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刺客雖多,可溫涼幾人身手不凡,他們并未討到太多的便宜。
第一撥刺客的頭目便是那個噴酒的壯漢,他見眾人被分散,便召集手下去刺殺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一開始應付兩人還游刃有余,可當第三個刺客加入戰局時,她招架起來便有些吃力了。
畢竟是年近六十的老人,體力比起正富盛年的刺客自然相差懸殊。
她挑開一柄劍,便又一把刀朝她劈來,幾個回合下來,宋老夫人的體力明顯不支。
而這時,又有一個黑衣刺客加入戰局,使得兩方實力更加懸殊。
就在一柄利劍刺向宋老夫人之際,只聽“噗嗤”一聲悶響在耳邊傳來。
宋老夫人久經戰場,一聽便知那是利箭刺入皮肉的聲音。
手執長劍的刺客心口處正插著一支染血的羽箭,他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宋老夫人抬頭去看,不遠處那個彎弓而立的青年,赫然正是宋運!
宋運身上的氣質始終都是輕輕淡淡的,他不似溫涼那般清冷,也不若沈染一般溫潤。
他仿若籠了煙雨的江南,透著一種朦朧的憂郁,即便手持弓箭,身上也沒有絲毫殺意。
刺客倒地后,宋運幾乎沒有片刻的猶疑,彎弓,搭箭,動作流暢一蹴而就。
宋老夫人也趁機揮劍,劍鋒凌厲,銀芒劃過,一瞬之間便割開了其中一個刺客的喉嚨。
刺客頭目見形勢不妙,手指抵唇,吹出宛若夜梟一般尖銳的聲響。
這是撤退的哨音。
殘余的刺客聽聞后不再戀戰,準備撤離,可碧青色的竹林中突然涌入令人壓迫的赤玄二色。
五城兵馬司已至,身穿赤玄二色的年輕士兵們宛若一柄利劍撕開了竹林,以浩蕩之勢席卷而來。
每個人手中的佩刀都在滴滴淌血,他們的臉龐年輕甚至有些稚嫩,可在血色的掩映下,他們的身影竟那般挺拔,讓人敬畏信賴,甘愿仰仗。
“五城兵馬司到!賊人還不速速就擒!”暗二一聲號令,他身后的士兵們便揮著手中的佩刀嘶吼著沖向前去。
無懼,無畏,英勇無比,所向披靡。
宋老夫人一時怔住,若非他們身上穿的是兵馬司的赤玄錦袍,她幾乎要以為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溫涼牽著顧錦璃的手從竹林深處走來,那張矜貴疏離的面容平靜如常,若非他右手握著一柄染血的匕首,眾人幾乎都要以為這是哪位勿闖此處的貴公子。
青碧的竹林,染血的石路,違和的場景愈發襯得他風華無雙。
宋老夫人怔然的望著他,有一種錯覺襲來,仿佛她看到的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他們長的并不像,但卻一樣驕傲從容,清冷淡漠。
若說相貌…他那雙眼倒是像極了瑤兒。
宋老夫人心口一滯,隨即晃了晃頭,自嘲的笑了笑。
她什么時候這么貪心了,看見人家優秀的孩子就想認做孫子孫女。
“敢損天威者,殺無赦。”
溫涼的出現,似在荒原之上投下了一顆火苗,兵馬司眾人瞬間氣氛高漲,揮刀高喊,“殺無赦!殺無赦!”
曾為捕食者的刺客此時卻變成了兵馬司手中的獵物,鮮血,嘶吼,郁郁蔥蔥的竹林瞬間變成了修羅場。
“那個人。”溫涼抬手指了一下刺客頭目,對墨跡道:“要活的。”
“是!”
墨跡一躍跳入戰局,與暗二兩人圍攻刺客頭目。
戰局已定,不過時間而已。
宋老夫人冷眼望著兩方的廝殺,四處飛濺的血液沒能讓她的眸光有任何沉浮。
“阿韶!我來救你了!”
一聲高呼從不遠處傳來,宋老夫人抬頭望去,平靜從容的面容似被打碎的冰面,一點點皸裂破碎。
只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胖老頭胸前松垮垮的掛著鎧甲,一只手上提著長劍,另一只手拎著長矛。
能看得出他跑得很努力,臉上的肉都一顫一顫的。
那句“阿韶我來救你”聽著感人至深,可這場面看起來除了好笑眾人沒有其他感覺。
就連宋老夫人這個當事人都沒眼看,只扶額道:“你怎么過來了?”
宋老尚書跑的氣喘吁吁,抹著汗道:“前院有刺客闖入,不過人數不算多,府中的護衛就能與他們周旋,我怕你有危險,就去取你的鎧甲和兵器了!”
林嬤嬤也追了上來,氣息也有些粗重。
她臉色不怎么好看,咬牙瞪了宋老尚書一眼。
老夫人讓她看著老尚書,免得他受不住誘惑,大魚大肉的往死了吃。
后來府里出了刺客,她便立刻將老尚書藏在了桌子底下。
那里安全沒人能注意,可沒想到他趁她不注意就溜了,一個胖老頭跑的還賊快。
宋老尚書喘著粗氣,笑得一臉天真,眼中還帶著討賞的意味。
他這個人素有自知之明 ,他不會武功幫不上阿韶,可他能幫阿韶取武器啊!
看著他那張白胖的老臉,宋老夫人滿心無奈,只得從他手中接過長劍,昧著良心贊道:“干得好,幫了我大忙。”
宋老尚書臉上笑意更濃,若是屁股上有條尾巴,定然會搖晃起來。
刺客雖出手狠辣,但兵馬司不僅人數眾多,更是配合默契,勇猛無敵。
顧承晏見顧錦璃不復往日冷靜,臉色有些發白。
還有大妹妹身邊的姜悅,臉上掛滿了淚,顯然被嚇壞了。
一想到這些人要傷害她們,他心中便涌起了無邊的怒火,揮起刀來更加無畏。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他心里很怕,怕的不是殺人的過程,而是怕若這些鋒利冰冷的刀劍刺傷了她們…他不敢想,心中的后怕唯有用殺敵來麻痹。
刺客們很快落了下風,黑衣人已被盡數誅滅,僅剩下的幾個刺客皆是雜耍班中的人。
他們圍成一圈,抵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一個又一個人倒下,最后只剩下刺客頭目與另一個傷痕累累的壯漢,他們背靠著背,雙目兇狠,宛若兩只困獸。
“還不束手就擒,也許還會繞你們一命!”暗二冷聲喝道。
刺客頭目卻是仰天大笑,笑聲震耳,“哈哈哈哈!中原匹夫,果然滿口屁話!
我北燕將士,只可死,不可降!”
“你們是燕人?”宋老夫人面色一驚。
看著他們兇狠憎恨的目光,宋老夫人心中泛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吾王即將歸來,勢必會踏破北境,屠盡你中原狗賊!
吾王天命所歸,終統天下!”
“吾王天命所歸,終統天下!”
兩人仰天高喊數聲,便以劍封喉,自戕氣絕。
眾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宋老夫人。
北燕人最恨的莫屬北境軍,數十年來北燕時常挑釁,可北境被守的固若金湯,北燕從未討到任何好處。
甚至還被北境軍的鐵騎踏破城池,逼走燕王,使得北燕大權旁落,實力驟減。
宋老夫人面色凝重的望著地上橫陳的尸體,她走上前去,以長劍劃開刺客頭目的上衣。
衣襟被劃破,男子裸露的胸膛上赫然刺著一只碩大而兇猛的狼頭。
“歧王簫奪!”
這個名字曾是大梁一代人的噩夢,簫奪驍勇善戰,且極富野心。
北境軍雖未讓北燕踏入大梁城池,但亦死傷無數。
最后一戰更是生死對決,若北境軍敗了,那北燕便會踏入大梁,殺戮百姓,搶占城池。
但好在上天庇佑,大梁打贏了這一戰,歧王傷了實力,又被兄弟趁機奪位,連夜逃出都城。
有人說歧王被新王誅殺,也有人說歧王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可沒想到時隔多年,歧王勢力竟卷土重來。
歧王手下極其忠心,若是讓他聯絡到舊部,大梁北燕恐會重新卷入戰火之中。
眾人一時沒了擊敗刺客的歡喜,反是心情越加沉重。
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刺客盡數被誅殺,貴女心中一直壓抑的恐懼終于得以松緩,她們皆掩面痛哭,畏懼惶恐又慶幸后怕。
眾夫人的宴席設在水榭之中,所幸沒有受到波及。
可當她們聽到竹林遇到刺客,亦被嚇得魂飛魄散。
她們雖然平安無事,可她們的兒女就在后院竹林,比起自己遇險還要恐慌。
宋大夫人聽刺客已盡數被誅,才帶著一眾夫人去竹林與眾公子小姐會和。
母女母子相見,免不得抱頭痛哭,而那些尚未找到兒女的夫人更是在悲切的呼喊,一時間竹林上空飄滿了哭喊聲。
沈染帶著一眾貴女從竹林中走出,那些貴女一看見母親,立刻撲了上去,縮在母親懷中放聲痛哭。
她們平日里養尊處優,就連繡花扎破了手指都會痛上兩日。
可就在剛才,她們與死亡擦肩而過,她們中有人摔傷了,有人燙傷了,還有人被刺客砍傷。
可她們心里卻無比慶幸,就算傷痕累累,就算疼痛鉆心,可至少她們還活著,不像那些再也感受不到疼痛的人。
“錦丫頭,你看到承晰和婉兒了沒?”顧大夫人尋望了一圈也沒看到兒女的身影,頓時心急如焚。
顧錦璃見沈染也沒找到顧婉璃,眼中憂色更重。
“大哥哥沒事,他入竹林去找…三妹妹了。”
顧大夫人只覺一陣天暈地轉,若非有顧錦璃扶著,已然摔倒在地。
顧錦璃的臉色也極其難看,她與溫涼入了竹林沒多久便遇到了沈嫵幾人,只剩下顧婉璃一人不知所蹤。
他們分開去尋,約定在石亭處會和。
沈嫵向人群處望了一眼,見顧錦璃眸色凝重,忙問道:“你們也沒找到婉璃妹妹?”
顧錦璃搖了搖頭。
“你先別 急,顧大公子和涵兒他們尚未回來,也許婉璃妹妹就在他們那邊…”
“大妹妹,你們可尋到了婉兒了?”
顧承晰焦急的詢問聲讓幾人頓時如墜冰窟,姜悅眼眶一紅,瞬間落下了淚珠,“涵兒她們也沒找婉璃妹妹,這可怎么辦啊?”
聽見姜悅的話,顧承晰臉色巨變,轉身便要再進竹林。
“大哥哥!”顧錦璃開口喚住他,“這片竹林不小,咱們還是多分幾個方向去尋。
而且尚不知道里面還有沒有殘余的刺客,至少要兩人結成一隊才安全。”
溫涼命暗二帶兵馬司進林搜索,顧承晰他們也分成了幾隊準備一同入林。
董明珠偎依在母親的懷中,幽幽勾起嘴角。
他們怕是要失望了,顧婉璃注定回不來了,就算找到了,那也只會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雖說今日受到了驚嚇,可能得此結果卻也不錯。
沒了顧婉璃這個小狐貍精,她與六殿下的婚事便沒有阻礙了。
不過話說來,她怎么好像還沒看到六殿下呢?
突然只聽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六殿下!六殿下出來了!”
她連忙抬頭去看,可待看清傅冽,她嘴角的笑便再也維持不住了。
因為傅冽懷中竟抱著顧婉璃!
顧婉璃閉著眼睛,生死不明。
傅冽身上傷痕累累,朱紅色的長衫被血跡染成了玄色。
他雙腳虛晃,嘴唇有些發白,卻將顧婉璃抱得很穩。
顧承晰忙從他懷中接過了顧婉璃,焦急的喚著她的名字。
顧錦璃顧不上許多,走上前去探她的脈搏,她嘴唇一勾,松了口氣,“三妹妹沒事,只受了點外傷。”
傅冽聽了,心口一松,喃喃道:“那就好,她沒事就好…”
語落之后,他卻是體力不支,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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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明珠在死之前還要做點貢獻出來,所以呢暫且留她一條小命,但是很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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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死可活可半死不活,決定權給你們,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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