。
感情很麻煩。
那個黃微微也很麻煩。
賈楠看了一眼文杰的手機定位:華騰嘉園。
他這是去哪里了?
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
夜風順著窗子吹進臥房,別墅花園里那些花花草草的清香在空氣里彌漫著,讓頗不寧靜的夜,也有了片刻的香郁安適。
賈楠對了凌晨五點的鬧鐘后,便脫了睡衣去盥洗室沖涼。
隨著水聲嘩啦啦,水蒸氣氤氳擴散開來,沖涼后賈楠裹著浴巾準備走出盥洗室。
路過梳洗臺時,一個朦朧的人影映在掛滿小水珠的妝容鏡上。
他的腳步懸停,朝那個朦朧的鏡像笑了。
他覺得朦朧中的自己,特別像哥哥賈松。
躺在床上,他竟然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這一夜,同樣無眠的不止他一個人。
下了出租車,微風拂過臉頰,竟讓文杰有種說不出的燥熱,他明白是即將見到楊珊珊的緣故。
楊珊珊好像有魔力一樣,只要想到她,就會讓文杰心笙搖曳。
進了電梯間,看著電梯緩緩上升,文杰開始緊張。
電梯“叮”地一聲響之后,“刷”電梯門開了,文杰抬眸看到穿著睡裙的楊珊珊時,愣了一瞬。
電梯門開始緩緩合攏。
眼看著電梯門在合攏,文杰在電梯里蒙了,怕出去被夾到在楊珊珊面前出糗。他連忙去按那個綠色的開啟按鈕。
楊珊珊也是微微一怔,隨即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想阻止電梯門關上。
文杰猛按開門按鈕,電梯是有個反應時間的,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里,電梯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楊珊珊瑩白如玉的手臂已經伸了過來。
文杰有了一瞬的動容,她不怕被夾到!我一個大男人怕什么?
他不管不顧地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向自己。
身體也跟著迎了出去,一把將楊珊珊擁入懷中。
這一瞬,電梯門偏巧不巧地觸碰到他的肩膀。
電梯門在合攏的過程中若是遇到障礙物,就自動彈開。
這種設計主要是怕電梯夾到人。
然后就看到,電梯門開開合合中,文杰與楊珊珊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