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城內那個曾經被眾人艷羨的郡主府已經沒有了,雖然府內布局依如往昔般華貴,但朱紅色大門上的匾額已經變成了“鄉君府”。
住在里面的人所見所聞皆是榮華,似乎并不懂得失去郡主之位的意義。
郡主,入皇家玉牒,享封地供奉。
身為郡主,即便終身不嫁也可一生無憂。
宣親王站在鄉君府門口,許久沒有邁出腳步。
這郡主之位是他苦求來的,他年歲已大,不可能護著臨安一輩子,可這郡主之位卻能。
可惜的是,她并不懂這個道理。
明明擁有尋常女子難以企及的一切,卻為了一個溫涼丟了尊嚴也丟了封號,如今就連這棲身之所也沒有了。
宣親王抬步邁進他熟悉的庭院中,心情第一次如此沉重。
臨安穿著一身大紅色的長裙,發上插滿了珠翠,黛眉輕掃,紅唇嬌艷,明媚的如同院內的花,開的絢爛。
這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她未出閣時也喜歡穿這種鮮艷的顏色,臨安與她長得很像,只她是嬌俏,而臨安是驕縱。
“臨安,今日是溫涼與靈毓縣主的大婚之日。”
臨安只看了宣親王一眼,沒吱聲,顯然還在為之前的事鬧別扭。
她對鏡理妝,嬌艷的紅唇抿起一抹鋒利的弧度。
她當然知道今日是溫涼大婚,所以她才會換上大紅色的裙子。
反正那個新娘注定是個短命的,就算拜了天地又如何?
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
宣親王徑自坐了下來,怔怔望著她半晌,才道“有人買通喜娘,在溫涼與顧錦璃的合巹酒中下了毒藥,想要置他們于死地。”
“不可能!”臨安瞬間轉過身,矢口否認。
她只讓喜娘在顧錦璃的酒中下了毒,她怎么會殺溫涼。
宣親王目光如霜,冷冷望著她,問道“你怎么知不可能?”
臨安抿了抿紅唇,避開視線沒有說話。
“因為是你收買了喜娘,也是你唆使喜娘在他們的合巹酒中下毒,對嗎?
只因溫涼沒有回應你的心意,你就對他們動了殺心!”
宣親王從沒想到自己一心寵愛的外孫女會變成這般模樣,殘忍,狠毒,膽大妄為。
“我沒有!我沒想殺溫涼,我只想殺了顧錦璃而已。”
溫涼是她看上的人,顧錦璃不過一個低賤的臣女竟也敢搶她看上的東西,她如何能放過她!
不過一個小小的顧府,就算她殺了顧錦璃又能如何。
即便她現在不是郡主,可她依舊是宣親王的外孫女,顧府還敢對她如何不成。
見她有恃無恐,毫無悔恨之心,宣親王痛的心如刀絞。
是他錯了,他不該一味嬌慣她,竟將她縱容到如此地步。
“臨安,溫涼要你死。”
宣親王淡漠的開口,臨安聞言睜大了眼睛,卻是難掩欣喜的問道“顧錦璃是不是死了?”
宣親王攥緊了的雙拳,心口冷沉,“喜娘被人發現了,溫涼和顧錦璃都平安無事。
喜娘招認是你指使她謀害兩人,如今喜娘已經入獄,陛下下令將她凌遲處死,至于你,溫涼要你死。”
“顧錦璃沒死?那她喝沒喝毒酒?”
她心里只關注顧錦璃的生死,對于其他事根本毫不在意,宣親王見她事到如今還執迷不悟,心口氣血翻涌,起身抬手,狠狠抽了她一個巴掌。
“孽障!”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屋內顯得格外刺耳,這一巴掌讓祖孫兩人都沉默了許久。
半晌,臨安才捂著臉,紅著一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宣親王,“外祖父,你打我?”
從小到大,外祖父都將她視若珍寶,莫說打她,就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對她說過。
如今,竟為了一個顧錦璃便責打她。
“你還不服?”宣親王的聲音有些抖。
這巴掌抽在臨安的臉上,卻如同刺在他的心上。
“我就是不服!
若非因為那顧錦璃,我怎么會淪為鄉君之位!她打了我的臉面,還搶走了我的心上人,她不該死嗎?
你們為什么都護著她幫著她,她到底有哪里好!”臨安眼睛通紅,淚珠一連串的落了下來,如同落在嬌花上的雨滴。
“你覺得我打你是為了護著她?”宣親王自嘲的勾起了嘴角,無聲苦笑,“你是我唯一的外孫女,我怎么可能向著外人?
臨安,這次你真的做錯了,外祖父也幫不了你了。”
臨安只捂著臉默默落淚,一口銀牙緊緊咬著,無比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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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親王凝眸看著她,略有渾濁的老眼中有痛惜有不舍,“你要殺的是平陽王府的公子和少夫人,此事我們必須給平陽王府的一個交代。”
臨安瞳孔縮起,難以置信的哽咽道“外祖父想給平陽王府什么交代?難道你真的要我死嗎?”
宣親王看著她,一字一頓道“臨安鄉君因病過世,從今以后世上再無臨安鄉君了。”
臨安尚未理清他話中的意思,便聽宣王命人將她的貼身婢女玲瓏押過來。
宣親王走上前,抬手擦拭她臉上的淚痕,“臨安鄉君不日過世,我會派人將你送到寧州賈家,從此你只是賈家的大小姐賈蓉,再也不是臨安鄉君了。”
賈蓉一把抓住宣親王的手,含淚的丹鳳眼中滿是驚恐,“外祖父,你是故意嚇我的對嗎?這些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見宣親王不說話,她才終于崩潰的哭出聲來,搖頭祈求道“外祖父,我不想回賈家,娘親早就已經沒了,我只有您一個親人了。
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會這樣了,求您別把我送走,求求您了。”
她幼時便被接來京中,與賈府早就沒有了聯系。
外祖父因惱她父親續弦,是以這么多年從不與賈府來往,她是堂堂郡主,她才不要去平州那等山野之地。
見宣親王不為所動,賈蓉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外祖父我錯了,求你別送我走。
實在不行,我就隨便找個別院住著,只要您別送我回寧州。”
宣親王紅著眼眶沒有看她,嗓音輕顫的道“蓉兒,你放心,有外祖父在,賈家不敢虧待你。”
他已經不敢再相信她了,她留在京中若看到溫涼夫妻恩愛,定然還會因恨生事。
平陽王手握重兵,雖為外姓王,但若真論勢力也是他所不及的。
還是先將她送走幾年,待她將溫涼忘了,再為她擇個好人家,也能安穩度過一生。
“玲瓏身為你的貼身婢女,卻縱容你如此行事,死罪難逃。
念她伺候你多年,我特賞她以鄉君之尊入葬,也算給她的厚賜了。”
聽宣親王如此安排,賈蓉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含淚的眼中滿是悲痛,外祖父竟是真的要將她送走…
宣親王冷下心腸不去看她,只等著侍衛將玲瓏押進來,一杯毒酒賜死。
可等到消息竟然是玲瓏已經服毒自盡了。
宣親王眉頭一鎖,總覺得此事有些古怪。
可他被賈蓉的苦求聲擾的心亂如麻,來不及細想,便命人準備鄉君府的發喪事宜。
看著滿臉淚痕,低低啜泣的外孫女,宣親王嘆息一聲,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把你喜歡的東西都帶上吧,外祖父會派人跟你去寧州的,賈府的人不敢輕待你。
外祖父若有時間,定會去看你。”
宣親王不忍再看,頭也不會的邁步離開。
而賈蓉也停止了哭聲,丹鳳眼中一片凌厲。
她是尊貴不凡的臨安郡主,賈府是什么人家,哪里襯得上她的身份。
她絕對不會離開這里,她一定要親眼看著顧錦璃才肯罷休!
平陽王府的書房中,溫涼著一身正紅色的錦衣負手而立,墨眸中的凌厲生生將紅色的艷麗削減大半。
秦俢慵懶的坐在椅上,漫不經心的打了一個哈欠,“叫我來什么事啊?
你的那對龍鳳喜燭我可是整整刻了三日,你若無事,我還要回去補覺。”
“派人看著鄉君府。”
秦俢挑了挑眉,懶懶散散的往后一倒,“有必要嗎?臨安鄉君不是很快就會病逝了嗎?”
溫涼的眸子含著暖陽都無法融化的冷,語氣也冰冷刺骨,“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愿徹底得罪宣親王,而我要確定,死的人是真正的臨安鄉君。”
秦俢單手撐著下頜,挑著眉不徐不慢的問道“這點事你去做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指使我呢?”
溫涼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意在剎那間消散,嘴角也似有若無的輕輕揚起,“因為,我還要洞房花燭。”
秦俢“…”
什么人啊這是,指使他就算了,還要秀恩愛,真是喪盡天良。
如意見溫涼回來,忙笑著福了一禮,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姑爺。”
喚完之后,自己先偷笑起來。
終于將大梁第一美公子變成了自家姑爺,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這個稱呼溫涼覺得還算順耳,便揚唇點了一下頭,算是答應。
如意頓時更是受寵若驚,心情的好到飛起。
福兒卻黑著一張臉,悶悶嘟囔道“壞人。”
溫涼也不理她,徑自邁入了房中。
如意想跟進去伺候,沒想到房門被“砰”的關上了,碰了一鼻子灰。
如意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眼神往房里瞄了瞄,有些迷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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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的媽媽告訴她要記得給主子備水沐浴,她早就讓廚房燒了熱水,可這水該什么時候送進去啊?
溫涼回到屋內的時候,顧錦璃已經倚著床榻扶手睡著了。
她似是怕弄亂發髻,是以就連睡覺都小心翼翼的。
繡著百花的大紅色裙擺逶迤鋪開,她睡顏嬌媚,宛若憩在百花叢中的仙子,美得驚人。
溫涼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又將她頭上的鳳冠步搖一件一件的摘落,免得銳利的尖端刺傷她。
滿頭珠翠盡散,墨色青絲如光滑的綢緞鋪開。
如火般艷麗的錦被,如墨般烏黑的發絲,還有少女雪一般的肌膚,如此極致的顏色融在一起,劇烈的沖擊著人的感官,讓人心神蕩漾不能自已。
溫涼喉嚨微動,下意識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屋內的溫度在不覺間變得灼熱起來,屋內沒有熏香,使得少女身上的清甜香氣變得越發清晰。
那是一種融著草藥清香的甜,明明很輕很淡,可對于他來順,卻像在荒原之中投下了一顆火種,足以將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靜全部焚毀。
素日清冷的眸染上了兩分醉意,徒剩下的幾分清醒也在少女睜開眼眸的瞬間化為了無法控制的情愫。
他俯身封住了她的唇,在她尚在睡眼惺忪之際,攻城略地。
他扣住了她的雙手,不留給她一絲逃離的余地。
她從惺忪中醒來,便又墜入了另一個飄忽的夢境。
許久。
他撐起身子,抬眸望她。
墨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少女嬌媚的容顏,眼中更是含著她從未看到過的熱烈色彩。
“錦兒…”他低低喚她。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緊張的喉嚨微動,紅唇下意識的緊緊抿起。
心口似裝著一只小鹿,在不停的撞擊著她的心房。
“嗯。”出口的聲音柔媚的驚人,仿若綻放在秋水中的芙蓉。
她似是被自己嬌柔的聲音嚇到了,臉頰紅若海棠,明艷欲滴。
“錦兒…”他將手指插入她的指縫,兩只手緊緊交握,難舍難分。
他再次俯下身,將唇貼在她的耳邊,吐氣如蘭,輕輕低語,“錦兒,日后你該如何喚我?”
顧錦璃抿了抿唇瓣,心跳如鼓,羞澀卻又掩不住歡喜的低低喚了一聲,“夫君。”
他的眼中瞬間融進了日月星辰,似錦繁花,仿若將天下錦繡盡收在他那雙幽黑的眸中。
他牽起嘴角,融融一笑,璀璨的眸光似惑人心神的寶石,讓人沉醉忘我。
她的所有思緒都被他墨眸卷入禁錮,而她,只能任由他索求,無法抵擋…
秦俢奉命出府時,正遇上沈嫵幾人也剛剛離府。
“幾位小姐還怎么走的這般晚?”秦俢笑容溫和,只是他總慵懶的瞇著眼,顯出幾分風流來。
“今日王府壽宴,事情繁瑣,我大伯母與王妃素來交好,便與姜夫人承恩侯夫人多留了會兒,也好幫襯些。”宋碧涵是個不認生的,大大方方的回道。
在她心中,秦俢是溫涼的好友,她們是錦兒的好友,怎么看都是自己人。
沈嫵卻對秦俢有一種生理上的排斥,只頷了頷首,便不動聲色的退到了宋碧涵身后。
秦俢瞧見了,勾唇笑了笑,沒揭露她的小動作。
看來這小狐貍對他還有所防備。
秦俢正欲離開,忽見一個額前梳著厚厚碎發的丫鬟急匆匆的趕過來,待看見沈嫵幾人便立刻走了過去。
“幾位小姐,你們可看到我家三小姐了?”
“婉璃妹妹?她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顧府么。
我們幾個剛從平陽王府出來,沒瞧見她啊!”
陳晴一聽這話,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清兒,出什么事了,婉璃妹妹怎么了?”沈嫵見她這副神情,忙開口詢問。
陳晴攥著衣袖,眸光焦慮,咬唇低聲道“三小姐,不見了。”
府中賓客散去后,他們才發現三小姐不見了,顧府到處都不見她的蹤影。
他們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平陽王府,只盼著她是因為貪玩來王府湊熱鬧。
可其實他們對這個猜想并不抱有期望,顧婉璃雖貪玩,卻有分寸,絕對不會偷偷溜出府去讓人擔心。
此時聽她們幾人都沒見顧婉璃,陳晴雖有準備,心情卻也更加沉重起來。
“不見了?”沈嫵幾人相視一眼,皆覺得難以置信。
這若是宋碧涵貪玩溜出府去,她們絕對見怪不怪,可換作顧婉璃就不對勁了。
陳晴點點頭,著急問道“奴婢先去王府找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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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沒有什么門路,可溫涼能動用兵馬司,尋找起來也更容易。
“等等。”
秦俢抬手攔住了陳晴。
他向府內望了一眼,此時溫涼怕是正享受著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燭夜,被人打擾定然不悅。
溫涼的脾氣本就古怪,他心情不痛快,十有八九要發泄在別人身上,而這個人十有八九會是他。
與其如此,倒是不如幫溫涼把事情擋一擋。
“我是溫涼的好友,有何需要不妨與在下商議。
我們先回顧府查看,再定計策,如何?”
陳晴面露狐疑,沈嫵忙道“這位秦公子與溫公子是多年好友,是可信之人。
你先別急,咱們先回顧府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婉璃妹妹不會私自離府,若是…若是真出了事,也定然與府中人有關。”
秦俢贊許的看了沈嫵一眼,不愧是小狐貍,頭腦果真好用。
陳晴是關心則亂,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沈嫵的意思。
秦俢見她們沒有意見,便隨意抬了抬手,立刻有影衛從暗處走來。
秦俢附耳與他交代了一二,壓低了聲音道“一定要把鄉君府給我看住了,若有動靜隨時來報。”
“是!”影衛領命,縱身一躍,立刻沒了蹤跡。
陳晴見他竟有暗衛,心知此人必定不凡,有他幫襯行事也會方便些。
一行人來到了顧府,此時府中人都已經急壞了,見陳晴沒領著顧婉璃一同回來,顧大夫人的腿瞬間軟了。
“大嫂,你先別急,婉兒一定不會有事的,咱們一同出去找,一定會找到婉兒的。”顧二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勸慰蒼白無力,卻也只能這般寬慰她。
“父親,母親,我先帶人出去尋。”顧承晰等不及了,一想到妹妹下落不明,心里便翻江倒海般難受。
“大哥,我跟你一同去。”顧承晏扯也沉著臉色走了出來。
他雖與大妹妹走得更近,可對三妹妹也疼愛有加,心里的擔憂急切不比顧承晰少。
“好。”
兄弟兩人正要喚家丁一同出去尋找,秦俢卻是淡淡開口,阻攔道“在下聽沈顧三小姐不是貪玩的性子,那她便應不是無故走失。
若是這般上街去尋,豈不是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可我們也不能干等著啊!”
顧承晰也明白這個道理,若事情宣揚開,對她的名聲有損,可一想到妹妹很有可能落入歹人手中,他便顧不上許多了。
秦俢想了想,開口問道“最后一個見過顧三小姐的人是誰?”
顧二老爺忙道“我已經派人去問過了,是一個丫鬟。
她當時正忙著給女眷席位上茶,無意間看見婉丫頭往錦華院的方向去了,之后就沒人見過了。”
顧府喜宴人來人往,府中人都忙的很,那丫鬟看見后也并未放在心上。
秦俢思忖了片刻,開口問道“可否讓我問那丫鬟幾句話?”
顧二老爺點頭,立刻將那丫鬟喚了來。
“你說你看見顧三小姐去了錦華院,你當時在哪?”
小丫鬟有點緊張,咽了咽口水回道“奴婢當時在后院花廳給眾位夫人小姐上茶。”
秦俢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下來,還對著小丫鬟和善的笑了笑,羞得小丫鬟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這副輕浮風流的樣子看的沈嫵不由蹙起了眉。
這般著急的時候居然還調戲小丫鬟,溫涼公子怎會與這樣的人交好。
“你別怕,我就是隨便問問。”秦俢笑容和煦,鳳眸自含風情。
小丫鬟紅了臉,羞澀的點了點頭。
“你既然沒有跟著顧三小姐,怎知她是要去錦華院呢?”
小丫鬟沒有那般害怕了,回話也流利起來,“因為三小姐去的方向正是縣主的錦華院,她身后跟著個婢女,手里捧著蓋著紅綢的托盤。
兩人走得很急,奴婢就想著也許是縣主落下什么了或是喜宴需要什么東西,三小姐才急著去找。”
“你說顧三小姐身后還跟著個婢女?”秦俢瞇了瞇眼睛。
小丫鬟連連點頭,“對啊,因為清兒姐姐才是三小姐的大丫鬟。
可當時并不是清兒姐姐跟著,所以奴婢還多看了幾眼。”
“你可認識那個婢女?”
小丫鬟又點頭,“認識啊,她是在大廚房做事的彩鵑。”
事情終是有了些許進展,顧二老爺忙派人去大廚房喚彩鵑。
他不由多看了秦俢兩眼,他也是第一時間就詢問這個小丫鬟,卻并沒有問出這么多線索來,這個年輕人倒是有兩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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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鶴堂內一片寂靜。
顧老夫人受了打擊,倒在榻上直哼唧,顧二夫人忙著安慰低低啜泣的顧大夫人,其余眾人皆眉頭緊鎖,只等著從這彩鵑身上得到些許線索。
可很快有一個噩耗傳來,彩鵑竟然不見了,就連她的隨身財物也都沒了。
“可惡!定是這賤婢綁走了婉兒,然后趁亂逃走了!”顧大老爺臉色鐵青。
想到嬌弱的女兒此時落入了歹人之手,無力和恐懼便支配了他的四肢百骸,身體因驚恐而顫栗不已。
“我的婉兒啊!”顧大夫人更是崩潰的嚎啕大哭,拉著顧大老爺哀求道“老爺,您一定要找到婉兒,千萬不要讓她有事啊!
她身子那么弱,膽子那么小,她可怎么辦啊!”
顧二夫人也心有所感,擔憂落淚。
一時間原有的線索再次斷裂,顧婉璃的行蹤似乎再度被迷霧所籠。
宋碧涵平時最能咋呼,此時卻沒了主意,只道“要不我們幾個府中一同派人去找吧,咱們人多總能找到婉璃妹妹。”
“對對!”姜悅也連連點頭,“咱們一同去尋,我這就回府喚人去!”
“京都何其大,這般去找無異于大海撈針。”相較于宋碧涵和姜悅,沈嫵最為冷靜,她想了想,開口問道“這彩鵑可有家人在府中?”
小丫鬟搖頭,“沒有。彩鵑不是家生子,她是府里從人牙子手中買下來的,她是孤兒就連父母都沒了。”
“那她在府中可有好友?”
小丫鬟再次搖頭,不屑的道“彩鵑脾氣大著呢,誰愿意和她交好啊!”
這下就連沈嫵也一籌莫展了,擰著眉暗暗思索。
秦俢看了沈嫵一眼,轉而笑望著小丫鬟,閑聊般問道“彩鵑脾氣很大嗎,她有欺負過你嗎?”
小丫鬟點點頭,忿忿不平的道“她仗著王婆子的兒子喜歡她,便指使我們幾個小丫鬟給她干活,大廚房里王婆子說的算,我們自然只能給她面子。”
“那你們可真是太可憐了。”秦俢感同身受的道,他的安慰讓小丫鬟十分感動。
小丫鬟覺得面前這公子長得好看不說,人還特別溫柔,便忍不住想多與他說說話,“可王婆子也是白惦記,彩鵑那么愛慕虛榮,怎么可能嫁給她家呢!”
“哦?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那彩鵑她可有心儀之人?”秦俢似對小丫鬟間的八卦十分感興趣。
“這么奴婢倒不知道,可奴婢聽別的,她還曾偷偷…”著,怯怯的往顧承晰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還偷偷如何?你別怕,隨便說。”
在秦俢的鼓勵下,小丫鬟咽了咽口水,將滿腹的八卦都道了出來,“別的曾見過她故意摔倒在大公子身上,可大公子連個正眼都沒給她呢!”
顧承晰一愣,腦中似有這般的印象,一時卻又記不清楚。
因為偶爾便會有丫鬟站不穩往他身上摔,他明白這些丫鬟的心思,從未理會過她們。
難道就因為這樣,她心中記恨就綁走了婉兒?
秦俢看了顧承晰一眼,想了想又問道“你說彩鵑脾氣大,但想來也不會對所有人如此吧,難道她就沒有一個稍稍親近的人?”
小丫鬟連忙回道“她對府中的大丫鬟還算規矩,但也只是面上恭敬而已。
因為她覺得小姐們身邊的大丫鬟都不如她好看,不過比她運氣好些才做了小身邊的大丫鬟。
在她心中,也就以前伺候縣主的吉祥能與她相比。”
“吉祥?”聽聞這個名字,陳晴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怔住了。
秦俢并不認識吉祥,只是見陳晴如此,眼眸微轉,遂又問道“那彩鵑與這吉祥關系如何?”
小丫鬟認真想了想,皺眉道“吉祥在府中的時候,兩人的關系好像還算可以。
吉祥那時是縣主身邊的大丫鬟,大廚房有什么好吃的,彩鵑都會給吉祥留一點。
她那時還十分羨慕吉祥能隨著大待吉祥陪嫁進了謝府,就時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意識到自己提了不該提的陳年舊事,小丫鬟臉一白,忙捂住了嘴。
陳晴心中生起陣陣寒意,那趙楚之前便對顧婉璃心存不軌,此事難道與他們有關?
若真是趙楚綁走了顧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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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嫌肉少哈,話說其實就這樣我還是很怕怕的,標題都不敢寫“洞房花燭”,剩下的畫面你們自己幻想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