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城下,數座大宮將錦州團團合圍,大營內帳篷連綿,而位于城東北十數里外的清軍大營中央,一座毛氈大帳被板木撐起離地數尺,如此一來也就讓帳篷里的人便遠離了土地的冰寒,與帳外的寒風刺骨不同,燒著暖爐的帳篷里溫暖如此春,這就是黃臺吉的中軍大帳。
大內的御案上,堆滿了各地來的奏報,最多的當然是從盛京送來的,而且大多是勸皇帝說:“祖大壽膽氣喪盡,瀕臨覆滅,皇上萬金之體,不宜再受風雪征戰之苦。請皇上以國為重,立即回鑾。”
這些奏報的內容,當然不過也就是為了表現出作大臣奴才的忠心罷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皇帝之所以要坐鎮錦州,就是為了擺個架勢給明朝看,給睿王爺他們減少一些壓力。
不過,雖然如此,對于黃臺吉來說,他的心里還有一個意愿——招降祖大壽!
九年前,在大凌河,祖大壽詐降。他與代善、莽古爾泰及眾貝勒眾大臣,一齊隆重迎接祖大壽一行。后雙方登壇發誓祭天,盟誓祭天畢,他攜祖大壽手進入大帳,為祖大壽設宴慶賀。
投降后的祖大壽向他建言:自己妻兒均在錦州城里,趁錦州不知自己已經投降,愿帶一支兵馬去錦州,在城里當內應,奪取錦州城。不知是計的他同意放祖大壽去錦州城。
可誰曾想,祖大壽一回到錦州城就組織防御,抗擊大清。
從那天起,祖大壽于黃臺吉而言就是一塊心病,每每想到提及祖大壽時,那幾位、大貝勒們若隱若現的笑容,黃臺吉感覺自己就像被塞了一嘴狗屎一樣。
這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待明年,不,今年大軍從南朝回來了,朕再兵圍錦州,到那時…朕仍不會殺你,非得讓你活見朕如何征服漢人、一統天下后,再讓你好好侍奉朕…”
心里念叨著將來如何以“寬宏大量”來羞辱祖大壽時,黃臺吉又一次拿出了剛剛收到兩份的從關內送來的密信。
“不過五、六天的時間,就能把多爾袞、阿巴泰他們的信送到朕的面前,這范家確實有過人之處,這樣的奴才要是再有幾位,大清必定可一統天下!”
領兵多年的黃臺吉知道在情報的重要性,在大清入塞的影響下,崇禎想要收到江南的奏折,都要半個月以上,可是在范家的協助下,只要五六天時間,黃臺吉就能收到關內的奏折,這又如何能不贏?
“船隊已經到海州了,金銀一千二百萬兩,六百萬石糧食,綢緞百萬件,這接下來的幾年都不用為糧食發愁了,賞賜滿蒙八旗之外,也能拿出銀錢、綢緞拉籠草原部族了…”
當然,感嘆著中原百姓的富庶時,他想到了多爾袞和阿巴泰他們個人會得到多少。其實,每每掠來的金銀,大頭都被領軍大將和奴才們得到了,奴才們萬里奔波于中原,歷盡艱辛,劫掠些錢物,倒也是理所當然,只是想到那么多銀錢在多爾袞的手中,黃臺吉的眉頭不由一鎖。
多爾袞啊!多爾袞,你總歸是不愿臣服于朕啊!
似乎是天人感應似的,在黃臺吉想到多爾袞的時候,帳外狂風嘶卷,甚至就連同帳篷外厚厚的簾門也被吹動了,眼見著它就要吹開的時候,突然,有人急急的進來稟報道。
“主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來人慌慌張張的模樣,讓黃臺吉的心頭一緊。
“怎么了!”
“主子,盛京有急報過來,兩天前,盛,盛京,讓,讓明狗給破了!”
什么!
黃臺吉只覺得的眼前一黑,整個差點沒暈過去!
盛京破了!
這,這怎么可能?
被風雪耽擱了這么久的消息,終于還是來了。
其實,在那幾騎快馬拼著命的頂著風雪把消息送到黃臺吉的中軍大帳時,消息就從那些快要累死的令兵的口中傳到了兵丁的耳中,所有人無不是驚愕的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黃臺吉回過神來,急問著消息真偽時,鄭親王濟爾哈朗、多羅貝勒多鐸、阿濟格等人無不是紛紛趕到中軍帳中。
“皇上,這,這是真的嗎?”
濟爾哈朗一進帳就急聲問,他的妻女兒女都在盛京,想到盛京只有不到千余守軍,就是加上各個王府的奴才,也湊不出三千壯丁,這么丁點人馬,可真不夠明軍砍的。
要是盛京城真的陷落于明軍之手,那他的家人…不對,大家伙的妻兒子女,可就全完了!
“明狗,明狗是從那里來的!”
多鐸大聲喝吼道。
“明狗還能從天上飛到盛京不成!”
“這樣大雪紛飛的天下,要是明軍派一路小股偏師的話,未、未嘗不能打到盛京!”
眾人中,索納木這個在努爾哈赤那會就率部族數百人投奔過來的蒙古人,見皇上把目光投向自己,也就說話了:
“皇上,奴才在草原上長大,深知這地方的情況。如今正是大雪彌漫、白災遍地的進修,要是明軍敢冒險的話,派上幾千人馬,沿途不計傷亡,搜羅殺死遭遇的部落,必定是可以抵達盛京的,只是現在天氣惡劣,沒有草原、牧場,人馬都沒吃的,他們怎么趕路?所以奴才斷定,他們的兵力必定極少,頂多不過三五千人!”
多鐸一聽,急忙上前跪下奏道:
“皇上,索納木說的對,這肯定是只有一小股明軍,人多了肯定過不去的。只要我軍行動迅速,撲上去,就一定能把這股明狗解決掉,皇上,事不宜遲,就將此差事交給我去辦好了。請皇上靜候捷報。”
似乎這都是常理,就是黃臺吉也這么覺得,相比于將領們紛紛請戰,要回師救援盛京的舉動,范文程的眉頭緊鎖,盡管心里擔心著家人,可是他看著面色變幻不定的皇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感覺到范文程的目光,黃臺吉便反問道。
“范先生可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