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把鼠標滑得飛快,一行行快速看下去,同時左手快速敲鍵盤,把組織能用到的消息一點點添加進情報里,頭也不抬道,“早餐、午餐的食材準備好了,電飯煲、電壓力鍋我調好了時間,調料也放好了,你插上電就行,沒有放進鍋里的食物,也只需要蒸一下或者燉一下,我在廚房留了便條紙,你自己去看,準備的食材有點多,要是吃不完,等你走的時候,我再給琴酒他們送一份。”
貝爾摩德看著電腦屏幕不斷打開、輸入、關閉的頁面,剛決定出門去廚房緩一緩。
一定是她沒睡醒。
早上七點,池非遲把七月的郵箱刷完,想了想,似乎沒什么事要處理了,感覺渾身發冷,默默縮進被窩里養神。
而阿笠博士家,灰原哀起床、洗漱,準備去上學。
阿笠博士站在客廳接電話,轉頭對灰原哀道,“小哀啊,是朱蒂老師的電話,她想找你說話!”
“知道了。”
灰原哀打著哈欠出洗手間,接過電話,“喂,你好,我是灰原。”
電話那邊,坐著輪椅在走廊上打電話的朱蒂一聽這冷淡的語氣,感覺醫院的暖氣不是很足,緩了緩,“我是朱蒂,打電話給你是有事想跟你說,那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我想讓你接受我們的證人保護計劃,那個時候,克莉絲溫亞德…對,就是那個被稱作貝爾摩德的女人想殺你滅口,也就是說,你那里有對她非常不利的情報,對吧?”
灰原哀沒有回答,靜靜聽著。
“我們這個計劃,是為我們提供證據后保護證人的制度,可以把你的名字和地址變成另一個人,”朱蒂繼續道,“當然,是否接受由你決定,一旦接受了就不能再和朋友、家人見面,連電話都不能打,可是如果你害怕那個女人的報復、如果你不想身邊的人被連累,這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等你的…”
“我有問題,”灰原哀出聲打斷,“非遲哥呢?阿笠博士呢?還有江戶川,他們能夠被保護嗎?”
朱蒂沒想到灰原哀會問這個,考慮了一下,“那個女人對池先生和柯南,似乎有著某種不一樣的情感,至于阿笠博士…那個女人的注意力并沒有放在阿笠博士身上,他們所面臨的危險性其實都不如你,我覺得他們暫時不需要接受證人保護,不過在你接受證人保護計劃之后,我們也會照顧他們的安全,當然,如果他們愿意提供證據并加入證人保護計劃的話,我們也愿意為他們安排安全的身份和住所。”
“你覺得非遲哥有必要接受改頭換面、斷絕一切聯系、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生存的生活嗎?”灰原哀反問道。
朱蒂摸不準灰原哀的態度,斟酌著道,“以池先生的背景,他能獲取安全的身份和住所并不難,也能有一群保鏢保護他,是沒必要接受證人保護計劃,所以以目前情況來看,他的處境也確實沒到必須接受證人保護計劃的程度。”
灰原哀心里嘆了口氣,認真道,“教母對我很好…”
所以,如果她想要安全的身份和住所、想要大群保鏢,也能有,為什么還需要FBI的證人保護計劃?
朱蒂:“…”
是舍不得嗎?那…
灰原哀:“這里是日本,你們FBI的人在這里活動也很受限制吧,辛苦了…”
教母說了,這種談話,可以先就對方的處境設身處地地想想。
朱蒂:“?”
雖然是實話,他們悄悄行動還得防著池非遲那家伙送他們進警視廳,確實不容易,但這句話從其他人那里說出來,好像有點嘲諷。
就好像在說‘這里是日本,不是你們FBI的地盤,你們活動受限,好意思提出什么保護計劃么?’…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謝謝你們這次的保護,很抱歉還害你受傷了,你好好養傷,放學之后我和江戶川去看你,”灰原哀道,“也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實在舍不得大家,拒絕接受你們的證人保護計劃。”
最后,表示感謝和歉意,并且以一個對方能夠接受的理由拒絕。
“啊,沒關系,”朱蒂懵懵的,“那我先謝謝你們能來看我。”
“別客氣,畢竟你也是因為我們受傷的,”灰原哀道,“有什么特別想吃的食物嗎?”
“沒、沒有,不用麻煩了,謝謝啊。”
“不客氣,那就先不跟你說了,我還要去上學。”
“好的。”
“嘟嘟…”
電話掛斷。
醫院走廊間,朱蒂坐在輪椅上,考慮了一下,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是我,啊,很遺憾,她拒絕了,不過她問了一些問題,我覺得有點奇怪…”朱蒂遲疑著,“不,沒什么,也許是我想多了。”
“不方便跟我說嗎?”
“也不是,是這樣的,我跟她介紹了我們的證人保護計劃,然后邀請她加入,她問我,池先生、阿笠博士和柯南…”
朱蒂如實復述了一遍。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天。
“秀?”朱蒂疑惑看了看聽筒,懷疑那邊是不是睡著了。
“嗯…”赤井秀一難得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后還是略尷尬地直說了,“朱蒂,你不太懂英式嘲諷,我還是從頭開始說吧,她一開始是在試探我們的想法和態度,不是對她的態度,而是對她身邊的人的態度,所以才問你她身邊的人怎么辦,你的回答是可以保護他們,對吧?不過,她知道我們的想法了…”
“想法?”朱蒂疑惑,“我們的想法不就是保護…”
“不,朱蒂,”赤井秀一打斷,“我是說,她應該猜到了,我們是打算先讓她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暗中保護池先生和偵探事務所的小男孩,同時也是依據他們和那個組織或者那個女人的聯系,引出那個組織的人,那個女人肯定會再露面的,這就是機會,雖然這么做有點不厚道,但以那兩個人的聰明…”
“等等,”朱蒂正色打斷,“你之前可沒跟我說過這個計劃。”
赤井秀一:“我以為你想到了的…”
朱蒂無力揉了揉眉心,抱歉啊,她沒多想,卻還被一個小女孩套出來了,“那么,她那個時候是看出來了,所以才說…”
“沒錯,我想她應該明白了我們的后續打算,所以心里大概是有些不高興了,”赤井秀一繼續道,“至于之后問你池先生有沒有必要接受保護計劃,和她說的她教母對她很好,合在一起理解,就是他們不需要FBI的保護,當然,如果她覺得是算計的話,那么之后說的…”
“這里是日本,不是你們FBI的大本營,你們還是顧好自己吧,我們能保護好自己,就算不能,先考慮的也不是你們FBI,”朱蒂模仿灰原哀的語氣說完,委屈又無力,“是這個意思,對吧?”
“不錯,朱蒂,”赤井秀一語氣透著些許欣慰,“你也能聽懂英式嘲諷了。”
“你們說話就不能直接一點嗎?還有,你這時候幸災樂禍個什么…”朱蒂頓了頓,眼鏡反光,嘴角帶起一絲笑意,渾身卻籠罩著即將爆炸的黑化氣息,“秀,你是在表演英式嘲諷嗎?”
“我只是讓你習慣一下,”赤井秀一果斷轉移話題,“總之,她跟我想象中是有一點不一樣了…”
朱蒂心里瘋狂吐槽有毛病、不坦率的英國人,一個個都是老陰陽人了,一點不坦率,“有那么一個哥哥在身邊,那個女孩難纏一點也不奇怪。”
“不只是池先生,從你的描述來看,池先生那個人會更直接一點,要是心里有意見的話,恐怕不會給你留一點面子,”赤井秀一摸了摸鼻子,“這種標準的英式嘲諷,還有怎么都不撕破臉皮卻要暗中譏諷一下的做法,很有英式老派貴族的風格。”
敗在一個英國商業傳說手上,朱蒂就不會那么郁悶了吧?
朱蒂懂了,“加奈夫人?她把這些事告訴加奈夫人了嗎?”
舉報,她懷疑姓池那一家集體欺負她一個!
“不,她應該不會實話實說,不然加奈夫人那邊不會沒有動靜,只是她作為加奈夫人的教女,加奈夫人平時應該會跟她一些英式幽默的故事吧,”赤井秀一道,“好了,你不要多想,雖然是嘲諷,但也沒有多少惡意,她說舍不得離開是實話,感謝你幫忙是實話,說會去看你也是實話。”
朱蒂再次揉了揉眉心,“秀,我記得你說過,你母親是英國人…”
赤井秀一:“是,不過她是個很直接的人。”
動手錘他的時候更直接。
阿笠博士家。
灰原哀吃了早餐,背上書包,準備上學。
“下雨了,拿上傘!”阿笠博士翻出雨傘,遞給門口的灰原哀,好奇問道,“小哀,朱蒂老師打電話過來是為了…”
“她問我要不要加入他們的證人保護計劃,我拒絕了,”灰原哀撐開雨傘出門,“那我去上學了。”
“哎…”
阿笠博士看著灰原哀走進雨幕,撓了撓頭。
那為什么要拒絕?
算了,小哀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就不多問了。
灰原哀出大門后,墊腳關門,撐傘往前走。
她教母可是說過的,別管說得有多好聽,盯準重點、抓重點就對了。
她抓住的重點是:
她提供證據…也就是說,她把她的事全部托盤而出,給FBI提供她知道的情報供FBI調查,那么FBI就會給她提供證人保護。
相比起來,江戶川從來不問她什么,也沒有放棄她,她相信教母也是一樣的。
所以,她跟FBI就不考慮情分,只考慮交易,而FBI手里的籌碼對她而言實在不夠份。
如果只是這樣,她也不會忍不住嘲諷朱蒂。
她抓住的第二個重點,是FBI的小算盤。
看來FBI那些人推斷,無論是因為江戶川,還是因為他家非遲哥,貝爾摩德肯定會再次露面,這就是追尋組織的線索和渠道,而江戶川和非遲哥就是釣魚的魚餌。
FBI的盤算不過份,因為貝爾摩德那些古怪行為,江戶川和非遲哥大概率不會被傷害,這樣一來,她這個組織會殺害的目標被保護起來,留下兩個貝爾摩德不會下殺手卻能追尋貝爾摩德蹤跡的引子,怎么都不虧。
但她就是不痛快,感覺朱蒂把她當成了傻子、說一堆似是而非的漂亮話、想糊弄她,所以她才想嘲諷一下。
不過,也正因為FBI的算計并不算損害他們的利益,綜合考慮的話,確實是最佳方案,否則她也不會只是嘲諷一下,早就掛電話了。
她說感謝朱蒂和打算去看朱蒂是真的,畢竟朱蒂確實因為救她們受傷了,這是情份,不用跟FBI的小算盤混為一談。
嗯,她的重點應該沒抓錯。
灰原哀大概不知道,朱蒂真沒想那么多、也沒故意糊弄她,就…
挺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