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漢康剛剛爬上分揀中心的指揮臺,想看看客戶公司的老總徐家朋有什么吩咐的時候,卻看到有兩輛車駛進了公司。
他很快和徐家朋聊完,又從指揮臺上下來了。
從這兩輛車上下來的,一共九個人,全都是這家公司的分揀員。
伍漢康走近他們時,江岸正氣不打一處來地向他們問話:“你們都去哪里了?打電話一個二個都不接?”
“鐘經理請我們吃飯,所以現在才來。”
本來江岸是想說:“除夕你們不在家里吃飯,他說請你們出去吃飯,你們就去啦?”但是并沒有說出口,而是說:“來了就趕緊干活兒吧。也就是你們這幾個是專業的分揀員。你們不干,我們哪里還干得完?”
這九個人二話不說,也不用分組,他們就去了自己負責的傳送帶工位,開始分揀起來。
終于來了熟練的分揀員,傳送帶的運轉速度又進一步加大了,分揀效率有了質的飛躍。
江岸走進伍漢康身邊說:“歇會兒?”
伍漢康點點頭,和江岸一起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他們終于肯來了?老鐘呢?”伍漢康問江岸。
“他沒來。”江岸回答。
“在這種情況下來這個老鐘來將我們的軍,這人還有沒有人性?”
“有哇。他不是把人放過來了嗎?”江岸笑著說。
“他是算好了時間的。對吧?”伍漢康說。
“不管怎么樣。老鐘已經讓我們了解了他在這個公司的重要性了。那天在你的辦公室,他不是豪言壯語地說,你和我都可以走,就是他不能走嗎?他要是走了,這個公司就得完蛋。”
伍漢康說:“哼,我還偏不信這個邪!他想動車隊的腦筋,就死了那條心吧。”
“那怎么辦?他說他收入少,他手下的分揀員收入更少。”
“嫌收入少他可以走人啊!我又…”伍漢康突然把最后幾個字壓低了聲音,因為有個人從廁所出來向他們走過來。
等那個人走過去了,伍漢康接著說:“我又沒有攔著他不讓走。”說完向江岸使了個眼色。
兩個人不言不語地上了廁所,然后伍漢康帶著江岸往辦公樓的方向走了幾十步,站在沒有人經過的空地上繼續說。
“車隊、線路規劃和車輛調度已經納入標準流程了,任何人都不許插足。這是總部的規定。車隊的利潤難道不是上繳公司?難道還變成個人盈利的手段了?以前公司允許這樣是為了留住人,現在怎么還能這么做?”
關于車隊和線路規劃關系到快遞公司員工的收入的事情,是由于快遞公司早期的管理特色決定的。
那個時候快遞公司收入不高,員工流動率高。為了留住人才、激勵員工,所以員工可以分享一部分車輛和線路的利潤。當這些車輛和線路產生盈利的時候,這些員工就可以從盈利中進行抽成。
久而久之,很多員工從車隊和線路上的抽成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工資收入。其結果就導致了這些員工對于他們的真正的職責并不是十分的上心,卻一心專注于他們從車隊和線路上獲得的收益。
這就好像一個員工做著一份普通的工作,一年能掙10萬塊錢。但是他在外面還有別的投資,一年能為他帶來30萬的收入。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員工的關注點當然就放在能為他帶來30萬收入的事情上,而不會花更多的時間在他的本職工作上。
員工能否盡職盡責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因為員工的利益和車隊和線路綁定在一起,所以導致了大量的腐敗現象出現。
一旦有權力或者機會來影響車輛的出勤率、影響線路的話,實際上這些人就可以左右自己的收入。
比如說在快遞公司車輛使用不飽和的情況下,出勤率高的車輛賺得多,出勤率少的車輛有可能不賺錢。于是有些員工就動用自己的關系來讓和自己綁定的車多跑。別的車輛一個月只能跑三趟,他們的車輛一個月可以跑8趟。
如果跑一趟可以分享500塊錢的收入,一個月跑8趟就可以從中收入4000塊錢。這還只是一輛車的收入。如果一個員工綁定了三輛車,那么一個月可以凈賺12,000塊錢。有的人甚至綁定了十輛之多。
一個簡單的車隊管理、路線管理就因為這件小小的激勵手段滋生了大量的貪腐現象。
當快遞公司逐步進入規范化管理的時候。這些催生員工的惰性和公司貪污腐化的現象,慢慢的就被禁止掉了。車輛和線路的利潤分成只限定在與車輛相關的職位上,并且不再綁定某幾輛車,而是綁定整個車隊的效益、和線路優化所帶來的成本的節約。
這個晚上請分揀員吃飯,實則是攔著分揀員不讓他們及時趕到公司來加班的老鐘,就是因為公司管理規范化把他綁定的車輛取消掉了,個人利益受到了損害,所以才希望伍漢康能用別的方式對他進行補償。
這個老鐘是分揀崗位的人,和車隊并沒有什么直接的關系,按照公司的規定是不能給他們進行任何補償的。他們的績效考核只能與他們的做分揀的本職工作相關。包括這9個分揀員也是如此。
江岸說:“老鐘這種人,天不怕地不怕。他吃定了分揀員,就是吃定了我們。”
伍漢康看了看分揀中心說:“我一個總經理,你一個副總經理,還怕了他不成。他也就是今天這個緊急情況登鼻子上臉。今天這事兒過了,讓他好看!我是不會留他了,他有本事他愛去哪里去哪里。”
“那些分揀員如果也要跟著他走呢?”
伍漢康說:“擒賊擒王。這些分揀員是公司的員工,又不是老鐘的員工。他們跟著老鐘鬧無非是想借機提高些收入。我們搞定了老鐘,再去解決分揀員的問題。當然,我們也要對比一下公司和行業同樣工種的薪資情況。如果確實是工資低了,適當的調整一下也是可以的。我回頭問一下駱嘉珊。”
“嗯嗯。這幾個人干活兒還是挺不錯的。你看他們來了,分揀效率就大大提高了。”
“是啊。”伍漢康拿出手機看了看說,“希望能全部搞定。我現在除了擔心能不能按時分揀完的事,還在擔心接下來要派哪個司機去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