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告訴溫小筠,這突來的轉場畫面一定不會像楊之拓表面上說的那么簡單。
前面李羅華,黃清石,楊永連番上陣給鄞諾埋包袱挖坑,后面關鍵時刻,楊之拓又怎么可能真的給鄞諾打圓場?
他這一步不是要欲擒故縱就是要敲山震虎。
那么此時的鄞諾又會如何應對呢?
想到這里,溫小筠不覺側眸望了一眼鄞諾,正巧鄞諾此時也側著臉瞥望著她。
視線交匯間,溫小筠看到鄞諾黑色的瞳仁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堅定又溫暖。
溫小筠的心不覺一顫,她明白他是在對自己說,目前都是小場面,他鄞諾一定有辦法帶著她完美脫身。
只他這一眼,她便安心了。
她轉過頭,也學著鄞諾的樣子,坐直了身子,仔細觀看著前面女伶嫵媚性感的舞姿。
事實上,對于溫小筠擔心的那一點,鄞諾心中也確有成算。
這一場宴席就是一場結結實實的鴻門宴,處處都是坑。
而真正挖坑控場的人,就是最主位的楊之拓。
前面三個人做的都是給他鋪墊。
楊之拓忽然點歌姬出來獻舞,目的一定不單純。
只是到底是在他們的地盤,獻舞的真實目的他一時也難猜得具體。不過對付鴻門宴,最好的方法向來只有一個,那就是盡早脫身。
什么瓷實話都別說,什么關鍵問題都別接,只能接住的,轉手也要給他們撂地上。
打定好主意的鄞諾開始暗暗咬住舌尖,緩緩催動內力。想要一口咬破舌頭,瞬時噴出一大口血來,只做舊傷復發,拽著溫小筠趕緊離場再說。
可就在他的牙齒剛剛觸到舌尖時,旁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他唯恐溫小筠那邊被人做了什么手腳,急急回頭,卻見原本端著酒壺給溫小筠添水的那名少女不知怎么的就將頭發繞在了溫小筠前襟上的盤扣上。
溫小筠也被嚇了一跳,抬手就要去解扣,不想正碰到了那女人掙扎的動作上,反倒叫頭發纏得更死了。
鄞諾旁邊的另一名侍女趕緊站起來快步跑到溫小筠那一邊,“哎呀,公子千萬別急,快跟奴婢去隔壁用梳子攏一下。”
溫小筠根本不想離開鄞諾,被她們單獨帶走,可不知剛才那侍女到底施了什么手法,只不過一個側身,就叫她的頭發死死掛在了自己的衣扣上。
她騰出手盡力去解那堆幾乎要亂成麻的長發,竟然發現真的是越來越亂。
因為之前在兗州府被人下了藥一直沒恢復過來,溫小筠現在的身子還是很虛弱,尤其在喝了那幾杯酒后。
經那個女人頭發上直沖鼻竇的花油香氣一撞,喉嚨里一陣翻騰,頓時吐出一大攤污水出來。
這下局面頓時混亂起來,鄞諾一把抓住溫小筠的胳膊,扭頭就跟楊之拓告辭著說道:“楊教諭,舍弟趕路匆忙,受了點風寒,出丑掃了您的興了,鄞諾這就先帶他回去治一治。”
楊之拓急切的站起身,擺手制止著鄞諾的話,“鄞兄莫急,溫賢弟他身子這般虛弱,不如先讓他去內室休息片刻。”
眼見鄞諾鐵了心的想溜,旁邊李羅華趕忙站起身,幫襯著說道:“就是就是,鄞兄弟,你看這位溫小弟的扣子還被人家小姑娘的頭發拴著呢。這會兒又吐得渾身都濕了,外面夜深風寒,就這樣出去了,病情只會更重。怎么的都得叫小兄弟去內室清理清理,換身干凈衣服才能回去。”
說著他急急一擺手,朝著那兩名女妓厲聲呵斥道:“還不趕緊把貴客扶進屋去,好生好生照料”
得了李羅華的命令,那兩個女人便一左一右的攙著溫小筠快步走向旁邊那間房門緊閉的屋子。
鄞諾哪里肯依,抬步也要跟上去,卻被李羅華上前一把拽住胳膊,“哎呀鄞兄弟,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再者說那被系了頭發的女人雖然是娼戶,強硬拽人家頭發,也不合適是不是?只叫溫兄弟跟著去里面清理一下,再出來不就行了?”
鄞諾拂開李羅華的手,仍然要往屋里走,“我且幫他。”
坐在后面的白胖笑面虎黃清石一聽這話,也站起了身,“哎鄞老弟,溫兄弟不僅自已衣服濕了,連帶著把那小女兒衣服也吐濕了。人家頭發別在溫兄弟衣服上,一起去清理說的通,你一個大男人,就別跟著進去了。人家雖然是娼戶,現今也不接客了,男女有別,你就在外面安心等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