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
米花町住宅區的街道上,出門買菜的女人腳步停住,好奇看著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小孩牽著一匹白馬,一邊打電話一邊往街口去。
“…是去看星星,結果遇到了殺人事件,兇手還戴著獵槍,幸虧有江戶川用足球和手表型麻醉針把兇手給放倒了,群馬縣的山村警官把我們順便送下山。”
灰原哀穿著深藍色的長袖外套和長褲,外套下的T恤款式簡單寬松,頭發都攏在棒球帽下,讓人看不出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左手牽馬繩,右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語氣悠然地講著電話,往街口走,“當天晚上我們在警署做筆錄,天亮才出門吃飯,在當地找了一家旅店休息…”
“山村警官又叫你公主了?”池非遲問道。
灰原哀嘴角微微一抽,想起山村操殷勤送他們下山,還差點在警署給她鋪床睡覺,她就覺得胃在抽抽,“是啊,他是我見過最奇怪的警官,他把抓住兇手的功勞都歸在我身上,說什么有森林公主在絕對沒問題的,江戶川回來的時候還一臉郁悶。”
“他上香了嗎?”池非遲問道。
灰原哀臉上的笑意僵住:“算…有吧…”
正中要害!
山村操真的給她點香了,也就是準備帶犯人上警車的時候,山村操點了香就放到她前面,還一臉虔誠地雙手合十拜了拜,案發地點的旅館里的其他旅客、孩子們、江戶川、兇手和其他群馬縣警的目光都變得很詭異。
她被盯得差點對山村操起了殺心。
一個警察為什么會隨身帶著線圈香?為什么每次都能一本正經地做這種事?身為警察,這么迷信真的可以嗎?
“群馬縣那邊的民眾很相信一些傳說,”池非遲道,“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山村警官跟他的奶奶很親近,大概是因為他奶奶的緣故,他寧愿信其有。”
灰原哀心里松了口氣,不想再說遇到山村操之后的奇怪經歷,“之后博士覺得出門玩不順利,打算正常一點,帶大家去露營,小蘭姐沒什么事,也一起去了,結果小蘭姐被劫持,大家都在水里泡了好久,江戶川和她還差點被水沖走,不過好在有別人一起幫忙,才把他們拉了上來,博士還是覺得應該再來一次順利開心的出游作為補償,今天帶著他們去崗山旅行了,我本來是想提醒他,不要叫上江戶川就好了,不過不帶上江戶川出去有點殘忍,看博士那么期待,我也沒有再潑他冷水。”
“那現在是你一個人在東京?”
“是啊…”灰原哀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吐槽,“我決定離江戶川遠一點,能平平靜靜休息一天,比跟他出去遇到案件更有意思,而且我前兩天讓馬場的工作人員把三日月送過來了,我想帶著它玩兩天,以免這孩子把我忘了,那么你呢?最近是在忙些什么啊?”
“你要不要來THK公司?我給你看個東西。”
“那等我陪三日月走兩圈,先把它送回去,再…”
“可以帶它過來,我讓敏也找輛貨車去接你們。”
“帶它去公司沒關系嗎?”
“沒關系。”
“好,那我們在博士家等車子過來。”
“一會兒我把車牌號發給你,看準車牌號再上車。”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又不是那種容易被拐騙的小孩子。”
一個小時后,一輛貨車停在THK公司門口。
司機下車后,剛想轉到副駕駛座那邊去,發現灰原哀自己打開車門爬下去了,也就轉身去開貨車后門,鋪上木板。
灰原哀自己上車,壓低了棒球帽的帽檐,在路人好奇地側目中,一臉淡定地把已經高出她不少的三日月牽下來,往公司門口走去。
別人遛狗她遛馬,習慣了。
“踏,踏,踏…”
三日月故意抬高腳,踏重腳步,一臉傲嬌地跟著灰原哀往門口去,然后就被人撞上了。
“啊呀…抱歉抱歉!”
撞到三日月的年輕女人后退了兩步,連聲道歉,抬頭看到三日月寬大的白身軀,視線往右移,對上小馬一雙茫然看著她的、烏溜溜的大眼睛,懵了一下,“哎?…哎?!”166
灰原哀看著眼前長相可愛、打扮文雅的年輕女人,默默評估對方大概二十歲出頭,忍住開口就要聯系方式的沖動,“你沒事吧?”
不急,先聊聊,慢慢來。
“哎?”年輕女人又愣了愣,“原來你是女孩子啊。”
灰原哀:“…”
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不過挺可愛的。
兩分鐘后,灰原哀牽著三日月進大樓,旁邊跟著那個長相可愛、打扮文雅的年輕女人。
“你是說,你來這里找你叔叔?”灰原哀問道。
“是,我叫設樂蓮希,我叔叔前兩天說要來這里送曲譜,之后兩天都沒有回去,”設樂蓮希有些不解,又有些擔憂,“每次打電話給他,他都說有重要的事,急匆匆就掛了電話,我還聽到了鋼琴聲…”
“你放心,”灰原哀牽馬往前臺去,“THK公司不會非法囚禁、販賣人口。”
設樂蓮希一汗,跟上前笑著解釋,“不是不是,我不是擔心這個,只是他很少有一連兩天不回家、也不怎么聯系家人的時候,家里人擔心他太累,想讓他打個電話回去,順便讓我想來看看他的情況,不過小妹妹,你帶著馬進來不要緊吧?”
“沒關系。”灰原哀道。
“灰原小姐,”前臺接待看到兩人過來,笑道,“池先生在六樓影像部。”
灰原哀轉頭問設樂蓮希,“你叔叔叫什么名字?”
“羽賀,”設樂蓮希連忙對前臺接待道,“羽賀響輔,他前兩天有過來吧?我是他的侄女,想來看看他。”78
“啊…是羽賀先生啊,”前臺女接待遲疑了一下,“他是在這里沒錯,我幫你打電話問問。”
“麻煩你了。”
設樂蓮希期待前臺女接待打電話,不過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果然…”前臺女接待汗了汗,笑道,“他應該還在跟秋庭小姐吵架吧。”
“吵架?”設樂蓮希驚訝。
“是啊,從兩天前開始,”前臺女接待頓了頓,“啊…也不能說是吵架,只是有一些分歧…”
“他們在幾樓?”灰原哀問道。
“他們在三樓,”前臺接待轉頭看身后墻壁上的掛鐘,“這個時間…大概在樂器室吧。”
灰原哀仰頭看設樂蓮希,“我帶你去三樓,然后再去六樓。”
“謝謝!”設樂蓮希笑道。
“我跟我哥說一聲。”灰原哀拿出手機,給池非遲發郵件。
我到了,快來三樓看可愛的女孩子!
兩人牽馬上了電梯。
灰原哀看著電梯門關上,想到設樂蓮希說她叔叔是來送曲譜的,出聲問道,“你叔叔是作曲家嗎?”
“啊,沒錯,”設樂蓮希點了點頭,“不過他脾氣一直很好,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跟誰吵架…”
灰原哀腦補出一個笑瞇瞇、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大叔…
三樓很快抵達,電梯門打開。
兩人倒是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羽賀響輔和秋庭憐子,因為這兩人沒在樂器室,而是坐在外面休息大廳的沙發上。
秋庭憐子一身黑白運動服,把一張曲譜拍到最上方,雙手抱臂,“西啦西。”
羽賀響輔搖頭,緩慢重復,“西…啦西索。”
秋庭憐子皺了皺眉,“西啦西索索。”
羽賀響輔沉默了一下,“索咪?”
小田切敏也坐在沙發另一邊,一臉痛并快樂著的古怪表情,聽到電梯門打開,立刻轉頭看去。
灰原哀牽馬上前,疑惑問道,“你們在用暗號吵架嗎?”
羽賀響輔和秋庭憐子抬頭,看到三日月后,目光瞬間茫然。
“不是,他們兩位在幫忙調整一些曲譜呢,”小田切敏也笑著解釋,“這位羽賀先生和秋庭小姐一樣,都有著絕對音感,他們前兩天碰到,正好秋庭小姐在幫公司的作曲家調整曲譜,羽賀先生聽到之后就提了一點意見…”
灰原哀摘下帽子,看向桌上的一摞曲譜稿紙,“然后較上了勁?”
“小哀,你應該謝謝我們才對,這可是你們公司的一些廢稿,改好了說不定可以賺錢,”秋庭憐子心情其實很不錯,出聲調侃,“等你哥哥賺了錢,就能給你買好吃的了。”
灰原哀神情平靜,“謝謝。”
秋庭憐子:“…”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哥哥?”羽賀響輔好奇。
小田切敏也含糊道,“是我們公司的股東。”
“不過,小哀,你怎么牽著馬過來了?”秋庭憐子問道。
“我哥說可以直接帶過來…”灰原哀看向小田切敏也,卻發現小田切敏也的臉色瞬間僵住。
“哦?”秋庭憐子側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田切敏也,“好像小田切會長早上才說過,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來了?”
“這個…”小田切敏也汗了汗,“他在樓上有事,不是我要瞞著你,是他說不想被打擾,就連來公司也是從后門進來的。”
“那他什么時候忙完?”秋庭憐子問著,見羽賀響輔一臉疑惑,笑道,“小哀的哥哥就是THK的H啊!”
羽賀響輔沒反應過來,疑惑重復,“THK的H?”
設樂蓮希眼睛一亮,上前兩步問道,“是幫倉木小姐寫了很多歌的H嗎?”
“沒錯,”秋庭憐子笑道,“不過要保密,他不喜歡別人去破壞他的寧靜生活。”
“原來是那位神秘的H啊…”羽賀響輔眼里閃過光彩,也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笑意漸漸帶上一絲疑惑,“蓮希,你什么時候來的?”
設樂蓮希無奈且委屈,“叔叔,我已經在這里站了半天了。”
她這么沒有存在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