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到那男子對溫小筠的窺視目光,鄞諾第一時間伸出手臂將溫小筠護在身后,不想后背和手臂的傷口一下被撕開,疼得他頭上汗都淌下來了。
“公子客氣了,本來就是我們夫婦二人自己的錯。公子的馬,還應該我們賠償才是。”
溫小筠看到鄞諾后背和手臂的衣服都刮破,里面滲出血來。這才意識到方才的撞擊中,是他拼命護住了自己,目光中不覺有些動容。
見溫小筠鄞諾兩人狼狽的樣子,江狄略略后退了半步,表情關切的望著溫小筠,“好在沒有釀成什么大禍。只是你們身上都帶了血,趕緊看看傷到筋骨沒?”
鄞諾一擺手,“無妨無妨,就是一點小擦傷。
”江狄又問,“還未請教二位臺甫,不知二位從何而來,又要到哪里去?”
溫小筠心里警惕了下。
他這明顯是在試探自己和鄞諾的底細。
“公子客氣了,”鄞諾想也不想的接過話茬,“在下皇甫,單名一個連字。這位是在下拙荊,尹氏。從兗州城而來,要到蓬萊尋親。”
溫小筠嘴角抽了抽。
鄞諾這廝倒還真是激靈,隨口就能說出假名不說,還拆了他母親的名字。
這樣即便是有人突然叫他的假名,他也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江狄禮貌的點點頭,抱拳行禮,“原來如此,只是可惜這半路上竟然出了這等意外。對了,在下江狄,是這片林地的主人,前面就是我家。”
溫小筠與鄞諾目光皆是一動。
這個男人,果然就是江狄本人。
江狄并沒有察覺到鄞諾和溫小筠的動作,他抬頭看著完全報廢的騾子車,不無惋惜的說,“如今車子也毀了,二位身上也受了傷,怕是就不能趕路了。”
說著他沉吟了一下,又抬頭看了看周圍樹林,“附近都是他們江家的產業,一時也尋不到別的人家,總算也是江某撞了兩位,不如暫且隨江某回宅,稍作梳洗休整,明日再行趕路,如何?”
鄞諾不覺皺了皺眉,之前在貓耳朵家,溫小筠換衣服的時候,他特別跟貓耳朵打聽了江家產業的事。
貓耳朵雖然不再偷東西了,但是道上的路子還在,經常被買贓的人叫去掌眼。
于是兩人商量出了一個計策,要用道上的身份,假借由人介紹著,跟江狄談些見不得人的生意。從而一點點套出有用的線索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中間被溫竹筠噴了滿臉污穢不說,竟然還跟江狄本人發生了沖撞。
就在鄞諾猶豫的時候,溫小筠不動聲色的攥了攥他的手臂。
他立時反應過來,一抬眼就進入了狀態,轉眸望住溫小筠,滿眼心疼的為她捋了捋凌亂的劉海,真的裝出一個新婚丈夫的樣子來。
“娘子,難得江公子一片好心,況且沒了騾車,咱們一時也走不了,不如就在江家借宿一夜,明日再想辦法趕路如何?”
溫小筠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真不愧是皇甫小姨的兒子,這演技水平拿個黃金配角絕對綽綽有余。
至于為什么只是黃金配角,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真正的演技王者,就是溫小筠本人。
她十分配合的低下頭,抬袖半掩唇嬌羞的回答,“奴家都聽夫君的。”
鄞諾嘴角微抽,強忍著惡寒的轉過頭,朝著江狄抱拳笑了笑,“那就有勞江兄了。”
他知道,溫竹筠此刻應該比他還惡心。但是他們沒有別的選擇,扮演夫妻混入江府,使他們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鄞諾攙扶著溫小筠,在江狄和鐵伯的引領下,走向前面不遠處的江家別院。
溫小筠眨眨眼睛,原來江家別院就在前面拐彎不遠處。長長的灰色院墻,朱漆的大門,雕梁飛檐的門樓,雖然不如寧府,杜氏錢莊那樣闊綽豪華,卻也算得上十分氣派了。
江狄自顧自走在前面,鐵伯走到門前,半推著紅漆大門,為鄞諾、溫小筠引這路,“兩位貴客這邊請。”
走到近前時,溫小筠才得以細看鐵伯的相貌。
他低垂著眉眼,臉很長,鷹鉤鼻子,凹下巴,皮膚黝黑,臉上布滿皺紋,大約五六十歲的樣子。
身形并不像尋常老仆人那般瘦小孱弱,雖然也不胖,卻很壯實,只是習慣性的佝僂著身子,自帶謙卑氣場。
溫小筠不覺咽了下口水,緊緊勾著鄞諾的胳膊,心情忐忑的邁進江家高大的門檻。
江狄臉上猙獰的疤痕叫她望而生畏,而這位鐵伯身上自帶的獨特陰寒氣場,更叫她脊背生寒。
莫名的她就是感覺這些人,這個宅子,處處回蕩著陰冷的風。
很有些誤闖進妖精洞府的意思。
像是感知到溫小筠的不安,鄞諾下意識的怕了拍了她的手,像是在無聲的說,“別怕,有我在。”
溫小筠心中微動。
這絕不是鄞諾對她改變了態度,完全是辦事時,他下意識的老大做派。
只要是他帶出來的兄弟,他就護他們平安。
一如火場上,他連性命都不顧的幾進幾出撲救兄弟們。
鄞諾不是一個好親戚,卻是一個好同事。
定下心神后,溫小筠開始用眼角余光細細打量江家別院的布局。
這時,一個白色的影子突然從墻角竄出,身形輕盈的落在眾人面前的空地上。
溫小筠和鄞諾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渾身雪白的小貓咪。
前世就是資深鏟屎官的溫小筠看到那團絨絨球,雙眼霎時一亮。
那貓兒養得極好,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溫小筠和鄞諾,綠油油的,好似翡翠一樣水潤透徹。
絨絨的尾巴在身后一晃晃的,仿佛雖時都能發出一聲撒嬌似的瞄聲。
“畜生!”江狄卻在看到白貓的第一眼,就皺起了眉,猛地抬腳,狠狠踢中白貓的腰腹。
貓兒發出嗷嗚一聲慘叫,就被踹飛很遠,重重落地還打了個兩個滾,四腳憑空掙扎了下,才悲嗚嗚的逃走了。
溫小筠看的頭上青筋直蹦。
她差點直接吼出聲,貓兒那么可愛,為什么要欺負它?!
鄞諾關鍵時刻捏了她一下,才叫她勉強把怒火壓下來。
“主家,”鐵伯望著白貓可憐的身影,怯懦上前,“那是夫人最喜愛的貓兒,您這么對待,若是夫人知道了,肯定會傷心的。”
江狄頓了一下,余光冷冷略過鐵伯,“連自家主人都不認識,還養著它作甚?早上我不是說叫你們把它扔遠一些嗎?怎么還沒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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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諾:我不想吐,我不想吐忍住我真的不想吐 溫小筠:我不惡心,我不惡心·······忍住·····我真的不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