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潔公司刷了油漆之后,三人的下一站是去關麗所居住的出租屋。
時間已經到了夜里零點。
看了看汽車儀表顯示的時間,旁邊的鏈子哥就說,這個時候關麗那婆娘應該回家了吧,現在去正好。
鞏固:“可不好說,人家這是在跟我們玩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游擊戰術很溜嘛!”
鼻環少年氣道:“關婆娘可惡,勞資找她都找了快一周了,人毛都沒撈到一根。她別被我抓到,否則先J后鯊,鯊后再J。”
“不合適,你們年齡差距太大。”鞏固搖頭:“你太粗俗了,人可以粗魯,但不能下流。我們不是流氓,我們是干金融的,要有職業榮譽感。”
大金鏈子和鼻環少年再次無言。
你是太子爺,反正你說的都對這總行了吧?
說起關麗這事,當初她向公司貸款的時候,公司簽合約也很爽快。實際上,像他們這種小額貸公司,對于貸款人的資質審核都是非常寬松的。只要你不是社會邊沿人士,哪怕你是個吃低保的,是個人都成。至于抵押品,銀行流水,正當工作什么的,這不重要。
關麗在保潔公司做保潔,隨著老年化社會的到來,這中服務行業前景看好,因此她的收入也不低。一開口要貸幾十萬,公司也很爽快。至于高額利息是否在她的承受范圍內,可就管不著了。你如果承受不起,用不了多長時間連本帶利還款,公司還賺什么錢?
第一個月,關麗的應付款項和利息倒是足額歸還了。
但第二個月卻掉了鏈子,一分錢沒有。
公司也不怕,這種耍賴的人他們見得太多了,有的是一萬種方法催收。
首先采取的措施就是約談。
但電話打過去,說了過幾次,關麗總推說自己的活兒多,實在沒有空,錢會按時歸還的。
打過很多次見沒有效果,人家又不肯露面之后,公司就派人出馬去找。
先是去保潔公司,那邊回答說關麗和保潔員平時都不過來坐班的。現在是信息化社會,公司排工的時候,都是發個信息到保潔員手機,上面有客戶的姓名電話地址,還附上了衛星定位。到發工資的時候,又直接手機轉帳,一個月能見幾次面就是不錯的。咱們這個辦公地點,說穿了就是個門面。就這樣老板還嫌門市有租金劃不來,等租期一滿,就打算不要門市在家辦公。
鞏固等人又問,能不能通知關麗回公司跟咱們見一次面。
保潔公司說,對不起,不行。鬼知道你們有什么糾紛,如果在我們這里出了事,還得負責。對了,如果你把人給打了傷了,人家是在工作時間受到的傷害,算不算是工傷,得賠錢啊哥哥。
鞏固再次提議,要不你告訴我關麗現在在什么給人打掃衛生,我直接去找。
保潔公司的人再次搖頭,說,不行,鬼知道你們究竟是干什么,客戶信息是我們公司的最高機密,就算是爹娘老子也不能說,你誰呀,現在請你們都給我出去,否則報警了。
保潔這個行業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利潤很高。打個比方,普通人家一套八十來平方的房子,擦地板擦窗戶玻璃一套下來也不過三四個小時,但保潔費卻達到驚人的三百塊,逢年過節更是要漲上一兩百。而成本也就是一點洗滌劑一個水桶,一張毛巾和人工什么的。
看到這其中之利,市里已經有人打算進入這一行業。
這個行業說起來簡單,但積累用戶卻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說穿了,做得都是熟人生意。
盤子就那么大一點,有你吃的就沒有我吃的,客戶名單關系到一個公司的生存,自然是不可能隨便給鞏固看的。
當即,保潔公司的人就翻了臉,把鞏固給趕了出去。
正因為他們包鞏固給得罪了,這次刷油漆,對不住了,先拿你們開刀。
既然去公司找不著關麗,就只能去她住的地方堵了。
這關麗大概也是有預感,反偵察能力極強,鞏固等人去她出租屋外面等過幾次,每次都是從下午六點等到半夜兩點,可每次人都沒有回來。
沒辦法,只得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又去,聽守門老頭說,關麗一大早就走了,大約是早上六點。
得,那我們下一次早點過來堵。
次日,鞏固天不亮就去了。守門大爺說,你們怎么才來,關麗昨天下午三點就回家睡覺,睡到晚上十一點就出門,說是去打通宵麻將。
鞏固很不滿:“這個關麗,生活規律怎么這么混亂。這人的生物鐘一亂,身體會垮的。”
大金鏈子和鼻環少年說,鞏哥,你怎么關心起關麗的身體狀況,沒必要。
鞏固正色道,為客戶服務是我們的宗旨,我們要拿客戶當我們的家人和朋友。
少年:“鞏哥,人家可拿我們當喪門星啊。”
“就算客戶對我們再有誤解,我們對她也要關愛。”
“你說得都對。”
車行片刻就到了關麗的出租屋外。
鏈子哥問:“鞏哥,你說關麗今天在嗎?”
鞏固:“我們今天是來刷油漆造成影響毀壞關麗聲譽的,她在不在無所謂。”
大金鏈子和鼻環少年腹誹:現在你怎么不說關愛客戶了?
少年:“鞏哥,守門老頭挺討厭的,他能放咱們進去?”
關麗和同事租的房子原本屬于一個破產企業的老房子,臨街,沒有院子,就樓道口裝了扇鐵門,旁邊的房間里住了個喝酒喝得有點糊涂的老職工當門衛。
這老頭不好說話,每次鞏固他們去找關麗,人家都不肯開門,和他們隔著兩米說話。
鞏固制止了有砸門沖動的手下,也不生氣,就遞一支煙過去。他也不說找關麗討債,只說有事,跟人細聲細氣地聊天。
靠著彬彬有禮的舉止和還算不錯的聊天技能,他倒是和老頭能說上話。
不過,兩人的交往也僅限于此。真讓人放他們進去,怕是不行的。
少年這么一問,鞏固想了想,道:“等下你們別說話,我跟人大爺好好談談,我想他能夠被說服…糟糕,這里沒停車位了,等下被貼條罰款扣分可就不好了。”
于是,鞏固開著車在附近繞了半天才找到一個車位。又順手在旁邊花壇摘了一束月季花,邊嗅邊走。
鏈子哥和少年很無奈:太子爺,我們可是黑色會,還怕交警罰款扣分…哎,還真有點怕。
“來了?”大爺看著三人,隔著鐵門問。
“來了,大爺您好,抽煙抽煙。”
“煙不錯。”
“喜歡我這包一起送你。”
“無功不受祿,門我是不會開的。”
鞏固:“開不開門的事情先不說,大爺,關麗回家沒有?”
“不在。”
“那她上次什么時候回來的,又是什么時候走的。”
“上次是今天上午回來的,中途出去了一下午,說是上班,現在又出門打牌了。至于什么時候回來,我可就不知道了。”大爺今天喝了不少酒,滿身都是味兒,說話的口齒有點含糊:“我說小伙子,你不停找關麗做什么,你們是不是壞人啊,一個女人孤身在城里討生活容易嗎?你們這樣的人如果在幾十年前,那是要槍斃的。”
見他說話難聽,少年眉毛一揚,去摸腰間匕首,準備扎鐵門罵娘。
鞏固看了鼻環少年一眼,示意他忍耐。然后反問老頭:“大爺,你看我們是壞人嗎?”
“那肯定是的。”大爺指著少年:“你看看他,鼻子上掛了個圈圈,正經人不當,卻要學牛穿鼻子,像好人嗎?”
接他又指著鏈子哥:“你再看看他,好好的一身皮上全是亂七八糟的文身,正經人誰用針在自己身上刺,像好人嗎?”
“我打死你個…”鼻環少年欲罵。
鞏固又制止了少年,對大爺道:“真沒商量?”
大爺呵呵笑,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鞏固突然一臉的落寞:“哎,進不去,那就算了,我本以為…哎,問世間情是何物,這一段不為世人所理解的感情真是孽緣啊!”
說罷,作勢要走。
大爺本喝得醉醺醺,腦子有點糊涂。見鞏固這話說得奇怪,好奇心起,喝道:“站住,話不說完就走,你想要憋死我呀?”
“算了,算了,說了你也不理解,說不定還要被你笑話,我還是走吧!大爺,你也別攔住我。”鞏固的眼圈一紅,欲要落淚的樣子。
大爺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打開鐵門,拉住鞏固:“小伙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兒了,跟我說說。”
“說了又能怎么樣呢,感情的事情只能自己解決,別人也幫不上忙。”鞏固面上的悲傷之色更濃。
大爺一聽,感情問題,那更得說說了,拉住鞏固的手再不肯撒。
鞏固見得計,道:“大爺,走,咱們去門衛室說。我口渴望,向你討碗水喝。”說著話,就朝兩個手下遞過去一個眼色。
二人會意,提了油漆桶一道煙地朝樓上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