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你騎著車這是要去哪里?”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
陳二回頭看去,正是村民龔明全。
“進城有點事情。”陳二想起陳大拜托自己的事,正要走。
不想龔明全卻一把拖住摩托車,笑道:“你急著走什么呀,咱們說兩句話。”
陳二心中急著走:“你拉我做什么呀?”
龔明全繼續笑,笑得不壞好意:“陳二,你是不是去看光明的對象啊,這事村里都傳開了,說是唐光明給自己找了個媽。”
陳二雖然對唐光明找個個大齡女子做對象很不滿,也試圖采取手段拆開他們,可聽人嚼舌頭,心中還異常不快,氣道:“你這話什么意思,想戳我肺管子?”
“不是不是。”龔明全叫屈:“陳二,咱們什么關系,我怎么可能笑話你。”
“那你拉著我說什么屁話?”
龔明全笑道:“剛才我路過你們家的時候,聽到你和陳大的話了。”
陳二怒道:“你這人還偷聽墻角了?”
“你們吼那么大聲,我能不聽到嗎?”龔明全道:“唐光明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真打算去隔開唐光明和那女子?”
陳家兄弟的老宅都是典型的川西民居,小青瓦房,杉木板墻壁,隔音效果極差。里面的人說話,外面的人聽得真真的。
實際上,紅石村古時候就是個土匪窩子,要求的是先敵預警,需要隔音嗎?不隔才安全呢!
陳二:“管,怎么不管?世上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我可不想讓我兒變成牛。”
“是是是,男子漢那東西是個寶,得珍惜。”龔明全眼珠子一轉,道:“不過,你就算把唐光明和那女子隔開了,對你自己也沒有什么好處啊!人家也不會叫你一聲爹,最后得好處得是你哥,陳二你是不是傻,你哥那么對你,還幫?”
陳二:“我自己管娃,跟陳大又有什么關系?”
龔明全和陳大是有仇怨的,去年陳家兩兄弟因為種車李子的事情互相拔了對方的苗,又毀了對方的梯田。陳大用鋤頭刨的石頭順山滾下去,把龔明全家的瓦都砸了個窟窿。
龔明全找陳大要賠償,陳大不于理睬,還推了他一把。
龔明全膽子小,不敢惹陳大,但那仇恨卻記在心里,尋思報復。
今天看到陳二,偷聽到兩兄弟的談話,頓時有個主意。
就說,現在的問題是唐光明不認你這個爹。你就算幫了你兒子,人家記得也是陳大的好,跟你又有什么關系。
陳二說,你這么說還真是這個道理,可是,娃這樣不能不管。
龔明全說你究竟想不想讓唐光明喊你爹,如果想,干脆就去跟周惠搞好關系。咱們這里都是女人當家作主,周惠如果做了你兒媳婦,她喊你爹不比唐光明喊更塌實更可靠。/
陳二說,“咦,是這個道理。可是,周婆娘年紀比我娃大十歲,我憑什么答應。”
龔明全說:“你這就是老封建了,人家年紀大又怎么樣,懂事,知道疼自己家里人。再說了,三十幾歲的女人也不老,一樣給你老陳家生大孫子。還有,這事你如果支持周惠,她肯定記你的情。”
陳二意動了,喃喃道:“可是,娃,現在都瘦成這樣,都快被那婆娘吸干了。如果我同意他們在一起,娃還不得被她給害死?”
“哈哈哈哈。”龔明全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陳二大怒:“你笑個甚,再笑我打人了。”
龔明全:“你啊你啊,你也是過來人,男女之間的事也是清楚的,當出你跟小唐的媽媽在一起的時候,不也好好的?咱們村這么多結婚的,也沒見死人啊!唐光明現在之所以這么瘦,主要是每天城里村里來回跑,又沒睡好,身體這才扛不住。如果你同意了他們,兩人住一塊兒,生活有規律了,身子自然就養好了。”
陳二:“說得有幾分道理,不過…你說讓我幫周惠,這事怎么幫呀?”
龔明全:“我聽毛根說,小唐不是要在你家院子里弄個快遞公司嗎,只是沒本錢。你不是土老肥嗎,干脆拿錢出來支持他好了。”
陳二:“我之所以這么拼命做生意賺錢,還不是想給娃留點家業,我的錢全給他都成。可是,那娃性子犟,根本就不要啊。”
龔明全:“你這就是笨了,他不要,你給周惠啊!”
“給周惠?”陳二眼睛亮了。
龔明全:“你先跟周惠說說你家里的情況,讓她以自己的名義把錢給唐光明。等到快遞公司辦成,再讓周惠告訴光明說錢是你給的。唐光明用了你的錢,生米煮成熟飯,欠了人情,至少不會像現在那么對你。再以后,只要周惠認你這個爸爸,讓她和唐光明生的娃喊你爺爺,唐光明還能怎么著?”
陳二大喜:“好計策好計策,你真是咱們村的小諸葛啊!明全,如果這事成了,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看著他興沖沖離去的背影,龔明全面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心道:陳大,你敢打我,我現在讓陳二把你兒子給搶了,痛快,痛快啊!
很好的天氣,陽光猛烈,照在周惠臉上,使得她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紅暈,宛若開放的桃花。
這個可憐的女人現在終于穩定了,又得到愛情的滋潤,感覺生活又了盼頭。
上午的理發店也沒有生意,她正在給電推子上油,就看到一個農村老頭背著一個口袋進來。
周惠:“大爺,你要剪頭發嗎?”
來的人正是陳二。
陳二:“我不是你大爺,陳大才是你大爺。”
周惠一臉疑惑:“大爺,我不是太明白你的話。”
陳二:“你喊我爸爸,這些都給你。”說吧,就解開口袋,將一堆紅紅綠綠的鈔票倒在沙發上。
周惠一看,有二三十扎百元大鈔,頓時嚇壞了。
這老頭一進門就讓自己喊他爸爸,又扔出這么多錢,是不是神經病。
她立即掏出手機要報警。
陳二:“別打電話,別讓唐光明曉得。”
“啊,你認識光明?”
陳二:“我是唐光明的爸爸,親爸爸,他是我親兒。”
“啊!”周惠瞪圓了眼睛。
陳二上下打量著周惠,心中贊了一聲:“好一個大美人,跟光明的媽一樣漂亮,我娃有眼光。”
未來的老人公上門,周惠有點慌亂:“伯父,你坐你坐,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水。”
陳二:“不渴,就是餓了,還沒吃早飯,哎,娃,我說你也別忙乎了,有要緊事跟你說。首先,你和光明的事我答應了。”
“什…什么答應了?”周惠聲音顫抖。
陳二:“如果你想嫁給光明,我不反對,但是你得幫我個忙,這錢你拿去給光明開公司,還得先瞞住他。”
周惠眼圈紅了,她一直擔心自己因為年齡的關系不為世人所容。現在光明的父親卻同意了這門親事,讓她心中一塊石落地。不覺哽咽:“爸,你坐,我給你下碗面。”
陳二:“快把錢收起來,你收錢我就吃你的飯。”
周惠擦了擦眼睛:“光明這幾天正在為開公司的事發愁呢,他如果看到錢不知道有多高興。爸爸,你吃辣不,放多少海椒油。”
“吃辣的,多放點,越辣越好,我心里痛快。”陳二:“娃啊,你大概不知道咱們家的事情…”
就把他們兩兄弟和唐光明混亂的關系,兩兄弟爭奪兒子的事詳細地同周惠說了一遍。
唐光明再次回到理發店的時候,卻發現卷簾門拉了下來,只留了一條縫隙。
他心中奇怪,喊:“周惠,你今天怎么沒有開門,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聽到摩托車響和他的聲音,周惠出來,幫他下了車,低聲道:“光明,我有要緊事和你講,快進店。”
見得店中,周惠又順手嘩啦一聲把門拉上。
唐光明騎了兩個小時的摩托,許是跑得快了,有點冷,他把電扇開小了些。看師父一臉鄭重,問:“究竟怎么了,你別嚇我。”
他還真被嚇住了,尤其是周惠把一個包打開,看到里面的大筆現金之后。
周惠激動地說:“光明,你不是要開公司缺錢嗎。唐總說了,七天之內必須把押金給交上,否則他就找別人了。今天是第六天,快去,快去。”
唐光明:“師父,你又是從哪里來的錢?”
周惠:“你別管。”
唐光明一臉嚴肅地搖頭:“師父,你不說這錢是從哪里來的,我就不要。我是要塌實和你過日子的,是是是,我這幾天做夢都在想開公司的事,可是我不希望你有事。咱們的日子現在過得是困難,但只要有你,只要這店開下去,我想會越過越紅火的。沒有你,我就算再成功也沒有意義。”
周惠知道唐光明以為自己是采用了非法的手段弄來的錢,她心中有是感動又是好笑:“這是正當的錢,你大可放心用就是了。”
唐光明還是搖頭說:“不行,你不說情楚我就不拿。”
周惠心中急了,立即有了個主意,咬牙道:“光明,這是我離婚的時候前夫給的,算是對我的賠償,這總可以了吧?”
唐光明也信了,可是,他還是道:“不行,這錢我用著心里難受。如果我用了,那我不成駱駝祥子了?”
周惠知道這個徒弟心思多,自尊心強,她扶住他,嘆息:“光明你這又是何必,我們將來是要做夫妻,不分彼此的。”
“就算是夫妻,有的事也不能混在一起。”
周惠摸了摸他的鬢角:“光明,我希望你高興。如果換別的女人,這錢是她最后的退路。畢竟,你我年紀相差十歲,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呢?十年二十年后,你風華正茂,而我已經是一個老太太,到那時候你變心了,不是要人財兩空。這錢,自然是要好好捏在手里。可是,我覺得,咱們在一起,就該彼此信任。我愛你,我信任你,你如果不拿錢,那就是不信任自己。”
“不信任自己?”
“是的,不信任自己,只怕你也不相信自己未來能夠和我在一起,你我只是因為短暫的快樂而在一起。”
唐光明:“不,師父,我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請你相信我,我也確信我永遠都愛著你。”
“那就拿上錢,去干正事。”周惠微笑:“我愛的男人是個有擔待的大丈夫,他的未來在外面,在更大的世界,而不是這一家小店。拿上錢,快去,為了你,也為了咱們的未來。”
唐光明這才點頭:“我去了,晚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