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自豪的挺了下胸脯,“好貨也會有好渠道,不瞞大人,咱們滕縣家里有這樣極品金駿眉的人,就只有我林家一份。當林某品出了這茶的一等一的品質后,就花大價錢專一買斷了走茶的客商,就供我這一份!林某屯著這茶,本就是想要送給摯友親朋的。今個兒趕巧結識了鄞捕頭您這般英雄人物,真可謂是三生有幸。
回頭林某就叫家人把所有茶葉都打包,送到捕頭您府上。楊大人、知縣大人那些個貴人,最愛品好茶。您看著時機合適送上去,保證大人們歡喜。”
鄞諾壞笑著瞥望著林南,“你小子倒是機靈有手段,”他目光忽然又一變,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人發愁的事,“你說這茶葉是送給親朋好友的,想來也已經送過不少人。縣里都知道大人們愛好茶,若是有人在本捕頭前面送過了,本捕頭再送也討不到什么彩頭。”
林南立時鄭重無比的舉手豎起三根手指,“林某愿以人格擔保,這樣名貴的茶葉,之前什么人都沒送過。鄞捕頭您送上去,絕對是頭一份,獨一份的!”
鄞諾目光陡然一凜,面色瞬間冰寒起來,從牙縫中擠出陰狠的一句話,“獨一份?也就是盜官銀的賊人只跟你一個人打過交道?!”
林南頓時如五雷轟頂一般怔在了當場,臉色更是煞白一片,半點血色也無。
鄞諾將手中茶壺猛地擲在地上,在一片清亮的瓷片碎裂聲中,死死揪住林南衣領,拽到自己面前,幾乎鼻尖對著鼻尖,“小樣!你真當衙門都是吃干飯的!那伙子賊人早被巡撫衙門專調來的捕快盯上了。盜了銀子后,他們假裝成販賣茶葉的商旅,就為尋找各種貪婪膽大的商人,用十分成色的足銀兌換六、七分成色的碎銀噱頭做誘餌,勾引他們跟自己兌換官銀。
雖然成色上損失很多,但能把銀子順利出手,就是他們最急迫的事。而那些跟他們兌銀子的人,因為有巨大的利潤在其中,又有店鋪產業做掩護,有的是地方可以把銀子重煉成碎銀,所以會在明知是贓銀的情況下,也不惜犯險大額兌換!”
林南驚恐萬分的睜大眼睛,猩紅的血絲一根根攀上他暴突的眼白,含混不清的本能否認,“大,大人,大人冤枉···”
鄞諾抬手重重的拍著他的臉,笑容陰森可怖,目光兇惡殘忍,“那幫子賊人我們已經抓住了,你猜我們在他們的船上搜到什么了?就是你這蝎子拉屎——獨一份的頂級金駿眉。”
說完鄞諾將林南狠狠往地上一摔,旁邊大胡子立刻沖上前,瞬間摘下腰帶上繩索,一把薅住林南后脖頸用力往下壓,跪在當場。另一手則三下五除二的就將他捆了一個結結實實。
溫小筠不過眨個眼的功夫,屋里的氣場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不自覺的直起身,回頭望了冷眼怒視著林南的鄞諾一眼,徹底被他一連串的精彩詢問技巧折服。
整個審訊過程,鄞諾一句廢話沒有,步步為營,層層遞進,實在稱得上是精彩絕倫。
“說,你到底替賊人銷了多少贓?”鄞諾表情越發陰狠,雙目寒光閃爍,一如瞄準獵物的野獸,即將要發動最兇殘的攻擊,“又或者,你與賊人根本就是一伙的?”
他一步步走近林南,腳步聲清晰沉重,每一步都像踩踏在了林南心臟上。
林南終于抵擋不住,徒勞的搖著腦袋,涕泗橫流,“差,差官老爺,勾結山賊劫掠官銀可是滅門抄家的罪過呀······
草,草民,草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想賺筆快錢。雖然也看出這是筆官銀,他們說他們是外地克扣餉銀的小官,根本沒敢往劫匪身上想啊····”
鄞諾像是聽到了什么極為可笑的事,仰頭呵呵笑出聲,“你覺得你這話,官府能信嗎?”
林南拼命挺著身子去夠鄞諾,“鄞捕頭,您一定要替小人做主啊,這抄家滅門的罪過,小人可是萬萬擔不起······”
鄞諾面色忽然緩和了些,嘆了口氣,轉身往后走去,“在兗州府當了那么多年捕頭,看你這種人,倒還是看得準的。你這種人,無非就是見利忘義了一些。抄家滅族的勾當,給你十個膽你也不敢。雖然你也能看出兌銀的人說得未必是真話,但那么一大筆錢蒙蔽了你的心、你的眼,叫你不愿也不想去深究。反正只是左手倒右手功夫,你就能那些官銀全都砸煉成碎銀子,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基本沒啥風險。可是這些不過是本捕頭個人的看法與猜想,沒有證據,也沒有必要去替你辯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