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看余桂花的變態抓到了,好,太好了!”劉總剛把車停在辦公室大樓下面就接到了保衛處的電話,興奮地叫道:“你們干得不錯,現在人呢?”
余桂花上廁所的事情影響實在太壞,弄得人人自危。可廠子里的廁所蹲位有限,實在憋不住了,還是有工人麻著膽子去食堂廁所解決問題。
已經有女工受不了提出離職。
廠子招人本就難,董事長見車間用口出現缺口,都拍桌子發了火。這讓辦公室,保衛處和人力資源部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現在壞蛋被捉,劉總禁不住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保安匯報:“人關在保衛處辦公室一個通宵了,我們也守了一夜。”
劉總:“你們動人沒有?”
“可不敢打,就算他是壞蛋,也不能打。真打出事來,那可是要賠錢的。”
“變態是誰?”
“一分廠的唐光明?”
“唐光明?”劉總皺起了眉頭。
廠里就三十多個男工人,在查這個案子的時候,她拿到名單厚也分析過誰最可疑。但萬萬沒想到偷看余桂花的人是唐光明,這不合理啊!
以劉總女性的目光來看,唐光明文化程度高,說話細聲細氣,而人又帥氣,屬于小鮮肉,符合每一個女人對浪漫愛情的想象。而鞋廠又是一個標準的女兒國,只要他想,有的是女孩子烏泱泱朝他身上撲,至于去偷看余桂花的半老徐腚?
等到了保衛處,劉總接過來那條被偷竊的內褲時,什么都明白了。
這是一條藍色女式大褲衩子,上面還印著白色碎花。
她氣憤地把搖褲朝桌上一扔:“惡心,無恥,變態,連女人的搖褲都偷,看余桂花的人肯定是你。唐光明你這個二流子,還不從實招來。”
是的,變態可沒有邏輯。以唐光明的條件他確實不會缺女朋友,可他就是喜歡偷看,喜歡偷人內衣,他喜歡這種刺激。
唐光明被關押了一夜,身心俱疲,加上又有頸椎病。頸椎病這事兒最怕受涼,一涼,腦袋就暈得厲害。
此刻,他只感覺天在旋,地也在轉,劉總的聲音聽起了嗡嗡嗡的,很是空洞。
就低著頭不說一句話。
還有什么好說的呢,說,偷看余桂花的不是我,這沒有說服力。說內褲不是我偷的,那么是誰偷的呢,難道要告訴她是毛根。毛根是我的朋友,就算他有萬般錯,我也不能做對不起朋友的事情。
他還是個孩子,如果壞了名聲,以后還怎么活?
劉總[拍案怒喝:“你說話呀,這么齷齪的事都做得出來,怎么就不敢開腔了?”
唐光明緩緩地說:“內褲就當是我偷的吧,但是,我沒有看余桂花。”
“放你的狗屁,還不老實!”幾個保安大吼。
劉總:“再不老實我就把你送公安機關處理了,唐光明,我提醒你,一旦走法律途徑問題就嚴重了,你這是侮辱婦女。但是,考慮到你還年輕,未來的人生道路還長,我總得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老實交代問題,交代清楚了,該賠償賠償,該道歉道歉,廠里內部處理就是。當然,你不能再再這里上班了。”
唐光明:“我沒有偷看余桂花,內褲的事情如果你想,我可以認。就算送去公安機關我也不怕,一條內褲也就十幾塊錢,案值很小,派出所不會受理的,最多批評教育一下放人,劉總,我是懂法律的。”
不怕流氓會武術,就怕流氓有文化,劉總呆住。半晌:“唐光明你還真是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不見黃河不死心啊!那我就讓余桂花過來跟你對質,那天她被你偷看的時候,雖然坑位里很暗,卻看到了你的眼睛,能認出來。”
唐光明:“我問心無愧。”
劉總:“呵呵,你都偷女人搖褲了還問心無愧?”
“一碼歸一碼。”
劉總徹底被唐光明激怒,尖叫:“快去叫余桂花,立刻,馬上!”
等到余桂花進了保衛處,劉總指著唐光明說,偷看你腚的人抓到了,過來認人。
余桂花端詳這唐光明,有點慌:“這怎么認人啊?”
劉總:“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那人?”
余桂花:“那天太暗,我心里有慌,看不清楚啊!·”
劉總:“余桂花你不要怕,廠里會為你撐腰,大膽些!”
余桂花訥訥道:“我真沒看清楚啊!”
“住口!”劉總煩了,拍案而起:“余桂花,那天報案的時候你怎么說的,你說你看清楚那人的眼睛了,如果抓到人肯定能認出來,你是在捉弄我嗎?”
余桂花是個老實女人,見領導發火,頓時慌了神,叫道:“如果是唐光明的話,那就算了。”
“什么算了,究竟是不是他呀?”一個保安插嘴。
余桂花:“那就是他吧。”
唐光明本渾渾厄厄的聞言大驚:“余大嫂,做人可不能這樣,我沒看你啊!”
余桂花突然紅了臉:“我都五十歲的人,被你看了就看了唄,我不怪你,我愿意的。小唐你放心,我不會報案的。”
一辦公室的人都愣住了。
唐光明撲通一聲軟倒在椅子上,良久才悲憤地大叫:“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車間里。
周惠今天上班的時候精神恍惚,連續出了幾次錯,因為她旁邊的工位空著,唐光明沒有來。
難道是曠工,不對啊!流水線一個蘿卜一個坑,少一個人,你的活就得壓到別人頭上,給大家增加麻煩。小唐這人做事很認真的又有責任感,他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難道是病了?
想起小唐昨天頭暈時一臉痛苦的表情,周惠已經篤定了這一點。
說來也怪,整整一個上午,她心里都是唐光明的影子在晃。
周惠心中突然被一種強烈的負罪感占據,只感覺喉嚨里躁熱,忙斷起水杯喝。
忽然,一個女工滿面興奮地沖進來,嚷嚷:“抓到了抓到了。”
路眉:“什么抓到了?”
“抓到偷看余桂花腚的那個變態了,現在人正關押在保衛處,好多人都去看。”女工聲音越發高亢:“知道那人是誰嗎,蒼天啊大地啊,你們絕對想不到。”
路眉罵:“想說就說,別賣關子,誰有空猜?不說算了,反正遲早都會知道。”
女工:“是唐光明,是他。”
“啊!”所有人都叫出聲來。
路眉又罵:“怎么可能是光明,他多么好一個人,可能去偷看女廁所,你別亂說話,要負責任的。”
女工賭咒發誓道,如果我亂說就死全家,讓我下班就被汽車撞死。
路眉看她不似說謊,嚇了一大跳:“會不會是弄錯了?”
女工:“怎么可能弄錯,這唐光明還真是變態啊。昨天晚上又跑去女廁所偷看,還好那邊沒人。你想啊,俗話不是說賊不走空嗎?反正來都來了,多少也得干點什么。他看到旁邊掛了女人的搖褲,就取了一條。還好保衛科的人早埋伏在那里,直接就把他給抓了。呵呵,這回是人贓并獲,不能抵賴了。這案子是辦公室劉總親自辦的,現場還錄象了的,假不了。”
“啊!”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周惠心口仿佛被人插了一刀,痛不可忍,手中的杯子也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路眉霍一聲站起來:“走,看看去!”
眾人也跟著朝外跑,急得拉長不住喊:“不上班了,想扣錢嗎?”但她也是女人,喜歡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喊了幾聲見喊不住,索性也跟著跑了出去。
周惠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跟著大家一起出來,她感覺自己就好象是一具行尸走肉。
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喊:“唐光明,唐光明,你是多么好的一個人啊,怎么可能干這種邋遢事…你為什么變態,不可以的…難怪那天你說黃東可能有心理問題,原來你也是病人,只有病人才最了解和理解病人,可你有病怎么不去治啊?”
眾人一通跑,很快就到了公司大樓下。
只見唐光明已經收拾好行李默默地朝廠門口走去,他被工廠開除了。
劉總和保衛處的人雖然已經肯定偷看余桂花的人就是唐光明,可余大嫂卻不肯走法律途徑。
鞋廠也沒辦法把他移交公安機關,至于偷內褲這事,也構不成違法犯罪。
無奈之下,只能將其開除了事。
大家都沒有想到唐光明這個濃眉大眼的竟然是個變態,惋惜、鄙夷、唾棄、憤怒、好笑、畏懼…
路眉脾氣不好,沖上去就吼:“唐光明,你干嘛做這種臟事,枉我們拿你當哥們兒,今天你得給個解釋。”
唐光明也不說話,只苦澀地搖了搖頭。
路眉更憤怒,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通搖:“你說話,怎么不說話了?說,你還干了什么邋遢事?我天天坐你旁邊上班,我的虧可吃大了。”
眾人都是一通哄笑。
唐光明還是咬著牙。
周惠實在忍不住了,大著膽子上前,顫聲道:“光明,這一定是誤會,你告訴我,快告訴我呀,是他們弄錯了,你是無辜的,沒有人能冤枉你的。”
唐光明看到她一臉的期盼,心中一痛,終于說話了:“師父,我對不起你的期盼。我做了錯事,我辜負了大家。”
周惠呆住了,眼圈紅了。
兩個保安上前:“快走快走,再不走抓你去派出所,你這流氓。”
“流氓…流氓…”唐光明苦笑一聲,大步朝廠外走去,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