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清晰的鼓點在密松南部的水田間回響著,伴隨鼓點,一隊隊緬兵排個還算齊整的隊伍,向著南方行進著。與普通的緬兵相比,這些緬兵非但服色相同,甚至他們還使用著火槍。
火槍方陣、長槍方陣!
這是妥妥的西班牙方陣啊,至少看起來模樣有點兒像。
作為亞洲最早與西方世界接觸的國家之一,緬甸人的學習能力還是挺強的,不僅如此,在緬甸軍中還有不少西洋雇傭兵。這是傳統了,畢竟在整個16世紀,任何緬甸勢力想要崛起,都免不了雇傭葡萄牙士兵作戰。經常與他們為敵的暹羅人,同樣依賴葡萄牙槍炮與防御技術。
不過,這支火器部隊只有少量西洋人,大都是緬人,但仔細觀察的話,他們的相貌與普通的緬人還是有所不同的,多少帶著一絲混血兒的痕跡。
其實,他們的祖父或者父輩,確實是葡萄牙人,或者葡土混血兒,四十年前,阿那畢隆領兵十萬打下沙廉后,將全部的葡萄牙俘虜都帶回阿瓦城,這些俘虜被單獨組織成一個村莊,成了緬王的火器部隊。他們可以繼續保留自己的生活方式與信仰,但除了日常謀生之外,不能改變自己的職業屬性。這也是緬甸地區的軍事統治傳統。除了國王的近衛軍外,所有兵種都來自特定的村莊。其中既有象兵村莊,也有騎兵和步兵的村莊。現在新建立的火器村莊,同樣也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他們的旗幟上才會有一個黑色的十字架。
“保持隊形!”
萬戶侯威廉大聲喝令著,盡管他是英國人,可他卻是這支兩千人的火器部隊的指揮官,這也是緬王用人的技巧,讓他們率領異族人,可以防止外國將領坐大。
現在,作為國王手中的王牌,他和他的火槍兵將負責撕開明軍的防線。
這應該很簡單。
“停步,保持隊形…”
走在隊列前方,威廉的身邊還跟著個旗手,舉著面紅色的帶有十字架軍旗。聽見他的命令,持旗兵立馬搖起了手中的旗桿,后面跟著的士兵見了,全都停下了腳步。
在相隔半英里的距離上,威廉用望遠鏡觀察著明軍的防線。
“明軍的橫隊看起來很單薄,完全沒有縱深。”
“萬戶侯,明軍好像也沒有長槍隊,”
“似乎很容易攻克…”
威廉身邊的幾名軍官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那怕是他們的父親是葡萄牙人,他們非常了解火器和西洋戰法,但是他們的知識水平,仍然停留在四十年前,在過去的四十年里,他們一直和外界半隔絕著。
當然不知道,刺刀已經取代了長槍,燧發槍取代了火繩槍。其實,他們也能接觸到一些信息,只是國王壓根就沒有給他們換火器的念頭。
“他們好像是沒有攜帶大炮?”
威廉找了一圈,確實,沒有看到到明軍的大炮,這個發現,讓他的內心那是一個激動啊,原本他最擔心的就是明軍的大炮,可是現在,他眼前只有一道單薄的,只要一個沖鋒就能沖破的防線。
至于水稻田中的尸體…
那些土人根本就不會打仗。
“他們沒炮,咱們有,用大炮轟開他們的防線!”
威廉得意道。
隨著一聲令下,緬人的大炮轟鳴了,數十門大小青銅炮此起彼伏的朝著明軍的防線轟擊著。
與此同時,用不著長官下令,明軍的炮手也立即給予了猛的還擊。不過,他們攻擊的并不是緬軍的大炮,而是直接用六年式輕型臼炮朝著火槍兵打了一輪急速射。
“呼…”
當炮彈呼嘯而來的時候,威廉他們都被嚇到了,怕什么來什么,他甚至驚愕道。
“大炮?他們的大炮在什么地方?”
“快,趴下去…”
在那些混血火槍兵匆忙趴下時,炮彈已經落了下來,依如之前在江邊一樣,劇烈的爆炸后,沖擊波裹雜著破片、泥土飛散到周圍,一些還沒來得急趴下的緬兵直接被彈片削成了兩截。
伴隨著一聲聲猛烈的炸響,一個個升騰煙柱,劇烈的爆炸籠罩著這片土地,在嗆人的硝煙中,這些喘不過氣來的緬兵驚恐的承受著這一切,甚至直到死,他們也不明白,明軍的大炮是那來的?
或者說,明軍的炮兵在那?
在后方的環形工事里!
當環形工事里的炮手接連將炮彈塞進炮管,炮彈呼嘯而出的時候。前方的明軍步兵,也開始了戰斗。
在鼓點聲中,趙六隨著鼓點向前行進著,盡管偶爾會有炮彈落在橫隊中,但是那個鐵疙瘩想在稀落的橫隊其中一個目標,并不容易,至于跳彈…這是單列的橫隊,跳彈也就是跳個空而已!
一輪急速射來得快,去的也快。
有如暴雨般的炮襲結束后,驚魂未定的威廉立即驅趕著火槍兵們重新列隊,那怕是他們的周圍都是殘肢斷臂,盡管很多傷員在血泊中掙扎著、哭喊著,可是他們仍然還是匆匆忙忙的排成了隊。
看著明軍逼近了,他們紛紛將上了彈藥的火繩槍放平,透過火繩冒著的些許青煙,他們看到明軍在距離三百碼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們要干什么?
在這些混血緬兵的疑惑中,他們看到明軍舉起了槍。難道他們要在這個距離開槍?
距離這么遠能打得中人嗎?
和戰友們一樣,舉槍,調表尺,瞄準了已經三百米外的敵人。
“放!”
隨著一聲大吼的傳來,隊列中的軍官手中的軍刀斜指向半空。然后就是一陣火槍的轟鳴,三百米開外的緬軍火槍兵,頓時就倒下一片。
“這,這怎么可能…”
威廉他們無不是傻了眼,他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幕——明軍的火槍兵居然可以在三百碼外打中他們。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重新裝彈后的明軍又打出了一輪齊射,不過是接連兩輪齊射再加上一輪急速炮襲,緬軍的這支兩千余人的火器王牌,只有不到一半人還站在那里。
“魔鬼!他們都是魔鬼!”
在緬軍的火槍隊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后面兩排的火槍兵已經有人悄悄的向后逃了過去。
“放!”
軍官們再次下令,然后又是一陣火槍轟鳴,橫陣前硝煙彌漫!
連著挨了三輪齊射的緬軍火槍兵已經陷入了混亂,不少意志崩潰的緬軍已經開始向后逃竄了。
看到時機成熟,軍官們大聲命令道:
“上刺刀!”
甚至都不需要沖鋒。這只被緬甸君臣寄予厚望的火器部隊就崩潰了。
面對這樣的潰敗,莽達喇整個人都傻了眼。
現在怎么辦?
逃逃不掉,打打不下去。難不成就在這里坐以待斃。
就在這時,又有明人廷官說道。
“大王,明國興師問罪,其實也就是來問罪而已,只要大王服了軟,重新臣服與大明想來以天朝的大度,應該是不會追究大王責任的。”
其實大明對待這些土王倒是挺寬容的。一般情況下,是絕對不會傷害他們的性命,哪怕戰敗了,也會好好加以安撫。發給他們,硬性讓他們安心做大明的土司。
因為有這樣的先例,其他的大臣們當然也不反對,畢竟這是大家能夠保住性命的唯一選擇。
莽達喇連忙點頭說道。
“就按先生說的辦吧。”
既然是以下臣的身份要投降,當然不能夠再派出信使什么的了,這顯然不能代表誠意,于是莽達喇親自出面了,甚至身上還披著些荊條。
負荊請罪,別看這貨沒有讀過什么漢書,可是規矩還是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