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層親戚關系后,雙方的關系自然變得親近許多,不過即便是作為“岳丈”,李英的言語之中,仍然極為恭敬,畢竟雙方的地位差距很大。
通過李英的介紹,在了解到“孔雀旗”上下有一萬三千多人,大小海船兩百余艘后,饒是見多識廣,可朱國強仍然不得不驚訝于“孔雀旗”的實力。其實這是再正常不過,畢竟孔雀旗”亦海商亦海盜性質也決定其對海上武裝力量的重視,海戰更是離不開強大火炮的支持,自然是船多炮多。
“…像“大福”這樣的大鳥船足有十二艘之多,每艘有大發貢多則八座,少則四座,大佛郎機十二座以上。”
李英口中的“大發貢”其實就是紅夷大炮。不過對此朱國強還是有些疑惑。
“大佛郎機?為什么不全部改用大發貢?他不比弗朗機好嗎?”
面對世子爺的詢問,李英笑道。
“世子爺,這大發貢與佛郎機不同,雖說威力極大,水戰中一但擊中舟船,船身必定糜爛,但是卻極難鑄造,即便是能手十門也難成一兩門,“孔雀旗”里的工匠雖說能造“佛郎機”,但卻鑄不成大發貢,這大發貢都是遠赴澳門購買,價格昂貴不說,路上也有不少風險,所以才會以“佛郎機”為主…”
沒有絲毫隱瞞的李英,隨后又特意夸起了“佛郎機”的好處來。
“不過,佛郎機倒也不錯,雖然口徑小,且以發射霰彈為主,但射速快,近距離殺傷面積廣,殺傷力大。水戰中每每可以轟殺對方于瞬間。而且佛郎機都配有三個后膛,若訓練有素,前三炮二十息內即可發射完畢,有霰彈、開花彈,殺傷力極大…”
盡管李英看似在夸“佛郎機”,但是言語中依然帶著對“大發貢”的向往,了解到他的想法后,朱國強便笑著問道。
“那么,這些海船上的炮位,是否可以全都換成“大發貢”?”
“回世子爺話,換成千斤大發貢倒是沒問題,只是,那里有那么多大發貢?”
李英的話讓朱國強哈哈笑道。
“你這沒有,我那邊有,你這邊一共需要多少門?”
不論是作為“親戚”,還是作為上級,身為世子爺的朱國強,又豈能不給見面禮,甚至早在來這之前,他就帶來了見面禮——二十門12磅炮,與炮兵用的山地榴不同,它是拿破侖時代的英制12磅艦炮為原形。
當二十門泛著金屬光澤的“大發貢”被吊出船艙的時候,李英等人無不是看傻了眼。
他們看著世子爺的時候,神情、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這世子爺出手也太大方了吧!
一出門就是二十門大發貢。
“這次我來的倉促,只帶了二十門大發貢,等下次,我再帶過來一些,爭取年底之前,把大海船上的佛郎機,都換成了大發貢…”
對于眾人目光中的驚訝,朱國強故意裝成沒看到,而是繼續說道。
“這些大發貢與普通的大發貢不同,它是鋼芯鐵體炮,它的外膛為鐵鑄、內膛主要為精鋼鍛制而成,比普通的發貢相比,非但膛口更為光潔,而且鑄命更長,可以連射千發以上,而且不易炸膛、開裂…”
盡管口中看似把這些“鋼芯鐵體炮”夸上了天,但實際上,這些炮不過是“應急”產品,在抵達揚州后,面對軍中都是射程較近的“九斤山地榴彈炮”的現實,所以朱國強就臨時起意就地鑄造了一批大炮,工匠是軍中的工匠,材料就是另一個世買的幾十噸的廢鐵,化鐵爐也是在軍營里頭臨時搭出來的,只不過在軍營里頭鑄的不過只有層“鐵殼”,它的“鋼芯”實際上是在另一個世界買來的115毫米內徑壁厚3厘米的無縫鋼管。
之所以選擇這種“鋼芯鐵體復合炮”,是因為這個時代的鑄鐵都是白口鑄鐵,鑄成的火炮不但炮膛不能切削鉆膛,不夠光潔,而且沙眼多容易的開裂,這也是為什么火炮難以鑄造,甚至有“鑄百得一,即為國手”這種夸張的說法。
因為軍中并沒有鑄炮能手,所以朱國強選擇了一個更簡單的辦法——借鑒同時期的“鐵芯銅體”和“鐵芯鐵體”炮,用另一個世界的無縫鋼管作炮芯,直接鑄一層鐵殼就完事,根本不需要考慮什么沙眼、白口生鐵不能銑削等問題,而且是每鑄必成,幾乎沒有任何次品,火炮的成本之低,同樣也是令人發指,只不過就是同等重量的鐵價而已,不過才值十幾兩銀子。
因為它便宜,所以朱國強才能大手一揮,表示要送他們幾百門“大發貢”。如此大方的作派,立即讓有“孔雀旗”上下無不是覺得投對了人。
“世子爺如此厚待我等,我等要是不誓死效命,又怎么能對得起世子爺,往后世子爺若有吩咐,我等必定誓死報效!”
面對這樣的厚禮,李英立即感激涕長揖道。精明如他當然知道這個世子爺為什么會取自家的女兒。不還是為了取信于他,對于女兒來說,這絕對是最好的選擇。對于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的李英而言,女兒能有一個好的歸宿,無疑是最重要的。
其實最初,他也知道這門高攀了的親事中包含著什么,女兒是維系雙方信任的關鍵。但是現在世子爺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面對如此大方的世子爺,他又怎么可能不感動?怎么可能不被折服。
此時別說是他,就是其它十幾位船主,也紛紛被世子爺的大手筆給折服了,就在眾人心悅誠服的覺得自己跟對了人時,又聽到世子爺說道。
“我看這沙洲潮濕,總不適合大家長駐,將來要是有機會的話,我會給大家尋一個地方,在那里開港建城,到時候大家伙把家人都接過去,不知道各位以為如何?”
朱國強的話音剛落,云三盯著他說道。
“世,世子爺此話當真?”
云三之所以會這么激動,是因為他的家人本身身體就不太好。相比于潮濕的沙洲,陸地無疑更有益于家人的身體。
“這還能有假?既然他鄭芝龍招安后都能在岸上安家,你們又怎么不能?等選好地方后,我會設立官學,到時候讓你們的子女都能到官學里讀書,將來也好謀個出身!往后子女愿意上船于軍中服役的說留在軍中,愿意讀書謀取功名的,自然可以讀書求功名,你們說是不是?”
面上帶著笑,朱國強能夠看到自己說出這些話后,眼前這些“海商們”激動的神情,對于名義上為商,實際上是盜的他們而言,所求的就是那個“出身”,而現在世子爺給他們這樣一個選擇,他們又怎么可能不激動。
不過,對于朱國強而言,這不僅是籠絡人心的必須,同樣也是把“孔雀旗”變為已有所必須的,先把他們哄上岸,然后再徐徐圖之,最后“孔雀旗”自然而然就成了他麾下的海軍了!
先有姻親,后有大手筆的送炮,再加上筑港建城,讓“孔雀旗”上下到岸上安家的許諾,一時間,“孔雀旗”上下無不歸心。
因為時間緊迫,隨后朱國強便與李英等人商量著如何接應部隊上海等事宜,從正午到傍晚,足足用了幾個時辰,才初步制定好計劃。最后自然少得不一場豐盛的晚宴,在晚宴上,朱國強又一次看到了惠美,心底對她當然有些歉意,畢竟,在整個件事中,她更像是交易的一部分,是維持兩者關系的紐帶。
但在晚宴中,惠美只是一言不發看著他,在看到朱國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時,她會主動的露出笑容,完全沒有尋常女子的扭捏…
其實在這個時代,女人并沒有什么選擇權,在絕大多數時候她們都是被動的面對命運。對于惠美來說,世子爺無疑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夫君。
他年輕而且相貌堂堂,而且他的地位非常高。
第二天清晨,再次醒來的朱國強略帶著些許宿醉的酒意要告別時,惠美卻主動找上了門,甚至有些依依不舍。
“從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盯著面前“沒長角”的家伙,小姑娘主動把一把日本短刀塞到他的手中。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現在送給你了,你要記得我。等你下次再來的時候,記得坐我的船,我的船頭插著一面紅色的孔雀旗,好找的很…”
這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居然有自己的船了!
原來這丫頭也是一個海賊…將要來是成了海賊王的話…那自己豈不就是海賊王的男人?
海賊王的男人!
這似乎也挺有意思的。孔雀旗會不會就是她的嫁妝?其實不論是不是最終自己都會把它變成她的嫁妝?
心底笑了笑朱國強輕揉著她的頭說道。
“等北伐完了,我就娶你過門。”
“嗯!我等你!”
小姑娘眨動著那雙烏溜溜的眸子,重重的點著頭,完全沒有絲毫女兒家的嬌羞。她的這種性格,倒是讓朱國強頗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