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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孤單與陪伴

熊貓書庫    一諾必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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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卓島泉在江城的一條偏僻小巷里無意間聽到了德彪西的鋼琴曲的時候,海城的一個房間里恰好也在播放一首鋼琴曲。那個播放音樂的手機邊的枕頭已經濡濕了。一頭秀發散落在這濡濕的枕頭上。

  音樂已經循環播放了好久,終于有一只手伸過來把手機抓起來關掉了音樂,隨即撥了個電話出去。

  “珊珊,你還沒睡?”手機里響起的是秦川閣的聲音。

  手機這頭的正是迅電快遞海城公司的人事經理駱嘉珊。她吸了一下鼻子說:“沒有。我睡不著。”

  “你還是在擔心你爸爸媽媽的事啊?”

  “嗯。”駱嘉珊回答,“我有些害怕。我媽現在還在醫院里呢。她說我爸已經進了病房,她到現在也只遠遠地看了一眼,現在在醫院里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剛才我室友還安慰了我半天,現在她去睡覺了。我一個人在房間里把所有的燈全開著,還是覺得很孤單害怕。”

  秦川閣說:“那我過去陪你好不好?”

  “你來這里有些不太方便。”

  “那要么你到我這里來吧。我現在就去接你,怎么樣?”

  駱嘉珊想了一會兒,輕輕地“嗯”了一聲,表示接受秦川閣這個建議。掛掉電話,駱嘉珊繼續在床上趴了會兒,這才起來到衛生間去整理妝容。

  電話那頭的秦川閣跳起來,把衣服全部套好。他拉開門準備出門時又返回來飛快地把家里礙眼的東西都歸置到一個不那么礙眼的角落,然后又拉開門回頭確認了一遍不再存在有礙觀瞻的雜物之后,關上門飛快地往樓下跑去。

  江城的醫院里。駱嘉珊的母親陸杜喬被護士叫到護士臺前交待住院和探視的要求。護士給陸杜喬出示了一張單子說:“人已經住進來了,但是有些東西需要家屬按這個單子去準備。有一些在醫院的便利店里可以買到,買不到的要從家里帶過來。明天早上8點之前帶來。哦,8點有點兒晚,7點半吧。可以吧?”

  陸杜喬看了看單子,點點頭說:“好的,我7點半之前把東西準備好帶過來。”

  陸杜喬收好單子,到醫院門口準備打車回家。

  外面的街道空空如也,連行人都很少,車就更少了。

  在寒風里孤單地枯站了半天,陸杜喬才想起來以前女兒教她用過打車的軟件。她拿出手機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只好給女兒發了個信息,不確信已經睡覺的女兒是否看得到。

  信息一發出去,女兒駱嘉珊的電話就撥過來了:“媽,你要用打車軟件?準備到哪里去啊?”

  陸杜喬說:“我要回屋里去拿你爸住院的東西。街上冇得出租車,所以想用打車軟件叫車。”

  “哦。”駱嘉珊在自己的手機里把打車軟件截了個圖用微信發給陸杜喬,“您是不是在醫院門口啊?您找個曖和點兒的地方。等打到車之后您再出來?”

  陸杜喬按女兒說的把那個幾個月沒用過的打車軟件找出來打開。以前一打開這個軟件就會在地圖上顯示周圍所有可以呼叫的各種車輛,但是今天這個地圖上十分干凈整潔。陸杜喬把地圖縮小了一點,依然如此。她把軟件更新好,按著依稀的記憶下了單。

  “不要緊。不要緊。在醫院門口站著免得錯過了路上的車或者送人到醫院的車。好,不說了,我叫車。”陸杜喬說著掛掉電話,把身上的紅色風衣裹了裹。

  駱嘉珊剛把手機放下拿起梳子,衛生間的門就打開了。

  “喂,你怎么總是不敲門?”駱嘉珊對著鏡子里出現的人問。

  “你又不是個男的,還怕人看見?”室友看了駱嘉珊一眼,奇怪地問,“你這是…要出去。”

  “嗯。”

  “到哪里去?去干嘛?”

  駱嘉珊說:“心情不好,出去走走。”

  “這么晚就別出去了,要么我陪你再聊五塊錢的?”

  駱嘉珊笑了笑,等沖馬桶的聲音小下去了說:“你明天一大早還有事。早點兒睡吧。秦川閣等下到樓下來接我。”

  “哦。了解了解。你也不必太擔心。感染了也未必不好治。絕大多數人還是能治好的。”

  “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嗯。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我把手機的WIFI關了,但震動還開著。24小時待命。”

  “謝謝您,親愛的!”駱嘉珊揉了揉室友的肩膀,輕輕推了一下。

  離這個房間幾公里外的會議室里,伍漢康終于開完了視頻會議。總裁在散會之前還特地強調,這段時間是特殊情況,迅電快遞要優先保障全國各地往江城運送物資的通道。綠色通道已經開通好了,請各位參會人員回去宣貫。

  伍漢康剛把視頻設備關掉,就接到了航空公司老總洪山打來的電話:“伍總,我們現在就去海城機場。地址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

  “好的。你到了那個地址如果門口不放你進去,你再給我打個電話,我來跟他們說。”

  “好的。”

  伍漢康從辦公大樓出來時,整個公司除了保安以外已經空無一人,剛才還燈火通明的分揀中心一片黑暗。

  分揀中心前的空地上,“迅電快遞一諾必達”八個紅字的大字還依然立著,依然亮著。

  一諾必達,一旦承諾必定送達。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排除萬難把這批物資按時送到江城的醫院。事情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論再碰到什么樣的艱辛,必定要完成這個任務!

  此時的伍漢康內心十分煎熬。妻子安楚自給他發了已經進產房的信息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自前幾天到醫院做產檢的時候開始嬰兒的胎心監測做得都不太好。每次胎心監測都要做大半天時間,一次不行運動半小時再做一次。不僅安楚做得沒耐心,連歪在胎心監護外的椅子上看手機的伍漢康也等得沒耐心。

  昨天晚上,安楚其實是帶著擔心到醫院生孩子的。伍漢康雖然轉發了無數文章安慰安楚胎心監測不過關不代表胎兒發育有問題,但是伍漢康自己卻不得不深為擔心。所謂概率,對于整體而言是有意義的,但對于個體而言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就像這次疫情一樣,感染率比中彩票還低,致死率比流感還低,但誰都會擔心自己成為那個點亮概率數據的貢獻者。

  一諾必達,一旦承諾必定送達。伍漢康承諾客戶的事情,排除艱難險阻也要解決。可是他承諾妻子的事情,為什么臨到最后關頭卻放棄了呢?

  深明大義,是伍漢康對妻子做出讓他回公司解決急求物資運送這件事情的評價。作為一個普通人,深明大義卻是要犧牲自我來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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