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是是是,這女人三十多歲也能生娃娃,要生到五十歲才停,那女子跟了唐光明,生育上是沒有問題的。”
宋輕云皺了一下眉頭:“老黃你俗氣了。”
老黃:“宋書記,有個事兒你想過沒有。這討婆娘回家除了生孩子,還得照顧家里。有一句話是怎么說來著,男人不經活,女人不經老。意思是,男人相比起女人,壽命要短得多;女兒雖然比男人命長,可也老得快。那女子比唐光明大上十歲,現在還年輕,不顯,兩人在一起也沒啥。可過十年呢,唐光明三十還是個毛頭小伙子,那女子就四十多,變中年人了。過二十年,唐光明四十來歲,一樣年輕,女人五十他不知道老成什么樣子。過三十年,唐光明五十,那女子六十多七十歲,兩人走一起能看嗎;再過四十年…”
宋輕云連忙打斷他:“你越說越離譜,再說起來,就是再過五十年。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人家的事情你管得著嗎?你管不著,我也管不著。在我看來,人家只要鐵心在一起,任何人都沒權力過問,老黃,你還是想想怎么把館子弄起來的事情,我還等著吃呢!”
他又笑道:“我以前經常在你家蹭飯,以后去你館子吃飯一樣不給錢。”
老黃:“那是,我怎么能收你錢,我如果要你一分,那就不是人。對對對,我還是先回家去跟黃明關麗商量商量,宋書記,我走了。”
他興沖沖地跑回家,叫道:“黃二娃,關麗,咱們開個家庭會。”
老黃的婆娘沒好氣:“開啥會,都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快累死了,還折騰,真當你是大官兒。”
老黃:“你也沒鬧,這個會是宋書記叫咱們開的,傳達他的精神。”
老黃婆娘:“宋書記讓開的,那是得開。”
一家人坐在堂屋中,關麗給老黃和黃明泡了茶,又端過來一簸箕葉子煙。
老黃扯了一片葉子,裹起來,笑道:“可用不那么多,抽多了頭暈。剛才我去找宋書記反映情況,說起咱們家的事。”
自己家的事情還能是什么呢,不就是關麗欠的那一大筆外債嗎?
關麗羞愧的低下頭,黃明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示意不要擔心。
老黃裹完葉子煙,抽了一大口,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宋書記指示,讓咱們家辦九大碗。”
老黃婆娘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罵道:“咱們家既不婚喪嫁娶,又不起房動土,辦什么九大碗?”
老黃:“不是,不是,宋書記讓咱們將就家里的老屋開館子,賣九大碗那些菜。”
關麗神色一動:“咦,宋書記這個主意不錯。以前我在城里打工的時候,雖然今天在外面吃飯,可館子里的菜油水大,味道重。味精雞精調料不要錢朝里面擱。剛開始吃的時候是不錯,可吃著吃著就不對味兒,口發干發苦,臉上還長豆豆。”
黃明:“那是,館子里的菜除了調料還是調料,吃一肚子海椒花椒大料陳皮桂皮什么的,對身體可沒有什么好處。”
關麗:“吃得多了,我就想鄉下九大碗的些蒸菜,大鍋燉肉,炒肉絲肉片。爸爸你的手藝那是沒話說,真開了館子,這村里其他飯館可就要被你給抵垮了。”
老黃呵呵笑道:“什么抵垮了,咱們村現在游客那么多,我一家能把所有的生意做完?”
關麗:“反正這館子如果開起來,生意絕對差不了。”
“既然你支持,事情就這么著了。”老黃說:“我還存了三萬多塊錢,明天咱們一家人進城都取出來,看看開館子還需要添置什么,都買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家里人做個分工。”
老黃婆娘:“什么分工,怎么分工?”
老黃說:“做菜我在行,這個大廚的人選肯定是我了,老太婆你就負責洗碗燒火。黃二娃,你負責招呼客人,給客人端茶送水,上菜。哎,你這娃本應該做我徒弟學學做飯的,可惜你不是這個料。”
關麗:“黃明這活兒在城里的大酒店有個說法,叫傳菜工,收入挺不錯的。爸爸,那我做什么呢?”
老黃:“關麗你在外面工作多年,見多識廣,就當老板,負責管理,你說怎么干,咱們都聽你的。”
“我…”關麗很感動,但心中卻又羞愧:“爸,我以前做了那么多錯事,我實在沒…”
她實在沒臉啊。
大姑忽然喊:“爺爺,爺爺,黃二娃學不會做菜,我學啊,我當你徒弟好不好?”說罷就爬到老黃背上,揪起了他的胡子。
老黃吃痛:“疼疼疼,再揪就沒有了。”
“你不答應我就不下來。”
“可你要讀書啊,宋書記說了你在讀書上有天分,將來說不定是個女狀元。”
“女狀元我要當,女大廚我也要當,爺爺,你答應不答應?”
老黃老懷大慰:“好了,收你了。”
大姑跳下來“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老黃婆娘:“什么徒兒,我看你就是個猴兒!”
一家人同時放聲大笑,剛才關麗心里的尷尬也被女兒就這么化解于無形。
對于將來飯店的生意,全家人都有很強的信心。以老黃的手藝,以村里這么多游客,如果連個飯館都干不下去,別家只怕早就關張了。
一家人越說越興奮,直到半夜。
關麗很快拉了一個帳單,計算出成本。
家里要開飯館,用的是自家的院子和房屋,只簡單裝修一下就行。至于桌椅鍋碗什么的,家里本就要。蒸籠讓村里人幫著編幾個,這也不需要成本。
明天進城買些必要的物件也花不了幾個錢。
至于原材料什么的,地里種得有。
實際上,成本大頭主要是裝修。
這么一算,三萬塊剛剛夠。
這讓關麗舒了一口氣,又道:“我在外面闖了那么大禍,給宋書記惹了那么大麻煩。這三萬塊本打算月底的時候先給宋書記支應一下,現在拿來投資,我心里有點過意不去。”
黃明:“你那三萬塊拿出去也沒用啊!事情老這么下去也沒用處,還是得先把生意撐起來才能最后解決問題,我想,宋書記也能理解的,他也希望看到咱們一家人有事做有自己的事業。”
老黃:“好,就這么辦,大家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進城。把館子開好開紅火是宋書記的指示,我們不能讓領導失望。”
那么,我們的小宋書記現在在哪里呢?
宋輕云和老黃分別后,本打算回村部睡覺的。想起他說的唐光明和一女子的事導致陳大要死要活的。
小宋書記不放心,就去了陳大家。
紅石村白天陽光猛烈,太陽能路燈不片刻就充滿了電,到晚上分外的亮,走起路來也容易。
就是夜里有點涼,看不到幾個游客。
到了陳大陳二家,卻沒有人。
陳二自在村口夜市賣缽缽雞和涼拌蘿卜絲,他的涼拌菜手藝真不錯,掌握了核心競爭力,已是網紅店了,只要一把攤兒擺上,客人就沒斷過。
有了陳二領頭,陸續又有幾家人挨著他擺攤兒,燒烤、麻辣燙、涼粉…總數已經達到十家。
村兩委已經在考慮是不是在那邊開辟出一個夜市區,搭個棚,建攤位,統一管理。
一來,垃圾個廢水也也有個歸置,二來這么多家人都在龔竹小賣部接電接水,她那邊的負荷也承受不住,已經發生過幾次跳閘的事了。
村兩委已經在落實這事,準備單獨拉一躺線和鋪設相應的水管和排污系統。
見陳大不在家,宋輕云疑惑,去哪里了呢?這老頭已經中過一次風了,到現在說話困難,一不小心就口水長流,大晚上的出門,有個好歹那就麻煩了。
既然屋里沒人,宋輕云剛要走,就看到毛根興沖沖地提著一個紗網,打著電筒進來:“咦,宋書記你來了,你是找陳大還是找光明哥?”
宋輕云:“都找。”
“他們不在,都在城里。”
“都在城里,陳大不是在幫人扛樹子嗎,進城干什么?”
毛根猥瑣一笑:“陳大進城捉奸去了。”
“捉什么奸佞,亂七八糟的。”
毛根笑得更委瑣:“光明哥搞了個女人,年紀比他大十歲。”
“那又怎么了?”
“那女的是光明哥的師父,這關系亂得。”
“那又怎么了?”宋輕云繼續問。
毛根:“光明哥夜夜春宵,身體可吃不住勁兒。你看他現在那樣子,憔悴了,哈哈哈哈。”
說到這里,毛根笑得五官都擠成了一團。
宋輕云:“我不愛聽這些,你說說陳大怎么了,跑進城究竟想干什么。”
毛根繼續說道,光明哥二十出頭,正是龍精虎猛的時候,他師父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女。干柴烈火,如何把持得住。那是晚上每時每刻都要,好好一條漢子,瘦了。
所謂,那啥是刮骨鋼刀,這么下去,人如何遭得住,要死人的。
宋輕云嗤之以鼻,說,什么刮骨鋼刀,根本就沒科學依據。唐光明瘦了嗎,我估計是睡眠不足。兩情相悅那是好事,對于人的身心大有好處,你說的這些都是傳統文化中的糟粕。
“是是是,是糟粕。”
宋輕云:“陳大就是個山里農民,唐光明的事情肯定是你說給他聽的。”
“那是當然,卻沒想到陳大這么大反應,其實,咱們這里的男人找婆娘本就困難,光明哥和他師父也是好事,除了年紀大點,哪里不好了?”
毛根是唐光明在W市唯一的朋友,雖然這個朋友身上有諸多毛病,可他還是朋友。
沒事的時候,兩人會在微信上聊上幾句,而毛根也時不時跑理發店里去玩玩,自然知道唐光明和周惠的事。
小毛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回村之后就拿唐光明和周惠的事情到處說。他覺得自己的光明哥竟然能泡到師父,真是個了不起的人。村民說可那女人年紀大呀,毛根不以為然,說愛情和年紀有關嗎。大家說對,當初你不也想當寡婦羅南的男人,給自己找個媽。說罷,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氣得他臉都綠了。
陳大剛開始聽說兒子找了個對象,心里還挺高興。但聽說那女子比唐光明大十歲,還是二婚頭,大怒,只苦于口不能言沒辦法去問。
他又仔細觀察,唐光明每天晚上都跑城里去住,天一亮回家給自己做飯。早出晚歸,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人明顯地瘦下去了,胡子拉茬,顴骨聳起,心中擔憂,決定去找周惠扯皮。
吃過晚飯乘的末班車走的,現在應該已經和唐光明周惠鬧起來了。
聽毛根說完,宋輕云這才恍然大悟,道:“什么鋼刀不鋼刀的,唐光明一天兩頭跑,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換你也得瘦。”
他又看了看毛根手上的紗網,好奇地問:“你跑這里來做什么,對了,你不是在做視頻嗎,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毛根:“剛開始,幾個視頻網站也就幾百個粉絲。”
宋輕云:“剛開始的時候就是這樣,只要堅持下去,粉絲漫漫就多起來,羅南當初不也是這樣。人家現在一個月都幾萬塊收入了,你要跟她好好學習…算了,你還是別去騷擾人家。”
毛根:“那是,只要有好的內容,就不愁沒有粉絲。我現在做的視頻可有趣了,宋輕云你知道來光明哥家里干什么嗎,我在捉蟑螂。”
“做蟑螂?”
毛根:“我在響應宋輕云你和村兩委的號召,滅四害啊!咱們村里不是老鼠、蟑螂、蚊子蒼蠅泛濫嗎?我尋思著這是一個好題材,每天沒事就捉蟑螂。捉到了,就用火燒、用電擊把那些畜生統統殺死,還怕成視頻放網絡上。陳二不是在做涼拌蘿卜絲和缽缽雞嗎,他這里食物殘渣多,蟑螂也多。我每次過來,都不會空手而歸。”
說罷,他得意地揮了揮手里的網:“宋輕云你覺得我這個主意好吧?”
宋輕云又好氣又好笑:“不錯,不錯,只要你干正事,無論如何都比整天在外面鬼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