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抬眼瞥了溫小筠一眼,忽然捂住臉,嗚嗚的哭泣起來。
“我···我···是個沒臉活在這個世上的人···”
溫小筠與鄞諾對視一眼,鄞諾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頓一下,有他來問話。
溫小筠十分配合接過鄞諾手中水壺干糧,退后半步,靜等鄞諾出招。
她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于這個時代的民俗習慣,幾乎完不懂。
而鄞諾卻正好相反,他既然能一眼認出那鵪鶉是專門用來賭博的,也一定能找到開解那人的方法。
“兄臺,”鄞諾直起身子,抬手拍了拍男子肩膀,“是不是傾盡了家財,也沒能夠上賭場的資格,進去撈回本錢?”
哭泣的男子肩膀頓時一僵,猛地抬起頭,朦朧的淚眼有些驚恐的望住鄞諾,“,是怎么知道的?”
溫小筠好奇的眨了眨眼,她發現鄞諾沒有菜那男子賭輸了,或者其他被騙的方式,而是非常肯定的說男子連賭場的門都沒能進去。
這不禁讓溫小筠對鄞諾的推理方式愈加的好奇起來。
鄞諾轉身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竹籠子,不覺嗤然一笑,“若是供人宰殺吃食的鵪鶉,斷然用不上做工這般精致的竹籠。
那竹籠形狀別致,竹篾又寬又軟,邊緣極少毛茬,比一般的雞籠鴨籠跟能保護里面禽鳥的羽毛爪子。是斗鵪鶉的人專用的家伙式兒。
所以我一眼就看出,兄臺該是個賭斗鵪鶉的人。
后來再一細看,就看到那鵪鶉毛羽完整,尖掾上面半點傷痕磨痕都沒有,爪子皮也很完整。
并沒有什么大爭斗的痕跡。
要知道一旦花錢斗起鵪鶉來,里面就沒有慫貨,即便被別的鵪鶉斗贏了,也總要給對方掛點彩兒。
所以我才能確定應該還沒進過斗鵪鶉的賭場。
為什么沒進成呢?
這個本來不好猜著的,只是恰巧在下也曾斗過鵪鶉,知道些其中的門道。
野生鵪鶉并不如蛐蛐蟈蟈什么的那么好抓。
要抓到其中能斗起來的,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一般都是有專門的販子專一捕捉飼養,湊出一定數量了,在整批整批的賣給想要斗鵪鶉的人。
可是這其中也有很多貓膩、騙局。
所以便在剛才猜測著試探了兄臺一下,不想竟然真的被在下猜中。”
男子望著鄞諾的目光越發驚訝。
他沒想到,竟然只是一眼的功夫,鄞諾就能推斷出這么許多信息。
溫小筠也被鄞諾這次的表現驚了一下。
不過她并不是多驚訝鄞諾的聰明。
他畢竟當了幾年捕頭,要是這種程度的推理能力都沒有,也太滖了。
她驚訝的是,斗鵪鶉就已經夠新鮮的了,沒想到里面竟然還有那么新奇又復雜的規矩講法。
看到男子情緒已經被自己調動起來,鄞諾趁熱打鐵的又加了一句,“在下復姓皇甫,單名一個漣字,字音譯,剛巧也是骰桌上沒出息的癡鬼。素來就愛些斗雞走犬,巧格蛤蟆,耍個耗子,比個鵪鶉什么的,如今巧遇兄臺,也算是有緣。兄臺若是碰到什么難處,不妨跟小弟講一講。即便是幫不上什么忙,也能紓解紓解心中郁結,也沒準真能幫上兄臺一些。”
男子臉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再度捂住臉,啞聲說道:“我是真的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鄞諾耐心的一點點誘導:“兄臺哪里人氏?小弟看兄臺服飾裝扮,似乎不是泉城人。”
男人哀哀的嘆了一口氣,“在下王成,平原郡人。”
“家里堂尊可好?”
男子放下手,抬眼哀哀的望著前方,“家中父母都不在了,只有拙荊一人與王某為伴。”
鄞諾:”那怎的想到來咱這泉城斗鵪鶉?”
聽到這里,溫小筠眉梢瞬間一動。
按理說他們身上還有重案要查,旁的事情即便要出手,也不會這般詳細。
但是鄞諾不僅詳細的問了,還幾次點到了斗鵪鶉賭博的事。
要知道他們此次來,就是為了尋找賭博高手,銷金窟骰娘的蹤跡。
而現在就在追查的路線上碰到了有關于賭博的消息,便不會叫他輕易錯過。
想到這里,溫小筠頓時更加提起精神,仔細觀察著鄞諾誘導人口供的節奏與方法,以備日后不時之需。
對于溫小筠腦子里復雜的想法,王成是半點都沒察覺。
他仍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消沉低落。
只是鄞諾的話,恰巧句句都說在了他的心上,倒叫他真的生出一種找人傾訴的沖動。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啞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前一陣子,我在莊里一處打谷場歇涼,不想竟然撿到了一支狐妖的金釵。”
溫小筠頓時驚異的睜大了眼睛。
他說什么?狐貍還有金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