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帆如林!
這個時代的寧波、廣州等地港口是什么模樣,朱國強并不清楚,但在船入沙洲時,桅帆如林的景致,卻讓他禁不住睜大眼睛。
視線所及皆是海船,并不那種三桅或四桅可以入河也可入海的遮洋船,而是高大的海船,即便是最小的海船也有三十多米長,甚至還有長度超過五十多米的大船,甚至還有雙層炮窗!
“居然是雙層炮窗!”
“世子爺,您看,那艘有雙層炮窗的就是李英的座船,那船是專門在黑水洋上航行的大鳥船。”
順著萬壽祺手指的方向,一艘五桅大船映入朱國強的目中,雖說是“鳥船”,但整艘船看上并不像一只鳥,反而更像一條巨大的怪魚。該船首的前方形似怪魚的巨口,牙齒長在舌頭邊,眼睛碩大。桅桿和帆則形似怪魚的鰭,而高大且向后突出的船尾樓則猶如怪魚的尾巴。整艘船色彩艷麗,裝飾豪華。船頭兩邊類似于牙齒狀的東西可能是為防止海賊從船頭登船的鐵釘。
靠近那艘大船后,感受著它的高度,朱國強禁不住想到。
“難道這就是中式的風帆戰艦?”
懷揣著這種疑惑,朱國強攀上了這艘船,上船后往甲板炮位上一看,他愕然發現炮位上的的炮居然是“佛郎機”。
略感詫異的功夫,女孩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
“喂,你就是我爹說的那個世子爺?”
聲音傳來時,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走過來,她的模樣極為標致,笑容甜美,瞧著倒是有點佐佐木希的味道,可是長年在水上,膚色略黑。一又烏亮的眼睛滴溜溜的亂轉,沒有絲毫的扭捏。
“瞧著你頭上也沒角,怎么云三叔他們說你是龍子鳳孫,你是不是把角給藏起來了…”
小姑娘大有一副想要伸手探個究竟的念頭,就在她剛準備動手的時候,就被人給打斷了。
“惠美,休得無禮!”
只見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漢子領著數人沖他長揖道。
“草民李英參見世子爺!小女生于番幫,不懂天朝禮數,讓世子爺見笑了。”
“李船主客氣,快快免禮!令愛天真爛漫,實是真性情!”
朱國強客氣道,同時又沖小姑娘笑了笑,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隨后便在李英的引領下往尾艙頂走去,那里已經布好了桌椅,簡單的客氣后,李英倒也直接,直接挑出了他的要求。
“世子爺,您是龍子鳳孫,說出來的話,我等絕不會有絲毫懷疑,只要草民心中有一個疑問,就是世子爺如何保證,將來會給我等謀個官身!”
面對李英的疑問,朱國強抬眼看去時,只見他兩眼倏的閃過一道銳利的光芒。這樣的販海幾十年“海賊王”果然不簡單,這樣的眼神,也就是在劉良佐那樣戰場上撕殺幾十年將軍身上看到過。
見世子爺沒說話,李英繼續說道。
“說出來不怕世子爺笑話,草民之所以在意這件事,全是因為幾十年前一樁舊事,當外,草民與顏大哥、鄭一官等二十八人結拜為兄弟,欲在平戶成大事,但卻因為性好貪杯,且大醉后又好胡言亂語,向身邊婦人吐露機密,誰料那婦人深怕自家遭株連,趕去報官,以至于事情泄露,雖然顏大哥及眾兄弟連夜出逃平戶,可于眾兄弟看來,當年壞事者正是草民,所以一官難免會對草民心懷怨言,現在一官以游擊將軍的身份縱橫閩海,在下是賊,而他是官,與其必定不兩立,在下不想像劉香等人那般,被其借官府之名趕斬殺絕,所以才想為眾兄弟的身家,謀個將來,不知道世子爺,如何讓我等相信,世子爺必定會不負我等,為我等謀一個出身。”
原來如此!
鄭一官就是大名鼎鼎的“閩海王”鄭芝龍,李英想要投靠官府,說白就是想托庇于官府,省得將來被鄭一官借口“剿滅”。
端起茶杯,朱國強喝口茶,然后說道。
“如果我說,將來可保你作游擊、做總兵,你勢必不會信我…”
抬頭環視著李英等人,朱國強笑道。
“你們心里必定想,我只是一個宗室,即便是世子之尊又能如何?官府的事情是官府的事情,官府與宗室絕對不是一路的,所以,我的保證必定不作數,對吧!”
瞧著眼前的這些在海上不知經過多少風流的船主們,這一個個可都是見多識廣的主,想要三言兩語的說服他們,恐怕沒那么容易,像他們這樣在海上亦商亦盜人,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好處,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為自己賣命的。
更重要的是要讓他們相信自己!
可怎么才能讓他們相信自己呢?
僅僅只是靠言語上的許諾,恐怕很難說服他們,這些“船主”們可不是普通的山大王,想要說服他們非得拿出實質性的東西不可?
放下茶杯,朱國強將目光投向船首那個身個高佻的少女,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世子爺客氣!”
在李英笑應時,突聽世子爺問道∶
“不知李船主女兒是否許配人家?”
此言一出。船上一下子靜了下來,眾人臉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連李英也吃驚的張大了嘴,只有那個云三欣喜若狂的望著他,兩眼放出興奮的光芒,仿佛看到是一座耀眼的金山銀山似的。
其實在座的十幾個人,這么多年不知經過多少風浪,亦商亦盜的他們一直想說的都是一個出身,畢竟,常言道“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他們自然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光明正大衣錦還鄉。如果能用銀子換一個出身,那怕就是花上幾十萬兩,他們也決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是這么多年,那些被招安后又被殺頭的“海盜”又豈止三五個,有幾個人能像鄭芝龍那樣被招安后,得到官府的重用?
招安,每個人都愿意,但是對于招安他們都有不同的想法。但第一條肯定是招安后能保住性命。
“回世子爺,小女雖已是豆蔻之年,可卻未曾許配人家。”
李英的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表情,他隱約猜到了世子爺的目的了。
“那不知船主可愿將令愛許配給我為次妃!”
李英瞬間便動容了,女兒作世子爺的次妃!
這可是幾輩子謀來福氣啊!
“至于諸位的出身,先掛到王府里,為我德王府家將!官府那邊我做不了主,可王府這邊的家我還是能當得了的!”
“哎呀,世子爺仁義!”
頗為興奮的李英與眾人互視一眼后,連忙起身道。
“孔雀旗上下自此之后,必唯世子爺馬首是瞻,如違此誓,媽祖不保!”
作為生長于新世紀的現代人,對于誓言之類的話語朱國強當然并不怎么在意,不過他們發了誓,自然也就表明,從此之后“孔雀旗”就成了他麾下的人馬。相比于誓言,更為緊密的恐怕還是那份親戚!
姻親之親!
古往今來,不知多少皇帝為籠絡某個臣子,娶其女兒為后。
現在朱國強同樣也是如此,不過只是個次妃而已,但是對于李英他們這些人來說,卻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與藩王結親,擱過去他們可是想都不敢想,簡直比招安還讓人覺得不可思意。
有了這層關系后,李英的“孔雀旗”,自然也就成了朱國強的孔雀旗。
對于這支擁有人馬上萬大小海船兩百余艘的海上勢力,朱國強當然有他的打算,這個打算并不僅僅只是北伐,在未來它還會是他建立海軍的基礎。
只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北伐,為了直搗黃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