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城。
史進率領上百騎兵,在行人驚愕的目光中,從城門疾馳而入,伴著兩旁的雞飛狗跳狂奔向前。
他是去抄劉豫家的。
原本歷史上的大齊皇帝家就是阜城。
所以劉家在河間府有大量的商號之類產業,而劉麟頂著個將仕郎的頭銜,在家主要就是打理這些,反正有他爹在用不著拼命讀書也少不了一官半職,將仕郎本來就是后備官員了,而劉豫的提刑也是正四品高官,四十多歲年紀的正四品前途還遠大著。
所以劉麟這幾年和蔡松年關系極好…
好到把自己家也搭進去了。
王躍已經給趙桓發了五百里加急,要求趙桓下旨逮捕劉豫,后者作為河北東路提刑的駐地其實是在大名府。
這個需要皇帝下旨。
當然,也就是走個過場,一個傀儡而已。
所以不用等趙桓下旨,這邊打著追捕的旗號,直接來劉家抄家就行了。
“將軍,那就是劉家!”
一個騎兵指著前方一處大宅說道。
“這也不算太奢靡啊!”
史進說道。
“回將軍,劉家出身寒微,原本在城外鄉村務農,傳聞那劉豫年輕時候還偷過同學的衣服,只是卻不想書讀的好,二十多歲就中了進士,劉家這才飛黃騰達搬入縣城。”
那騎兵實際上就是阜城人,立刻給他解釋道。
“一個小偷做提刑?”
史進愕然道。
提刑可就是專管一路刑獄的,實際上宋朝的提刑不只是刑獄,對官員的監察地方盜匪的鎮壓,提刑都有權,甚至不乏戰時提刑做軍事統帥的,比如原本歷史上守大名府的郭永就是提刑,這個職位讓一個有偷盜記錄的人擔任,這還是很令人無語的。
不過他一個土匪現在也做了將軍,這樣算起來倒也半斤八兩。
“畢竟人家那圣賢書讀的好。”
騎兵笑著說道。
就在這時候,前面的劉宅大門處一個人走出,一看他們立刻變了臉色,緊接著以最快速度返回…
史進立刻醒悟。
“快,劉麟就在里面!”
他拔出刀向前一指喝道。
緊接著他催馬向前,身后騎兵跟隨,轉眼到了門前。
這時候大門已經關閉,兩個騎兵立刻靠到墻根,站在馬背上就夠到墻頭,然后用力向上,幾乎在他們露頭的同時,里面利箭驟然飛來,一名騎兵腦袋上立刻中箭,但緊接著這支箭被頭盔彈開,他嚇得驚叫一聲直接從墻頭墜落,另一名士兵也嚇得趕緊縮回。史進無語地從自己的馬鞍旁口袋里掏出一顆霹靂彈,而且還是專用的超大號,點燃引信很干脆地掛在門環上,然后帶著部下以最快速度撤到兩旁。
霹靂彈轟然炸開。
伴著火光和硝煙,大門立刻向后推開。
里面緊接著驚恐的尖叫響起,門外早就等待的士兵蜂擁而入,那些豢養的家丁還想抵抗,但緊接著就被這些士兵淹沒,史進砍翻兩個家丁后直奔后宅,剛進月門就看見一群人正涌向后門,其中一個驚慌的回頭…
“蔡松年!”
一個認識的士兵立刻喊道。
史進徑直沖過去,蔡松年和劉麟在家丁簇擁下跑出后門,但緊接著外面馬蹄聲響起,很顯然包抄的騎兵到了,蔡松年等人立刻進退不得。
“蔡衙內,令尊還等著你去對質呢!”
史進笑著說道。
但也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響起混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吵嚷喝罵響起,甚至還有兵器撞擊聲,史進愣了一下,原本在后門進退不得的劉麟,卻一下子露出滿臉喜色,直接跑出門外…
“張知軍救我!”
他高喊著。
緊接著蔡松年等人也跑出去。
史進立刻追到門前,才發現外面多了數百步兵,一個個全副武裝,張弓搭箭對著他的騎兵,而蔡松年等人正跑向步兵后面一個文官,后者騎著馬一臉怒色地看著這邊。
“爾等是何處兵馬,竟敢擅自進城私闖民宅?”
那人怒喝道。
“這位官人,你好大的官威啊,咱們兄弟奉中山王鈞旨,前來捉拿逃犯,這位官人是何人,難道想包庇不成?”
史進說道。
“中山王轄區止于河間府,這永靜軍可不是中山王轄區,爾等就算奉著中山王鈞旨追捕逃犯,也應先稟明地方官員,如何敢擅自入城抓人,更何況以霹靂彈驚擾百姓,且劉家犯了何罪?本官身為永靜知軍為何不知?縱然劉家真犯罪下獄也不是你們來拿,自有刑部行文本官捉拿,爾等此舉與作亂何異?”
那官員怒斥道。
“永靜知軍,張益謙張大夫吧?
你可想清楚,咱們兄弟可是中山王派來的。”
史進說道。
“本官乃朝廷的地方官,還不是中山王的家奴!”
張益謙怒道。
“好,張大夫真乃強項令!”
“張公為民做主,實乃地方之福!”
周圍一片叫好的。
這時候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的,尤其是劉家附近都是些士紳,因為爆炸整個阜城縣都被驚動,不少士紳甚至帶著家丁,而且王躍在北邊的惡行已經傳到了這里,普通百姓或許不知道,但這些消息靈通的士紳都知道。包括史進等人為何來抓劉家,他們也都很清楚,現在這些士紳都正在同仇敵愾中,劉麟救了蔡松年的舉動無異于英雄,而張益謙此舉同樣無異于他們眼中的英雄。
史進饒有興趣地看著張益謙。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此舉并不合規矩,這也是劉麟敢跑回來的原因,這里不是王躍的轄區,他們在這里沒有執法權,如果劉麟真是朝廷定了的逃犯,他們還有的可說,但因為時間關系逮捕劉家的圣旨根本還沒發呢!
“張知軍,那我要是非要抓人呢?”
他說道。
“本官有守土護民之責,斷不能容爾等草菅人命!”
張益謙喝道。
那些士紳們立刻又是一片激動的吹捧。
“那我倒要看看你們敢怎樣!”
史進冷笑道。
說完他從手下那里接過三尖兩刃刀,徑直走向蔡松年。
后者驚慌地看著張益謙,張知軍向前一揮手,他帶來的步兵立刻上前,蔡松年二人迅速退到士兵后面,史進依舊向前,那些步兵端著錐槍戰戰兢兢,史進后面部下紛紛拿出弓箭,然后史進走到那些步兵前面,手中三尖兩刃刀直接向前一指…
前面幾個步兵尖叫著,以最快速度掉頭逃跑。
“張知軍,你就憑這個與中山王作對?誰給了你勇氣?”
史進鄙視地說道。
張益謙坐在馬背上默然不語。
然后史進徑直走向蔡松年,后者嚇得后退一步,一下子抱住了張益謙的腿,但緊接著被史進扯過來,一腳踹在腿上,倒霉的蔡松年慘叫著跪倒,緊接著史進轉頭走向另一邊的劉麟…
“諸位父老,我等此去必不能幸免,我等死不足惜,然諸位就準備繼續茍且偷安下去等著那逆賊的刀?官家已然是其傀儡,京城已然被那逆賊控制,那逆賊雖不在京城,但不過是效仿高歡而已,朝廷詔令皆出其意,袞袞諸公束手,那逆賊為所欲為。
前日亂開封,昨日亂淮北,今日亂河北。
諸公難道不明白?
他只是在蠶食而已,他自知無力謀奪大宋江山,故此一塊塊吞下,引誘那些無知刁民為其所用,清洗朝中忠臣義士,他還年輕,用不著太急,今年清洗一塊明年清洗一塊,不出十年大宋忠臣義士為其殘害干凈。他又不教什么圣賢書,他手下也沒人讀圣賢書,皆是些唯利是圖之輩,自然也不會再有忠臣義士,到時候他謀朝篡位不過一句話而已。
那么諸位可曾想過,他的刀何時落在諸位頭上?”
劉麟一邊跑著躲一邊喊道。
“諸位父老,太上皇在江南已經募集五十萬大軍,不日北上重整河山,那逆賊在作甚你們難道還看不清,他用鋤奸殺光了幽燕士紳,如今又殺光河間各府士紳,下一個就是你們了,如今再不奮力一搏,難道坐等他來抄你們的家分你們的地把你們的一切都奪走?天下苦王久矣,就差振臂一呼的,只要有一處舉義則河北群起響應,諸位父老,還等什么?”
蔡松年嚎叫著。
那些士紳們一陣混亂。
“來人,將這些亂兵逐出阜城!”
張益謙喝道。
“鄉親們,知軍下令了,將這些狗東西趕出去!”
一個老鄉賢激動地喝道。
緊接著他沖著身旁的家丁一揮手,那些家丁立刻拿著武器涌上前,后面一個劉家家丁舉起弓箭瞄準史進,但旁邊騎兵反應更快,直接一箭射過去,那家丁立刻慘叫著倒下…
“殺人了,亂兵殺人了,鄉親們,快上啊!”
一個鄉賢嚎叫著。
那些家丁們紛紛沖向騎兵,而那些步兵也昏頭昏腦地加入,騎兵們還有些放不開手,一個個拿著弓箭懵逼中,而已經抓住了劉麟的史進手中三尖兩刃刀立刻一揮,瞬間砍翻了兩個家丁…
“快動手,先殺出去再說!”
他對著那些騎兵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