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生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整理了一番衣物,眼神偷偷的往身邊的薛泰看去,這位年輕的副將還是和先前一樣,板著一張臉,嚴肅至極,認識十幾天的時間,浣生嚴重懷疑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是不是真的會笑,至少自己是沒有見過他笑一次的。
薛泰,夫余將軍府副將,地位僅次于夫余總督以及夫余大將軍,而且除了副將這個官位也有另一番意思,他本身便是夫余大將軍的輔佐軍官,而夫余總督與大將軍則是同一個人,他在這里的地位自然不用解釋。
他在大半個月之前就抵達了當時才剛剛進入遠東管理的龍門,從國境線出發,目的有兩個,第一個是來確認龍門的情況,另一個目的則是為了來觀察切城,以及整合運動的現狀,判斷是否能夠允許整合運動進入炎國的境內。
不過浣生既然已經到這里,那就說明那個檢查是過關了的,整個過程其實只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薛泰提出的要求是觀察所有能夠判斷自身的程度并且能夠公開的地方,非常合理的要求,這一整個星期薛泰都帶著自己的隊伍駐扎在切城,而浣生帶著薛泰去查看情況,他的下屬也會選擇在城里收集一些情報。
雖然過程很順利,但是在相處的時候,浣生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和一個石頭相處,而且是在北方凍過的的石頭,除了公務之外,薛泰從來不會和浣生主動說起一句話,而浣生和他的搭話也會被禮貌的拒絕掉。
不太有意思的一個人。
他們現在就在將軍府之前,這里既是將軍府,同時也是總督府,夫余地區建筑風格和龍門完全不同,既是這里是城市的中心也很少能夠見到專門為了商業而建造的建筑,面前這個總督府更不用說,叫做將軍府。
自然也是府邸,從外觀上來看確實沿用著炎國傳統的建筑風格,整個建筑以黑色為主體,十分的莊嚴,門外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倒是十分的簡單,也沒有站在門口的守衛。
浣生盯著大門上的輔首,由黑色的金屬雕刻而成的似龍一般的花紋,他并不保證上面的是龍,因為和認知中的確實有些偏差,浣生稍微有些緊張,所以注意力現在全都在大門上。
整個將軍府周圍都看不到什么人影,面前這條長街上更是只有他們三個人,一個自己,一個薛泰,還有一個站在他身后的陳,此行前來的確實只有他們三人。
“放輕松一些,我在這里....”陳俯身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也不帶著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是普通的說了一句安撫了一下,她能夠感覺的到,從在這里等候開始他就有些不夠平靜。
雖然是一句不帶什么情緒的安慰,不過不知道為什么,浣生卻覺得十分的好用,緊繃的心稍微放開了一些,會緊張的原因其實不過是因為人生地不熟,這座城里浣生現在真正認識的其實只要一個陳,兩人的關系應該算是不錯的合作伙伴。
瑗琿城的制度和龍門其實差不多,最高的領導人只有一個,魏彥吾是龍門的總督,同樣也是近衛局的最高指揮官,這里也是如此,只不過和龍門更偏向政治風格不同,這里叫做將軍府不叫總督府的理由就是如此。
夫余將軍的名字叫做薛平,是身邊這位薛泰副將的父親,整個夫余地區權利最大的人,浣生雖然還沒有和他見過面,但是也能大概感覺出來,不是自己能夠相處的來的人,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炎國話不是沒有什么道理,陳也透露過一些。
大門打開了,露出了府內的光景,就和想的一樣,應該說是比想的還要氣派很多,身穿盔甲的士兵們站在道路的周圍,從大門的入口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大堂,沒有門的大堂,一個身穿純黑色盔甲的人正坐在那里。
雖然有些遠看不清容貌,但是臉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的嚴肅。
薛泰走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浣生先生,請!”
確實氣派,浣生咽了一口唾沫,這可和魏彥吾見面時的情況完全不同,推著輪椅的陳對于這種情況卻表現的十分淡然,對這種情況早就已經見慣了,手輕輕的在浣生的后背拍了拍,然后推著他往將軍府里走去。
府邸之前自然有能夠讓輪椅上去的斜坡,不過最前方那橫臥在大門之前的門檻卻讓人覺得有些犯難,薛泰先走了進去,然后伸手在旁邊旁邊按了一下,在一陣微弱的機械聲之后,橫臥在前方攔住二人的門檻慢慢的降了下去。
浣生對著薛泰露出了感謝的笑容,這是禮貌,只是陳的表情有了一些變化,她是龍,對炎國的了解絕對不是浣生能夠比的上的,門檻在炎國的風水學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幾乎所有傳統建筑中的大門都會設有門檻。
而在風水學的中的作用是阻擋外部不利因素進入家中同時防止才氣外漏,將污穢之物擋在門外。
這是非常重要的,將軍府的門檻很高,要抬得很高才能跨過去,本以為要將浣生抬進去,但是對方并沒有用那種方法,反而是直接將門檻降下來了,這意味某些重要的意義。
這是非常高規格的待遇,表示對來著的尊重,并且不是一般的尊重,對方對浣生的態度似乎比自己想的要好太多了,或許炎國真的非常看重這邊的事。
推著他跟隨著薛泰繼續往前走,中間的道路十分的平坦,像是刻意重新改造過一樣,陳很清楚這條路原本的樣子不會是這樣的。
握著推手的力道重了幾分,陳的眼睛瞇了起來,顯得有些慎重。她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炎國對浣生以及的重視絕對不太正常,或者說不太正常的事有太多了,她之前并沒有怎么在意,但是到今天才想起來。
切爾諾伯格是迄今為止第一個進入炎國境內的外來移動城市,就像是之前說的,炎國除了特定的幾個城市以外,很少會有其他城市的情報流傳出去,這座神秘的大國,即便是陳都只了解到他的一點皮毛。
薛泰對著上面的人行了一禮,薛平點了點頭,表示同意讓他們進去,剛剛進入大堂,薛泰便從座位上走了下來,向這邊迎來,張開雙手作勢擁抱,這并不是平時能夠用到的禮儀,炎國的人并沒有這個習慣。
顯然是對方刻意做出來的,浣生有些意外,但還是張開了手和薛平互相擁抱了一下,然后再握的手。
“我是浣生。”
“薛平。”
對哈很簡短,薛平做了個請的姿勢,陳走上前去將浣生扶了起來,往那邊為他準備的位置上慢慢的走著,薛泰則是將輪椅推到了一旁。
坐上專門準備的椅子,浣生正自己調整著姿勢,而薛平卻是先開口了,是和陳說話。
“好久不見了,伯父的身體情況好些了嗎?”
浣生低著頭繼續整理著,兩人顯然早就認識,薛平似乎還是陳的長輩。
“多謝薛伯伯關心,只是爺爺早就回京城了,您應該知道我和家里的書信往來并不多,并不是很清楚....”陳的語氣稍微頓了頓,然后接著說道:“...不過上個月的口諭倒是陛下親自告與他的,身子應該算硬朗。”
“有些年沒有回京了,倒是不曉得好些事。”薛平爽朗的笑了笑,然后轉過身往主座的方向大步走去,而浣生也是整理好了,轉過頭去,陳則是輕輕的俯下身,靠過去聽浣生要說什么。
“你們早就認識嗎?”
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我家長輩和薛家是舊識,而且他也算是我長輩,我和你說了那么多薛家的事,你倒是沒聽進去多少。”
浣生笑了笑,“當時頭有些暈,沒有注意。”
“活該。”陳白了他一眼,然后站直了身體,后退了半步,今天的主角可不是自己,而是薛平和浣生,就算是陳沒有刻意的去打聽過和這次見面的事,作為浣生的陪同者她也聽到過一些風聲,小道消息總是有真實的一部分。
“我是夫余大將軍,瑗琿總督,薛平。”坐在主座上的薛平再次介紹了一下自己。
浣生將目光投向薛平,第一次認真的看他的容貌,種族自然是龍,不過在外貌上更偏向與人,但是頭頂的上龍角相比于魏彥吾似乎還要更夸張一些,同樣的是身材也極為高大,是浣生難以企及的高度,身上穿著純黑色的盔甲,并沒有帶頭盔,黑色的龍角蜿蜒著向后,戰袍下是一條黑色的尾巴,看上去大概有五十歲上下,只不過一頭黑發倒是整齊的束在一起。
坐在那里的氣勢便不同,那是久經沙場的自信。
“整合運動行政長官,臨時最高負責人,浣生。”浣生也再次介紹了一下自己,氣勢上肯定不如那位薛平,他不是軍人,倒是有些羨慕那種氣勢。
“這些天和魏彥吾的通訊倒是經常聽他提起過你,雖然有看過照片,不過照片和本人果然不能相比。”薛平笑著說道。
浣生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對方算是贊賞自己,只是他清楚自己沒有薛平說的那樣,在外貌上他并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地方,不過正當他準備說的時候,薛平又補充道。
“氣質不凡,能夠讓陳家的小姐陪同。”
“作為朋友我們關系還算不錯。”浣生忍著后背的痛笑了笑,然后說道:“薛將軍這樣夸我倒是讓我想找條地縫鉆進去,我身體弱,倒是也十分羨慕將軍這種,能夠鍛煉出如此氣勢之人。”
薛平笑了幾聲,接著說道:“上戰場這事雖然不容易,不過我當年剛剛大學畢業進入軍隊倒是也羨慕,眨眼間現在都已經是大將軍了,你這么優秀自然也不是什么難事,我都想把那個小子送到你那里去學習一下了,在軍隊里養尊處優慣了,天天擺著那么一副臭臉。”
薛平指了指旁邊的薛泰,氣不打一處來,而浣生將視線移到薛泰的臉上的時候,覺得有些好笑,薛泰原本板著的臉稍微露出了一些難堪的神色,原來他是裝出來的,不過處事死板這個似乎是真的。
“我和他歲數那么大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將領,現在仗著在校成績好,剛剛分到我這來的時候就是裨將了,這幾年倒是還爬的快。”
“我這總是要接觸一些源石造物,多少有些危險,還是不那么做好些。”
“別那么早拒絕,合作可是沒法避免的,而且磨煉一番也沒什么不好的。”薛平說道。
浣生挑了挑眉,沒有再接話,作為合作伙伴確實少不了合作,而且以現在整合運動參與的事件來看,炎國的軍事支援能夠提供非常大的幫助,只是之前還不能確認,剛剛這隨口的一說,讓浣生放下了心。
有了炎國的支持,整合運動不管在什么方面都會更加的方便,不過這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浣生到這里來決定的事整合運動未來半年的航程,還要他希望聽取炎國的想法,要讓自己去做什么。
炎國不可能就那么憑空就支持他,天底下可都沒有免費的午餐,有得到肯定有付出。
“這是今后半年的行程。”在談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之后,薛平切入了主題,讓薛泰送上了一個電子地圖,上面是整合運動這進入炎國后的半年路線。
路線很長,幾乎貫穿了整個炎國,從北部開始一直到炎國的南部,然后再沿著國境線繼續往東走,從三國的交界處進入整合運動的下一個目的地,哥倫比亞,這是一個很別扭的路線,因為從這里繼續往東走,到最終的目的地其實只需要半個月。
自然是有其他的用處,而路線中整合運動要途經兩個城市,一個是炎國的首都,長安城,以及炎國南方吳越地區中心城市申城,在兩個城市中都有非常重要的事。
站在浣生身后的陳微瞇起眼睛,他看到了地圖上的那個顯眼的標記,那是炎國的首都,位于幽州的長安城,她可不傻,京城可不是隨便能去的地方,她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我要說的事就到這里了,該祝你們一路順風了。”薛平再次擁抱了一下浣生。
“雖然不太合適,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去京城見陛下的時候,你應該多了解一些事,把你身邊這位小姐帶過去是一件非常合適的事。”臨走之前薛平對著浣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