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很快找來了上品的小管狼毫,鋪上極品宣紙。
朱平安活動活動胳臂,又扭一扭雙手,做起了準備活動。
看這樣子,傅小公爺等人才知道朱平安是真的要寫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在他們看來,看到朱平安寫字,比看到老公豬下崽還要稀奇。
花廳的其他客人,見朱平安摩拳擦掌、鄭重其事的樣子,心道,難道這位小侯爺平日里深藏不露,也是個有學問的?
那班書生也極為詫異,這位小侯爺的名頭是聽過的,雖說掛著個太孫伴讀的名號,其實只伴不讀。莫非傳聞有些不對,這小侯爺常在太孫跟前熏陶,也沾了些才氣?
熱身完畢。
毛筆前世朱平安是見得多,用得少,他也不管握姿對不對,胡亂便抓在手里。
眾人一呆。
彭姓書生正品了一口茶,噗嗤一口便噴了出來。
那班小公爺們倒沒覺得有什么異常,只是看小侯爺握筆的樣子,跟府中做文案的老夫子有些不同。轉念一想,小侯爺何等身份,既然要寫字,自然不能和那些下人們一樣俗氣。
“小侯爺,你這是準備寫字呢,還是要殺豬呢?”齊林笑問道。
其他書生們也跟著哄笑起來。
另外桌的客人們雖懼于朱平安的家世,不敢笑出聲來,心里卻著實有幾分不屑。
傅小公爺雖然聽不出這話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再一看朱平安握筆的樣子,倒真和拿著殺豬刀有幾分相似,曉得齊林在罵人,便即又要發作,朱平安輕輕的將他攔下。
傅小公爺只好坐在那里,嘴里一鼓一鼓的生著悶氣,心里埋怨起朱平安,“這小侯爺今日不知道要玩什么,被人笑話成這樣也不著惱,還不讓我發飆。”
“要是殺豬,得換把刀。要是寫字嘛…,我看還是算了吧,小侯爺,還是殺豬比較容易些。”齊林繼續嗤笑道。
要是平日,他也不會把這班小權貴們往死里得罪。是剛才傅小公爺羞辱小蘋姑娘的話,一直讓他耿耿于懷。
朱平安也不著惱,也不反駁,嘴角始終掛著云淡風輕的笑容。
略一沉思,手中的筆便往紙上落去。
只朱平安真的寫起字來,那班小公爺們都好奇的往紙上瞧去。
傅小公爺也忘記了生氣,站起身跟著大家一起看。
一開始,朱平安一筆一劃寫的很慢,接著便快了起來,筆走龍蛇,如飛舞一般。
那些字倒有幾個是傅小公爺認識的,可說的什么意思,他是一點也不清楚。不過朱平安既然寫出字來了,自己哥幾個總算沒太丟臉。
為了給朱平安漲勢,傅小公爺不斷的擊節,“好字啊…好字,好詩啊…好詩。”
藍顯等人也跟著鼓噪起來。
只不過這彩喝的有些單調,翻來復去也就是傅小公爺嘴里的那兩句,“好字啊…好字,好詩啊…好詩。”
其他人頗為好奇,不知道這小侯爺到底寫了些什么,卻不敢過來瞧上一瞧。
齊林卻很淡定,仍舊一臉的不屑,他心里早就認定,“就憑那握筆的狗爪子,能寫出什么象牙來?”
盞茶時間,便即寫完。
朱平安學著前世古裝片里的樣子,對墨紙上連連吹氣。
墨跡干得很快,朱平安隨手便疊起來。小侍女早就等在一旁,連忙接了過去。
“小姐姐,這些墨紙你可不能弄混了。待會兒小蘋姑娘請我的時候,卻叫錯了人,那小侯爺我豈不是冤枉?”朱平安嬉笑著對小侍女道。
言下之意,小蘋姑娘看了他寫的東西,一定會請他進去。
“你這公子也太大言不慚了吧,你當自己誰啊?”小侍女嘴上雖不敢說,心中卻很不以為然。
其他人哪里聽不出來朱平安的言下之意?
這位小侯爺也太無恥些了吧。他當自己是蕭探花,還是蘇大家?
蕭探花、蘇大家,乃是當世數一數二的大才子。這小侯爺家世雖然顯貴,但如何能夠和這些以文名而動天下的大豪相提并論?
書生們倒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朱平安的一切舉動,在他們看來不過跳梁小丑一般,是個笑話而已。
只有傅小公爺一本正經,指著朱平安那張墨紙,板著臉說道,“對,對,你可看準了,一定不能弄錯。免得到時候小公爺我發飆,大家都不好看。”
他信心十足,心里認定,管他小侯爺寫的是什么,到時候這人是見也得見,不見也得見。
小侍女見傅小公爺的模樣有些嚇人,連忙低下頭,抱著那些墨紙跑進了后院。
“齊兄,你說今日,可有人有幸見得小蘋姑娘一面?”
小侍女進去后,書生們閑聊起來。
“你們不是不知道,那小蘋姑娘眼界有多高,我看有些不易啊。”
齊林眼神微微暗淡,似乎有些底氣不足。他來過幾次,自以為憑自己的才氣,小蘋姑娘定會另眼相看,誰知道直到今日也無緣一見。
“不過若說有此幸運兒,也只會在你我之間。至于其余那些,呵呵,…”
齊林向朱平安那邊瞟了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眾書生會心一笑。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小侍女從內院匆匆的奔了出來,眼中帶著些許難以置信的神色。
見這情形,齊林心中一動,今日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果然,小侍女一口氣還沒有喘勻,便開口道,“我家姑娘今日要見客啦。”
眾人嘩然。
小蘋姑娘到京都三個月,第一次聽說要見客。
齊林心中激動,臉色微紅,帶著笑容緩緩的站起身來,心中暗道,“這篇大賦我用了半月時間苦苦打磨,終于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眾書生都露出羨慕的神色,這姓齊的在眾人間文采最高、名氣最盛,若說那小蘋姑娘要見客,自然非他莫屬。
朱平安卻依然端坐,神色如常,和傅小公爺扯著閑篇。
齊林瞟了他一眼,眼中嘲諷之意更濃,“看你還如何大言不慚?”
“我家姑娘,相請這位…,對了,公子姓什么來著?”小侍女歇了口氣,捂著胸口,對朱平安說道。
“小姐姐是在問我嗎?”朱平安微微轉過頭,輕笑著說道,“若是問我,不妨告于你知道。本侯爺我乃是國姓,單名平安二字。”
“小侯爺,平安乃是二字,不是單名。”藍顯插話道。
“就你話多。”傅小公爺瞪了他一眼。
藍顯嚇的連忙住口。
“國姓?便是姓朱了。我家姑娘說了,相請朱公子入內院一敘。”小侍女掩口輕笑,心道,“這小侯爺看上去也不是個有才之人,卻有幾分算命先生的本事。”
“什么?小蘋姑娘真的要請這紈绔進去?”
眾人聞言,哪里敢相信,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齊林更是如遭雷擊,嘴角的笑容僵硬無比,怔在原地。
“姑娘,你莫不是弄錯了人?”彭姓書生也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才不會弄錯呢…”那小侍女瞪了彭姓書生一眼,明顯對他質疑自己很是不滿,“這位朱公子的墨紙我一直單放著,我怕…我怕…”,她沒有接著說下去,眼神卻不住的往傅小公爺那邊瞟,眼中驚懼之意甚為明顯。
很顯然,她被傅小公爺最后的那番話嚇到了。
“這怎么可能?”齊林依舊怔在原地,目光呆滯,口中一直喃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