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諾先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即雙手撐著桌面,虛弱又疲憊的直起身子,抬頭兩眼茫然的環看著周遭情景。
屋子里的情況與他猜測的基本相同,三個滕縣胥吏全都圍在楊之拓旁邊。
楊永扶托著楊之拓的后背,李羅華端著熱水焦急的在旁邊轉來轉去。黃清石一手幫楊之拓順著胸口,一手掐著他的人中,急得滿頭大汗。
剩下兩個女妓連并著老鴇也在跑前跑后的張羅著。
終于在眾人的努力下,隨著一聲低低的輕呼,楊之拓終于幽幽轉醒。
眾人這才跟著松了一口氣,李羅華急忙湊向前,小心翼翼的喂楊之拓喝了一口水,“公子,您感覺什么樣?可還有哪兒覺得不舒服的?”
在眾人的攙扶下,楊之拓慢慢坐直了身子,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后,才扶著額頭擺擺手,“這會兒好多了。”
鄞諾抬手抹去臉上菜葉,倏然站起身,重重一拍桌案,隨即指著屋中兩個舞姬大聲呵斥道:“好大的膽子!竟然在蓮花中設機關,暗害我滕縣教諭,你們是嫌自己活太長了嗎?”
眾人的注意力本全在剛剛蘇醒的楊之拓身上,冷不防被鄞諾突然炸出來的一嗓子嚇得差點沒跳起來。
李羅華手上杯子一顫,差點沒潑到楊之拓身上。
等他緩過神兒來,這才明白鄞諾話里話外的意思。
一定是剛才滿屋接連炸開的蓮花燈叫他產生了懷疑。
事實上,他那個位置的蓮花燈也的確是特別設了秘藥機關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地方的蓮花竟然也都跟著炸了。
不過這些話,他肯定不能明著講出來,而且喬家姐妹的底細他最清楚,根本不可能對楊之拓有任何的加害之心。更重要的是,即便退一萬步說,喬家兩姐妹真的做了什么對楊之拓不利的事,他也不能承認。
因為喬家兩姐妹根本就是他尋來專門介紹給楊家父子享用的。
喬家姐妹一旦出事,怎么算都能算到他的頭上。
所以即使這場意外到底是怎么發生的,他還沒弄清,也只能上前先堵住鄞諾那張惹禍的嘴才行。
“哎呀呀,”李羅華將杯子放在近前桌子上調轉方向就朝著鄞諾走了過去,到了近前,他一把抓住鄞諾的手臂,勸慰般的說道:“鄞老弟,你這話可不敢亂說。喬家姐妹可是咱們滕縣的老人了。對公子和楊家,最是忠心侍奉的,就是給她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打楊公子的主意啊,這其中一定有誤會,有誤會!”
黃清石和楊永聽了李羅華的說法也是一愣。他們快就理解的李羅華的用意。
雖然他們兩個跟李羅華未必有多好,擺在今天這個局面上,也不好跟李羅華唱反調。于是紛紛點頭應和著李羅華的說法。
黃清石抬起胖胖的大手撓了撓頭發,“老李說的沒錯,喬家姐妹這回的蓮花雖然有很多新鮮花樣兒,跟以前的玩法還是一樣的。那些個紅紅綠綠的花粉可是一點毒都沒有。再者說,她們也跟著一起暈了,如果真是她們動了什么手腳,留在這里可就死的慘了。”
那兩個女妓忽然聽到罪名被摜到了自己的頭上,立時嚇得花容失色,咕咚咚兩下跪在眾人面前,磕頭如搗蒜一般。跳舞的那一個一邊嗑著一邊苦苦哀求,“官大爺們明鑒,小女子可是半點歹意都不敢有的啊!楊公子可是俺們的大恩人,報答他老人家,小女子們可都來不及呢。哪里敢生什么害人的心思吶!”
鄞諾站直了身子,俯視著跪伏在地的兩個婦人深深的皺了皺眉。
他的目光中有驚疑,有探究,就是沒有半分信任之感。
不過這只是他故意表現出來的假象。
實際上,他心里真正松了一口氣。
因為李羅華這番話就證明他之前趁著舞女機關陣步伐的視線死角,突然出手擊碎所有蓮花的計劃非常成功。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他出手,那么接下來的事就好辦的多了。
“可是李吏房,”鄞諾側眸冷冷瞥了李羅華一眼,“按照鄞某人的經驗,方才隨著那些花粉散開而來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能制人瞬間昏迷的迷藥。這些迷藥顯然是受這兩個女人所控制,不可能再有別的什么人會有嫌疑。”
“這···”李羅華本能的想要辯解,卻不想一時情急哽住了舌頭,連句完整話都沒能說出來。
因為鄞諾說的不錯,在蓮花中放藥,本來就是她們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