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在長江的對岸,感受不到那聲爆炸帶來的震撼,但是卻仍然可以看到煙柱,即便是有江霧的遮擋,仍然隱約可以看到兩道綠色信號彈拖著煙龍升空時,一道巨大的煙柱也在升騰到了半空中,在那里彌漫著、翻滾著。
“全軍出擊!”
置身于船頭的朱國強平靜的說道,他的話聲剛落,江邊的蘆葦蕩里升起了數道信號彈,二十幾支船隊轟鳴著朝著江對岸的岳州城駛去。
“世子爺!”
站在他的身邊,梅春愕然的看著那個巨大的煙團,即便是隔著江,他都聽到了那聲有如冬雷般的巨響。
“不要用看神仙似的眼睛看我,不是我引的天雷,是炸彈!”
感受著梅春目光,朱國強隨口解釋道。
不但是炸彈!
而且還是定時的!
這種定時炸彈,其實就是利用酸性液體腐蝕金屬導線,解脫彈簧推動撞針,擊發雷管觸發爆炸。啟動時需要把導火管捏扁,讓酸性溶液腐蝕導線就行。這種簡單且原始的定時炸彈,其實就是二戰時施陶芬貝格在“狼穴”刺殺希特勒的武器。
上一次,朱國強就是用得它炸沉了阿巴泰的船,把幾萬滿清精銳送到江底喂魚。這一次,不過只是故伎重演罷了,從炸船變成炸人。
之所以發動這個“斬首”作戰,是因為朱國強自己也無法保證可以一舉擒獲張獻忠,如果讓他逃了,他就會繼續流竄,為害四方。所以,南下以來,朱國強就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怎么才能一舉擒殺張獻忠。
最好的選擇就是“斬首行動”。
派遣突擊隊?
這不是不可以,但是風險系數太大,成功率太低,除了蘇俄斬首阿富汗的阿明,又有幾次斬首行動是成功的?
得,還是上炸彈吧!
為了實施這個計劃,朱國強特意在另一個時空定制了一個大型的坐鐘,選擇大座鐘的原因就是因為它——夠大!
除了夠大之外,坐鐘的外表那也是美侖美奐,簡直就是巧奪天工。什么鍍金啦,什么人造紅寶石、鉆石啦,總之一句話,直接整個土壕們最愛的東西就行,但凡是個土壕肯定一眼就能看中它,別說是土壕,就是朱國強自己,瞧著它的時候,也忍不住尋思著,要不要生產這玩意,出口創匯,不,是出口創金銀。
那個足足的三米高的坐鐘主體用生鐵鑄成一個鐵殼,鐵殼里裝了整整500公斤炸藥——按裝藥量來說,就是一噸重的航空炸彈也沒裝這么多炸藥。
這也是朱國強選擇它的選擇——夠大,才能多裝炸彈,多裝炸藥,才能保證將周圍的人炸死,至于到時候張獻忠在不在那個座鐘附近,朱國強真的沒有辦法保證,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附近半徑四五十米甚至更遠的范圍內,絕對不會有人能活下來,甚至可能是數百米,誰知道呢?
這樣的大殺器,實在是來不急試驗啊!
剩下的一切,就是派遣特工執行任務了,人是精挑細選的,李明四是潛伏在九江的“內衛”,對左家的事情非常了解,至于信,也是在殺死左良玉后,讓其身邊的幕僚寫的。
現在,所有的計劃都很順利!
炸彈按時爆炸了,甚至就連朱國強自己都不知道,計劃順利的超出他的想象——張獻忠為了顯擺他的“赫赫武功”,特意文武百官以及把岳陽城周圍各營的將領都邀到“王府”里,甚至就是在爆炸的時候,他和那些將領都圍著“金鐘”,在那聽著文官們為其賦詩。
當然張獻忠絕沒有意識道,“送鐘”絕對不是什么好聽的詞——等于送終啊!
這個終不但把他給送了,甚至就連同他身邊的幾十位將領也一并給送了終。
營中沒有將領,即便是有將領的親信在,當地動山搖似的爆炸后,各營的兵丁也像是無頭蒼蠅似的,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原本精神就高度緊張的他們,在劇烈的震撼中,本能大聲喊道。
“官軍劫營啦!”
那怕是青天白日,那怕是他們能夠看到身前眼邊的人是自己人,但是仍然有人揮刀將身邊擋住自己的人砍死,一邊砍殺一邊四散奔竄,大聲狂呼:
“官兵劫營啦!官兵劫營啦!”
有一個人喊,就有更多的人跟著喊叫。
“官兵劫營啦!”
哨塔上的人聽著了,一邊敲鑼示警,一邊同時向奔跑的人群放出亂箭。即便是那些原本還有些遲疑的人,在箭落在身上的時候,那里還會懷疑,他們立即揮刀朝著周圍的“敵人”殺去。
還有很多被掠來的兵丁,一見營中亂了起來,立即逃似的朝著營外跑去,他們這一路又帶動了其它的人,一時間,營地中完全亂成了一團,有人挨了刀后,大聲喊著。
“官軍混進營”之類的話,一邊砍殺著不熟悉的人。
這就是古往今來,為將者最害怕的營嘯!
與很多人想象的不同,為中國古代軍營之中營規極為森嚴,別說高聲叫喊,連沒事造造謠都有生命危險。而且軍營是個地道的肅殺之地,傳統的軍規有所謂“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當兵的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日積月累下來的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面軍隊中非常黑暗,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伙欺壓新兵,軍人中拉幫結派明爭暗斗,矛盾年復一年積壓下來,全靠軍紀彈壓著。尤其是大戰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時候一命歸西,這時候的精神簡直處于崩潰的邊緣。
有時候,可能只是一個士兵作噩夢的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這種歇斯底里的瘋狂氣氛,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瘋狂發泄一通。一些頭腦清楚的家伙開始抄起家伙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鄉關系結幫拉派,于是開始混戰,這時候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都成了頭號目標,混亂中每個人都在算自己的帳,該還債的跑不了。
這是傳統的軍營,流寇里,雖然沒有所謂“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可因為兵丁都是裹脅強擄來的兵丁,平時為了避免有人逃跑,營中更是動輒砍頭殺人,甚至因為有人想逃,張獻忠還曾命人把上千逃兵的腿砍掉,讓他們再去逃。至于老營兵欺壓新營兵,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在這些營中,何止是壓抑,簡直就是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在這一處混亂之中,不知多少人趁亂生事,抄起家伙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也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趁亂逃走,逃離賊窩,總之,當幾萬人亂起來的時候,所有的理智都會灰飛煙滅。
“弟兄們,跟我來,殺啊!”
在激烈的混戰中不斷的有人叫喊著,吆喝著。但是在最激烈的中心反而不再有吶喊聲和喊殺聲,只有沉重的用力聲,短促的怒罵聲,混亂的腳步聲以及刀劍的碰擊聲,以及刀槍猛然打在人身上和頭部的悶響聲。戰斗的人群在不斷移動,好像激流中的漩渦,有時有人流加進去,有時又有負傷者退出來。那處在激流和漩渦中的人們,不斷地踏著血泊,踏著死尸和重傷的人,前進,后退,左跳,右閃,有時自己倒下去,被別人踐踏,然后變成一堆碎肉。
在這樣的一片混亂,原本的軍營變成了一個戰場,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都發生混戰,而更多的人則趁亂而逃…1603368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