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在小牧柵,隨同檢地的新軍再次同熱田神社眾爆發了沖突,這一次,熱田丸不在,陸寧這個總教頭也不在,但在王龍河等二十名侍武士教頭及田山角重指揮下,神社眾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不管恭子到底怎么想的,當檢地一事眼見進展順利后,很快藤原齊敏便同意齊人在尾張設上使院,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深田恭子的斡旋。
當然齊敏也提出了條件,或者說,是深田恭子的條件。
要求齊人提供一百套類似“大黑天魔具足”之類的甲具,和一百桿傳聞中的神火擊。
當然,深田恭子并不是要齊人免費提供,而是一種貿易,任由齊人開價。
不過她這也絕對是獅子大開口了。
其實陸寧想想也好笑,她根本不知道神火擊是什么,是如何運作的,也根本不知道還有彈丸火藥等補給才能發揮效力,就算給她一百根火銃,對她來說也是廢銅爛鐵不是。
她漫天要價,從江戶來的都督府和總院行署聯名來的信箋很快就回復。
言道,可由齊國商販集團——東海百行提供給尾張國雇傭兵,這并不是官方行為,只是民間所為,一切條款,尾張國和東海百行協商。
最終,深田恭子和代表東海百行的掌柜金森行議定,由東海百行提供百名重甲弓弩雇傭兵,只聽命于深田恭子一人命令,如果遇到戰事出現人員折損,由東海百行補足,但各種費用,需尾張國支付。
而且,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紛,這些雇傭兵,東海百行都由大齊海外的“安東道”、“靜海道”和“北海道”雇傭而來。
安東道,便是陸奧地,靜海道,則是出羽地,北海道,就是后世的北海道了。
深田恭子在爭取不到直接的軍械貿易的情況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和東海百行達成了協議。
說起來,齊人要直接提供武裝力量相助的話,確實用本地人更和深田恭子心意,若是直接盔明甲亮的百名齊人士兵出現在尾張,就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現在屬于從齊人民間雇傭的武裝,東瀛倒是歷史上用錢雇傭士卒之類的,傳統由來已久,很容易接受。
然后,深田恭子就目瞪口呆的見證了陸寧領著那二十名侍武士,宣誓退出軍籍并在一系列文件上簽字畫押的場面。
新鮮之余,深田恭子更是大開眼界,齊人的先祖,齊人的文化,一直講究師出有名,現在,卻是更進一層,各種落實到紙面的律令文字。
便是陸寧等脫離軍籍起誓時,場面也極為莊重,陸寧帶頭,說起從此以后便不是大齊官兵,所作所為,都是自己的私人行為,生死由命,再不得大齊堂庭庇護。
那些侍武士自然是跟著陸寧照貓畫虎,但看陸寧莊重神態,也都受了感染一般,也漸漸領會到,原本,他們作為安東都護府制內之軍卒,實則,背后有大齊整個堂庭,無數威嚴的官員,無邊無際不可戰勝的大齊軍團,站在他們的身后,他們受到的一點損傷,都會引起這龐大堂庭的連鎖反應,會給敵人帶來雷霆般的滅頂之災。
而現在,他們又變成了孤魂野鬼。
是以,當跟著“班大人”宣誓脫離大齊軍籍后,他們情緒都莫名有些低落,或許在這一刻,他們才真正明白,大齊的軍籍,代表了什么。
受到震撼的,還有深田恭子。
因為隱隱感覺,那無比強盛的中原王朝,又將“律令”、“法理”等等邁進了一大步,而令其在急劇擴張的擴張中,卻好像,永遠是正義的化身,永遠站在道德制高點,這一點,對那強盛帝國的內部之民,至關重要。
說句難聽的,很可能他們在享受擴張掠奪帶來的財富時,還自覺是愚昧落后國度之救世主。
就說眼前吧,明明就是個換湯不換藥的把戲,但這些大齊軍卒,甚至包括剛剛被大齊招募入伍不久的本地軍卒,都好像經歷了很重大的事件,一些漢子,甚至如喪考妣,就好像,沒了軍籍,從此丟了魂兒一樣。
那中原王朝之內呢?
想來種種規矩法度已經深入人心,最起碼,軍人定然是如此。
這一點,令深田恭子有些不寒而栗,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覺得可怕,她隱隱有些明白,偏偏又想不清楚。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支雇傭兵,從此屬于她的了。
代表東海百行的金森行掌柜甚至告訴她,這支雇傭兵團起什么名字,由她的喜好,因為從此,這支武裝完全歸屬于她,甚至,只要她高興,完全可以用這支武裝襲擊東海百行的貨物船隊,甚至去襲擊江戶的齊人,當然,一旦她這么做了,和東海百行的合作也就到此為止且會成為整個東海百行的敵人。
金森行還笑著說,你一定以為我說的是廢話,你會覺得,這些家伙,如果被我真正全收服了,我偷偷做什么還由得了你?如果不能被我收服,怎么可能去襲擊齊商和齊人?
但其實不然,我就是告訴你,作為雇傭兵的那一刻,宣誓的那一刻,他們已經被剝去了作為大齊官兵的榮譽感,同時,作為自由身也去掉了許多道德上的約束,可以真正為你所用。
深田恭子冷笑不語。
雖然,金森行所言,看來是真的,但是,深田恭子知道,自己同樣提出了齊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包括,答應了齊人在尾張國設上使院的要求。
至于雇傭兵,什么去襲擊齊人商隊甚至攻擊江戶之類的,這不沒影的事么?
深田恭子在意的是,這支幾乎全部由大和人、蝦夷人組成的雇傭兵團,完全聽自己指揮之余,背后又有齊人的影子,最起碼,東海百行答應會隨時補充滿額人員,而且,想來便是沒了大齊軍籍,齊人也不會眼睜睜看他們送死。
在不久后,齊人尾張上使院官員和其余八十名雇傭兵抵達尾張后。
深田恭子,將這支雇傭兵命名為“飛隼團”,陸寧這個唯一的中原籍雇傭兵,被任命為飛隼團“領班”。
陸寧聽到深田恭子想出的這飛隼團首領名稱,簡直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說什么,深田恭子解釋的是,很多人都叫你“班大人”習慣了,現今由你引領全團,便是領班。
深田恭子甚至覺得自己是個天才,起的名字威風又有內涵。
而令深田恭子驚訝的是,是尾張上使院,任命的一名上使,兩名副使都是本島之人,上使容真和尚,副使大野森一郎。
聽說,容真和尚從中原跟隨齊人遠征,大野森一郎則是文總院在秋田收獲的第一個助力。
這些也就罷了。
另一名副使,竟然任命了豐田真冬,也就是真冬姬。
結合一些傳言,深田恭子才漸漸明白,聽說,文總院很是受到了中原皇帝諭旨的責備,挺好不久就要被召回京。
因為他和妾侍在此爭風吃醋,儼然太上皇一般,使得真冬姬,這個齊人暗中支持的一大勢力,女兒給了一名小小班頭做妾侍,兩名入了神社的皇女齋官,也被送給了這小班頭做“平妻”,消息傳到中原,想來很是引起了一場大風波,那文總院,回京必然會被懲治。
至于“陸班頭”,一線士卒,身不由己,本就無辜,又有軍功在身,但也被剝了軍籍,是以,才成了自己雇傭兵團唯一的一名中原籍貫齊兵。
帶著這些疑問,深田恭子回到莊園,聽說真冬姬正在收拾行囊,準備去自己給上使院臨時安排的館舍居住。
而“班大人”,則在和輯子、資子說話,好像是在勸說兩人,想著人送她倆去京都。
深田恭子不覺好笑,所以說,這家伙,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不過,一直就覺得這樣下去,這小小班頭怕早晚被齊國的大官砍了腦袋,現今,也算對他法外開恩了。
說起來,這家伙也不是沒腦子,一直沒碰過他眼里的四名東瀛大人物一根汗毛不是?這也是,沒被砍腦袋的原因吧?可能中原現今,賭咒發誓,也可作為證言?他又真沒做什么,所以發了重誓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看著對面輯子和資子這兩個小丫頭,陸寧有些無奈。
說起要送她倆去京都,她倆一直搖頭,便是說那暫時也搬出去,另尋一個住處給你們,她倆還是搖頭,甚至,都開始紅了眼圈。
陸寧有些理解,她倆畢竟都剛剛十來歲年紀,經歷這么多變故,實在怕再有什么改變,最近好不容易安逸下來了,她倆不知道,離開自己以后,去京都也好,搬出去另外找個地方住也好,會面對什么。
畢竟跟在自己身邊,還是很安逸的。
撓頭間,也見跪坐自己身后左側的熱田丸也很替自己尷尬的樣子,更是有點窘。
最近熱田丸倒是成了忠實跟班,陸寧也琢磨著,將他任命為副領班。
化身成所謂的民間雇傭兵,行動便方便許多,說不得,還能去京都轉轉。
早日完成四大上使院的事宜,也好早日回中原,爭取在黃寶儀分娩前,將事情處理好。
和這些日本女子,也早點切割開,免得時間長了,日久生念,發生不可名狀之事,自己后宮嬪妃夠多了,實在懶得為這些事煩心。
有她們在,又沒有打鐵鋪,自己夜間,還得天天出去跑步發力。
但不想,這兩個很怕自己的小丫頭前,倒先碰了壁。
正頭疼,身后傳來清脆聲音,“我不想搬出去!”真冬姬,氣鼓鼓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