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特跑了。”弗洛普教授對羅松溪說。
剛剛跨入安戈洛谷地,羅松溪就碰上了等候在那里的弗洛普教授。弗洛普教授向他簡單介紹了一下他來之前的情況,然后帶著他一路往吉爾斯都的方向行進。
在圣約翰堡城下被羅松溪的炸彈和地雷徹底炸潰,帝國大軍敗局已定之后,艾可哈和趙志勇率領的靖海軍,以最快速的反應撒腿就跑。
他們沒像帝國殘軍的大部一樣往西撤退,而是往北面逃竄。在聯邦軍隊的大部被顧長風將軍率軍包圍在莘塔之手時,他們已經逃到了北灣州,并在那里登上艦只,先一步逃回帝國。
與此同時,韋斯特這些年來在帝國布置的地下力量——同樣是以“惡之花”為名,也在一夜之間浮出水面,實現了對帝國大部分省的事實控制。
雖然爾后安東尼達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帝國,保護住了皇城沒有落到韋斯特的手上,雖然爾后保羅假羅松溪的手令,將莘塔之手的帝國殘軍放了回去,并釋放了大部分戰爭期間的戰俘——包括抵抗聯軍戰俘營里,帝國現存軍階最高的將領阿迷耶斯和查理大帝的私生子多昂。
但安東尼達斯畢竟已經落后于韋斯特一步,而他手上的力量,也并不足以壓倒韋斯特。兩方面的勢力,在帝國的各個行省間,逐一展開了爭奪,并且日趨白熱化。
所以,雖然戰火始終沒有燃燒到帝國的本土上,但羅松溪一路往吉爾斯都行進的路上,看到許多帝國的行省,在內戰中遭到破壞的程度,甚至不亞于聯邦東部和南部那些被戰火肆虐的州的大區。
這種情況,直到弗洛普教授收到羅松溪的信后,毫不猶豫地前赴帝國支援他的二師兄安東尼達斯之后才得到改善。
安東尼達斯在明,弗洛普在暗,兩位半神級的師兄弟畢竟還有默契存在,聯手狠狠埋伏了韋斯特一把。
韋斯特受了不輕的傷,然后他的勢力,果斷放棄了在各行省的對抗,如潮水般地往著韋斯特的老巢犀角半島撤去。
來到吉爾斯都,弗洛普教授帶著羅松溪徑直來到這座帝國都城的靶心,“十環”的皇城下,安東尼達斯在那里等著他們。
安東尼達斯騎在一匹白馬之上,依舊穿著一襲白色的法師袍,白皙的面孔上雪白的頭發隨風飄動。
只是他帶著一種深深的疲倦之色,連白色的法師袍上,看上去也落滿了灰塵。
維羅妮卡跑到安東尼達斯的馬前,拉著安東尼達斯的手道,“老師,我回來了。”
安東尼達斯臉一板,“終于知道回來了?”
隨后卻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得償所望了?”
維羅妮卡有些不好意思地準備懟她的老師,安東尼達斯馬上臉重新板了回來。
“你偷拿我的那些東西呢?光芒之杖呢?流浪者斗篷呢?還有,海神之舟呢?那可是半神器啊,半神器!”
這個時候,羅松溪走了上來,維羅妮卡有些緊張地跑回來,拉著羅松溪,小聲道:
“你答應過我,和老頭子和談的。”
羅松溪嘆了口氣,道,“聯邦和帝國在九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和平談判,保羅代表的聯邦政府,已經赦免并釋放了大部分帝國戰俘,并明確表示不追究安東尼達斯的責任。”
“即使我有我自己的立場,此番我是代表聯邦前來,并沒有權力去推翻聯邦的決定,擅自對他進行追究。畢竟聯邦是一個法治社會。”
其實誰都知道,羅松溪并不是一個守法聯邦好公民,比如法律沒有賦予他任何與聯邦總統動手的權力,他照樣在總統官邸里和保羅打得熱火朝天。
他率軍在祖安大區抵抗帝國侵略軍時,他一度對于戰爭的發動者安東尼達斯,懷有非常強烈的恨意。比他得知保羅的面目而謀算時,更加深沉的恨意。
不同的是,對于保羅,他可以輕易用自己的價值觀,去判定保羅的所在所為是惡的,但對于安東尼達斯,他很難做到這一點。
戰爭無疑是惡的,但戰爭又是政治的延伸。柯尼卡將軍生前,一直在謀算安戈洛谷地,只不過是被阿迷耶斯一次次地擋住罷了。死在柯尼卡將軍手里的帝國年輕人,同樣不知凡幾。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安東尼達斯只是做出了符合自己立場的決定,況且他的初衷,是想以一個統一的人類國家,來應對他感知到的來自地底的危機。
當然,誰都無法為戰爭洗地,但羅松溪覺得,既然戰爭是政治的延伸,那么審判戰爭罪行,也應該是聯邦做的事情。連聯邦都放棄保留追究安東尼達斯責任的權利,他又有什么立場來代聯邦行使復仇之舉?
但凡碰到事情他難以下決斷的時候,為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借口,這是羅松溪的習慣。而聯邦的法律和制度,無疑是最好的借口之一。
只是他終究有些無法釋懷而已。
“發動戰爭,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他對安東尼達斯說。
“無所謂對,無所謂錯,”安東尼達斯從馬上下來,表示與羅松溪的平等地位。
“在戰爭開始前,我通過因果法則,已經看到了所有大概率可能出現的結果,”他對羅松溪道,“雖然我沒有完成大陸的統一,但間接幫助你完成了對聯邦和帝國的同時掌控。這并不算是一個很壞的結果。”
“是很壞的結果,”羅松溪強調說,“聯邦和帝國同時因此元氣大傷,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復。而且,無數無辜的人因此死去。”
“哪怕是一個虛弱而統一的人類國家,也比兩個強盛而互相敵對的國家要好。”安東尼達斯道,“說到無辜死去,如果對抗黑潮時聯邦和帝國仍然不能彼此坦誠相對,我想因此無辜死去的人,會是現在的數倍。”
羅松溪搖搖頭,他終究是無法接受這樣對生命的看法。
每一條生命,哪怕無法阻止地會在明天死去,在今天也應該窮盡一切可能地去挽救。這可能是羅松溪曾經作為一名醫者,所無法丟掉得理念。
“我知道無法說服你,”安東尼達斯說,“但如果你要代表你的聯邦找我清算,也等黑潮過去以后再說吧。”
“我聽說周虎將軍在北灣州奪顧長風的權之前,感慨過一句話:雪崩來臨時,每一片雪花都在勇闖天涯。現在這就是整個位面的情況,保羅·愛德華是這樣,韋斯特也是這樣,聯邦帝國所有在戰后滿心想著重新構建利益分配格局的官員、商人、平民,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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