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到了玉仙坊,一班紈绔已經擺好臺面等在那里了。
“小侯爺,聽說把那李天綱的兒子給打了,還讓李天綱吃了癟?”東海侯的幼子藍顯見到朱平安,立馬興奮的問道。
“這有什么稀奇,李天綱這個土包子,也只能在江南作威作福,到了咱京都,哪里有他跋扈的份?小侯爺打他兒子,那是給他面子。”傅小公爺不屑的說道。
眾人頓時七嘴八舌,把朱平安捧上了天。
這幫人別看是公侯之后,卻都還沒有承爵,小公爺小侯爺那是外人恭維的叫法。只有朱平安,當初一出生,就被他爹報進宮去給皇上瞧,太祖一高興,說了句,“這孩子福氣好,生在這太平盛世,只怕能過上一世逍遙的好日子。”又想起和安樂公一起吃苦的日子,就說了句,“既如此,便做個逍遙侯吧。”
如此,朱平安剛一出生,便有了這個逍遙侯的爵位。大正朝的分封,其實沒有逍遙侯這一等,朱平安也沒在宗人府正式登冊。不過他這個侯爺是太祖御口親封的,大家卻都知道。
故此這幫紈绔,平日里都以朱平安馬首是瞻。
“其實今天請小侯爺來,是有件大好事。”傅小公爺忽然神秘的一笑,“前些日子,這玉仙坊新來了個姑娘,說是生的傾國傾城。這不剛剛聽到消息,便請小侯爺前來瞧瞧。”
朱平安還未說話,藍顯搶著插話道,“聽說那姑娘是不見客的。她有個規矩,除非是有什么文章詩詞,能入她青眼,才能見上一面。京都這些才子,還沒人能一睹芳容。就我們這班人,作弄人還行,作詩什么的,恐怕勉強了些。”
玉仙坊是京都城里的頂尖的樓子。最近坊里新來了位清倌人,不僅生得國色天香,更兼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故此來京不久,名頭便在京都那些王公貴族、風流才子中間傳開了,多少人都以能一睹芳容為幸事。
“什么規矩?在這京都,咱們就是規矩。”傅小公爺可不管這些,頓時臉色一沉,“只要小侯爺看得上,咱們就將人搶了去,我看有誰敢攔?”
敢情這小公爺是霸王硬上弓做慣了的,一言不合便要搶人。
“俗了不是?咱都是書香門第,出來廝混,可不能丟了爹媽的臉面。”朱平安笑道,“既然人家有規矩,咱們就按規矩來,可不能讓人家說咱是紈绔,仗勢欺人。”
眾人愕然,“自己這些人明明就是紈绔,京都城里有誰不知道?”
“小侯爺說得是。我告訴你們,等一下都要按規矩來,誰也不許動粗。”那傅小公爺見朱平安發話,口風轉的極快。
其實他心中也有些納悶,小侯爺今日行事,可不似以往的風格,難道是他另有打算?
“時辰已到,請各位公子到花廳等候。”有侍女來到包間,請朱平安等人前去后院的一間花廳。
那花廳布置的十分素雅,地方也寬敞,七八張桌子擺著,一點不顯擠。
傅小公爺等人徑直走到前排的首桌,旁若無人的坐下。旁人看這架勢,知道這是一班小祖宗,哪里敢與他們相爭座位?
不一會兒,花廳的桌子便坐滿了。
朱平安打量一下,知道這些人,不是官宦就是顯貴,要不然就是那些腰纏萬貫的大財主。一看那些虛浮的樣子,都是常年在酒色中泡著的。
只有他們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幾個年輕人,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一色的長袍,模樣都頗為俊逸,初秋的天氣,手中還搖著折扇,估計是些自命風流的讀書人。
這些人仿佛也知道朱平安等人的身份,卻不往這邊瞧上一眼。朱平安感覺得到,他們不是害怕,而是不屑。
其實這些是翰林院的學生,都有功名在身,將來是要入朝為官的,運氣好的話,還有幾分位極人臣的機會。
自詡為朝廷將來的棟梁,又兼著讀書人自有的幾分風骨,他們倒是不怎么把這些紈绔放在眼里。
“讀書人,而且還是讀書的年輕人,總還是有幾分熱血的。”朱平安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微微嘆道。
“諸位公子,請大家稍安,小蘋姑娘即刻便會出場。”有玉仙坊主事的出來,向在座的打招呼。
“這位小蘋姑娘,就是你說的傾城傾國?不是說不見客的嗎?”朱平安有些愕然。
“是啊,這不是戲弄本小爺嗎?”傅小公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蘋姑娘出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花廳里一陣騷動。
朱平安見面前丈余許的地方掛著一道珠簾,那簾后似有身影微動,卻看不清身段模樣。
叮叮,幾聲清場的琴聲從簾后傳來,整個花廳便靜了下來。
一陣琴聲,宛若天籟,從簾后縹緲而出,整個花廳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
只有傅小公爺等人有些不耐,他斜瞄一眼,見朱平安似乎很享受那琴聲,也只好暫且耐下性子。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那琴聲便噶然而止。簾后身影又是微動,似乎對花廳福了一福,之后便再無動靜。
花廳中人這才回味過來。
“妙啊,這琴聲便是如此之妙,不知這操琴之人,又是何等的風姿?”朱平安鄰桌上,有書生擊節叫好。
“齊兄說的極是。更難得的是,這小蘋姑娘不同一般女子,不愛錢財,不奉權貴,只是以才取人。”又有書生說道。
“以才取人?你們這些書生把這玉仙坊當成是貢院考場了?”朱平安聞言,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說到才氣,你我這些人在京都都還有些薄名,不知道哪位兄臺有幸能成為入幕之賓,獨占花魁呢?”那叫做齊林書生,輕笑道。
聽他話中的意思,顯是對這小蘋姑娘很仰慕。。
“不愛錢財?那是你們銀子不夠。明明就是個樓子里的姑娘,偏要弄許多花里胡哨的。以本公爺看,誰的錢最多,誰就是大爺。”以傅小公爺的行事,早搶了人便了事,在這里干坐了許久,早就不耐煩了。這時聽了書生們的說話,再也忍耐不住。
“你這人,怎能如此說話?唉,真是有辱斯文,唐突佳人…”
書生們聞言大驚,他們知道這幫少年是紈绔,卻沒想到大庭廣眾,說話如此粗魯,出口便即傷人。
傅小公爺聽見這些書生居然敢指責自己,頓時大怒,站起身便要發作。
朱平安卻笑著對他輕輕的搖搖頭。
“各位公子少爺,小蘋姑娘有話,諸位若是有大作要請姑娘過眼的,即刻便請奉上。小蘋姑娘若是相中,便會相請入內一敘。”這時,小蘋姑娘的貼身小侍女走了出來,向大家說道。
“這里可不是仗著有幾兩銀子便能橫行的地方。要見小蘋姑娘,總得靠著真才實學。”齊林微微一笑,眼中不屑之意甚濃。
“傅小公爺,不知可有什么大作要請小蘋姑娘過眼?”另一個姓郭的書生故意問道,看來他們是認識這些公侯子弟的。
“大作呢?我看這幾位小公爺定是有的。只怕珍惜墨寶,不肯拿出來。”齊林又說道。
他惱怒剛才傅小公爺出言相辱小蘋姑娘,心中很是不忿,故此話中句句帶刺。
眾書生聞言一陣輕笑。
“既然各位小公爺不肯賜教,我只好先拋磚引玉了。”齊林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好的宣紙,鄭重的交到侍女手中。
其他有準備的,也紛紛掏出墨紙來,遞于那小侍女。
“還有沒有?沒有的話,我便去回小蘋姑娘了。”小侍女環顧一周,最后又往朱平安他們桌上瞧了一眼。
傅小公爺等人面面相覷。吟詩作詞,那是打死他們也作不出來的。
眼看今天要丟這個臉,可看朱平安的表情,絲毫沒有發作的意思,也不好輕舉妄動。
傅小公爺一張圓臉更是漲成了豬肝色。
“這位小姐姐,不知可有紙筆,借本侯爺一用?”這時朱平安終于開口,輕笑著向那小侍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