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乾化繼續說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事前的推算與準備,還是要周全一些的好。
溫書吏既然說有了大體方向,與其悶頭直接去查,不如現在衙門講個大概方向,大家也都幫著把把關,再去實踐也不晚。”
溫小筠上前一步急急附和道:“推官大人的話正說在屬下心坎里。
屬下雖然破過幾個案子,但是這次這么大的干系,還是謹慎一些好。
有知府大人您與推官大人把關,屬下心里也會有底些。”
“好好好,”王知府迫不及待的催促道,“溫書吏有話快快講來。”
溫小筠與鄞諾對視一樣,才說道:“屬下是有個查案的大概方向,而這個方向就在案發現場街道兩邊。”
鄞諾微皺眉頭,“你是說兇犯與本地商戶有勾連?”
聽到這里王大人頓時回想起溫小筠當時關于封鎖街道的建議。
他這時后悔得腸子都要青了,一時大意竟然沒有封鎖街道。
溫小筠繼續說道:“到底有沒有勾連,現在還不敢說。還需要我把現場所有細節都還原一下。”
“如何還原?”王知府急不可耐的追問,“是要現在再回到現場去嗎?”
溫小筠搖搖頭,“不用回到現場,就在這里還原。”
后面鄞乾化也跟著皺起了眉,“溫書吏要怎么還原?”
溫小筠面色從容,“屬下當時就在現場,所有過程,與現場布局,和各色人物都在屬下腦中。屬下可以把那些場面全部展現出來。”
王知府急切的抓心撓肝,“溫書吏此話怎講?”
溫小筠躬身揖禮,恭敬答道:“請為屬下備下幾張白紙,越大越好,幾只白描勾邊小狼毫。”
王大人立刻揮手,對一旁衙役急急命令道:“快,按照溫書吏的要求,趕緊去庫房取回來。”
一旁的貓耳朵匆匆應了一聲,便帶著幾個衙役飛快的跑出了屋子。
不多時,貓耳朵又帶著那幾個衙役抱著將近有一人高的紙卷和筆墨紙硯進來,隨之一起進屋的還有一條兩米多長的大畫案。
溫小筠一看到筆墨紙硯,周身血液都跟著興奮起來。
之前她的生活中,每天都離不開各種繪圖工具,電子虛擬的,傳統實體的,每天不知道要畫多少。
可是自大進入這個位面空間,她就再也沒有時間靜下心好好畫一畫。
這一次,正好活動下她的大腦與雙手。
雖然現在只有毛筆供她使用,但是對于國畫白描基礎硬到不能再硬的她來說,根本不算事。
她執起筆,蘸了蘸墨,便閉上了眼睛,從大腦中調出案發之前到結束所有畫面。
鄞諾看著溫小筠認真的樣子,也不覺跟著屏住了呼吸。
時間這么倉促,她應該是要簡單畫一些示意圖,來圈出哪里有可疑的地方吧。
鄞諾還在猜測,溫小筠雙目倏然睜開,閃著晶亮的光芒,彎下腰迅速下筆。
這一次,溫小筠想的是要最大限度還原現場。
就像是現代的照相技術那樣,盡可能真實的還原現場。
所以她選擇了白描結合素描的畫法。
其實真實的素描速寫,應該用鉛筆才最好。
可是現在并沒有質量足夠的鉛,再加上時間緊迫,她只好用最小號的勾邊兒小狼毫。
萬幸的是,畫畫對于她來說,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自如自在,在適應了幾筆后,她迅速找到了感覺。
她先在第一張紙上畫上水車和貨車相撞時的街道全景。
先有兩邊街道店鋪畫起,細致到每一家店鋪的招牌,她都回想得清清楚楚。
有的店鋪臺階上有人,那是店里客人和掌柜的聽到撞車的響動走出來看熱鬧。
有的店鋪臺階下有趕路的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所有的人都駐足朝著事故現場觀望著。
溫小筠手中狼毫行走如龍,毛筆尖所過之處留下了一道道纖細的黑線。
黑線時密時稀,將那些行人的衣著,形貌,一一勾勒而出。
每一處細節都十分真實,甚至連行人背沒背包裹,小孩兒手里有沒有糖人兒都描繪的清清楚楚。
畫完建筑和行人之后,溫小筠皺著眉又繞到了桌子另一端,畫出兩隊相撞的車馬,哪些人被撞倒了,哪些人栽在水里,哪些人又在水里掙扎,都畫得清清楚楚。
她這邊屏息凝氣,調動起所有力氣灌注在手里毛筆中,一時間物我兩忘。卻把屋子里其他人都給看傻了。
王知府和一向定力非常的鄞乾化都驚異的走下主位,來到溫小筠近前仔細觀摩那副巨作。
鄞諾雙目更是睜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