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姨姥親自去韓家布置,讓三個兒媳過來幫忙,她們都屬于上父母雙全,下兒女成對的人,但陶福運找了理由沒讓陸氏來。
家具韓柄親自去買的,之前他找了人買了些地,戶籍回來時就讓陶福運引薦郭縣尉,把楊氏一家落在韓家,上寫長女韓娟、次女韓秀、長子韓臨。
外面人都以為楊氏是他在外娶的,兒女在外生的,知道的是陶家和石河鎮過來的張家和陶氏,他們也不會亂說。
成親那天,陶家人除了年輕一輩,其他都過去,韓柄定了三桌菜,沒送嫁迎娶,楊氏身穿大紅襦裙,韓柄也是紅色長衫,兩人給陶姨姥夫妻磕頭,給陶家三兄弟夫妻敬酒。
豆家除了豆陳氏沒去,付家除了包姥姥和小輩沒去,付昔時夫妻帶著三胞胎去了。
一上菜,大鐵兩眼放光,說了句:“肉呀…”
附有感情的聲調,還帶有起伏,讓眾人哈哈笑。
付昔時直瞪眼,八輩子沒吃過肉嗎?
眼神看過三表舅,突然覺得大鐵和七表弟像,是吃這方面,七表弟也是同樣,看到吃的兩眼放光。
韓娟韓秀抱著韓臨在隔壁,有付昔云、陶家三姐妹陪著,同樣一桌席面。
韓秀臉上還有幾道淡淡疤痕,但不妨礙她容貌出眾,韓娟有點羞澀,陶桂菊在說李四娃。
陶家陶哲孝一直納悶,他偷著又去了客棧,那人不在了,問了伙計,說他兒子把他接回家,別的不說。
他觀察父親,很平靜,像一點事沒發生的模樣。祖母回來那天只是為堂哥高興,也沒別的反應,神情高興。
怪了!
難道是父親解決了?
肯定是。
他觀察別人,付原河觀察他,心里想好歹沒傻的張口問長輩。
倆人一個坐一個躺,坐著的付原河在吃花生,他剝開遞給陶哲孝,陶哲孝搖頭。
“看來你有心事,都沒心思吃東西了。”
陶哲孝嘆口氣道:“為情所困呀。”
付原河歪嘴,心道:你就編。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跟著糊弄。
見他沉默,說道:“不管為情煩惱還是為啥煩惱,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前面的家人最重要。”
陶哲孝呵了一聲,道:“你越來越會說了。”
“這句話是我娘說的,我娘接我回家,對我說的。”
那是叛軍走后,娘看著城門,付原河以為是因為害怕,解決老和尚讓娘害怕,他說:別怕,就當是我做的。
娘說:我不怕,過去的事…我得為家里的人…
付原河認為娘心里還是害怕,但為了家人必須堅強。
他看看躺著的陶哲孝,心道:你也有福氣,有個好爹。
韓家小輩雖然沒去,韓柄一樣給定了席面,喝了酒,陶哲孝喝的有點多,付原河伺候他睡下,聽他迷糊嘟囔道:我不是陶家的人。
付原河真想用手帕塞住他的嘴,更加決定,以后成親絕對不和媳婦一個屋子睡覺,萬一他也睡著了說話,那可糟糕。
他去打熱水,見陶福運也喝的醉醺醺被陶家大伯二伯攙回來。
“大伯,抬我屋,七表哥也喝多了,讓他們父子一起睡,我一個也是照顧兩個也是照顧,別打攪三嬸。”
付原河上前攙扶,非得讓陶福運睡他屋,后面跟著的陸氏哭笑不得。
這一夜,付原河不敢睡實,聽到聲音就醒,好在沒人說夢話,只是三表叔呼嚕打的震天響。
第二天一大早,陶福運醒來,發現在兒子屋里,看付家小兒看著他,他笑了,明白啥意思。
起來回到自己屋里,聽陸氏學了昨晚的事,陶福運道:“別看原河小,會照顧人,小七雖然比他大,我看一直是他照顧小七。以后你也多照顧著他,可惜了,不然給咱家當女婿。”
陸氏笑,知道付原河的理想,現在看他讀書,付家的將來沒準靠這個小兒子,親事自然不會輕易定下,桂花比他大,也不般配。
等陶哲孝清醒了,付原河見他總看向正屋,知道他還是想找父親問問,他說道:“我說你,韓大叔成親你激動啥?想媳婦想成這樣?老看你爹那屋干啥?想把你看見個背影就茶思不想的事給你爹說?你那心中沒影的事就別惦記了,當兒女的,把自己照顧好了那就是給長輩省心。你看你爹多辛苦,一個家靠他,還有你祖父祖母,你大伯二伯一家,你就別給你爹添亂了。”
他絮絮叨叨,神情自然,就是一副指責他惦記女人才這樣的話語。
陶哲孝想了想,放下去找父親詢問的心,如果是真的,讓父親怎么回答他?多難堪。
見陶哲孝心安了,繼續往日的日子,見到吃的兩眼放光,付原河也踏實了。
真裝不住事,他對七表哥的看法。
三月了,春暖花開,換了單衣,三胞胎還是穿夾衣,一天要換好幾套,因為好動出汗。
這會在院里排隊唱: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正義的豆大鐵正義的豆大鐵。
各自肩膀扛著木鏟木勺和木棍,付昔時要笑倒,三個祖母院里太陽下坐著,笑瞇瞇看著高唱的三胞胎。
豆包氏旁邊站著,給兒媳翻白眼,把自己兒子說成害蟲,還笑成那樣。
豆渣進來,手里拿著三個鐵拳,三個鐵鉤,不知媳婦又要弄什么花樣。
付昔時上前接過,道:“做好了?”
陶姨姥問道:“這是干什么的?你不會讓大鐵扛鐵圈玩吧?那可不行,太危險,絆倒了再碰著。”
“不是的,我是想讓他們慢點跑,還有掌握靈巧,姨祖母,先看我怎么玩。”
付昔時用鐵鉤勾著鐵圈,推著走,就是鐵圈太小,她得貓著腰,一會熟練了,推著鐵圈滿院子跑,三胞胎拍巴掌。
“看到了吧,就這樣,讓他們慢點推,省得總要出去,現在路上人多,看不到跑遠了不見了咋辦?”
這個豆包氏深有感觸,有一回就是這樣,一轉身沒了一個,嚇得她魂都沒了,幸好被熟人抱起才看到。
三胞胎見到新鮮玩具那是興奮,每人試著推,沒推就倒,重新來。
半天也推不起來,大鐵大哭,二鐵伸手就拍他,焱華低著頭,抿著嘴,小心翼翼,一只手推,一只手緊握,額頭冒汗。
陶姨姥對包姥姥說道:“大鐵性子急,焱華有耐心,就像老三小時候。小時候老三就這樣,十幾歲他說要去當伙計,我不同意,他給我慢慢講道理,說他不想做陶罐,他要做買賣,說做陶罐一輩子手藝人,賺不了大錢,他不想這樣過一輩子。他從頭學,不怕辛苦。我不讓他去就是舍不得,給人當伙計就像當下人,啥都干。可他定了主意,我想了想讓他去了。”
包姥姥看著焱華,想象福運小時候的模樣。當年離開陶家后,十幾年沒去過,她怕去了自己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