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總,有個好消息!”江岸遠遠地跑過來對伍漢康說。
在今天的這種情況下,光是江岸的這一句話對伍漢康來說就是個好消息。今天已經太長時間沒有聽到什么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
“我的老東家,他們的分揀中心空出來了。”
“之前他們不是說忙得一塌糊涂,沒法幫我們嗎?”
江岸解釋說:“因為他們有批貨還沒有到,中間有大概2個小時時間我們可以用。”
“太好了,趕緊送一批貨過去。人那邊有嗎?”
“人都有。我讓他們把人也留給我們用。操作費回頭跟他們結算。”
“誒,這就對了。趕緊安排人裝車。”
江岸安排人員裝車的時候,伍漢康也沒有閑著。既然江岸的老東家會出現人等貨的情況,那別家分揀點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情況?
他把充好電的手機拿起來在群里再次發布消息。
之前發布的消息是問有沒有人手。就算是別人有人手,也不可能貢獻出來。因為人手借出去了再想要回來就難了。但是在他們自己的場地借用他們的人手,不是比較容易讓人接受嗎?
所以這一次伍漢康改問能否租用場地,同時借用人手。
溝通的內容發生了變化,結果也隨之而變。很快一家同行說場地和人員可以暫時借用,另外迅電快遞的兩個縣級分揀點也說自己有場地、設備資源。
實在是個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伍漢康又把這個消息告知江岸,讓他安排司機、安排車分別往那幾個分揀點送貨。
現在離11點發車也就幾十分鐘時間了。如果把貨送過去,再把貨拉回來,光路上就要耽誤大半的時間,不劃算。
伍漢康讓江岸一邊安排裝車往那邊送貨的同時,一邊打電話和對方的負責人溝通。
“你們分揀好后,能不能幫忙直接裝車往江城發?”伍漢康問。
“沒問題。我們派兩個司機派一輛車就行。這就算司機連車全部租給你們唄?”
“是的。”
“那貨要是裝不滿的話,裝載率可不高哦。”
裝載率是指一輛車能夠裝多少百分比的貨物。同樣一輛車在路上跑一趟的成本幾乎是不變的,裝滿貨和裝一半貨的收入就完全不同了。就像電影院放電影一樣。放一場電影的成本幾乎相同,但是300個人看和3個人看收入就相差很大了。
“裝載率不用考慮。我們只求快。這是發往江城的救援物資。和生命相比,這點兒錢不在話下。”伍漢康解釋。
客戶那邊沒問題了,但是海城市公司下面的兩個縣公司有問題。
“伍總,這個不符合流程。”其中一個縣公司的負責人告訴伍漢康。
“符合什么流程?”
“我們縣公司是不跑干線的。我們只能把分揀好的貨打包往你們市公司送,由你們來解決干線運輸的問題。”
伍漢康說:“按照標準的流程,的確是這樣。我不是說了嘛,現在情況特殊。把貨送來送去的耽誤時間。”
“這樣可不行啊,伍總。您得體諒我們的苦衷。我們幫您分揀是沒問題,但是讓我們送到江城去這就很為難了。除非總部的運營部門能同意我們這么做。”
盡管縣公司是海城市公司的下屬單位,但是縣公司跑干線運輸確實有兩個瓶頸。首先縣公司和市公司不是內部級別的問題。市公司是快遞公司的直營公司,而縣公司是快遞公司的加盟公司。從嚴格意義上講,兩家公司是兩個獨立的公司。
干線運輸是由直營體系來完成的。加盟公司只負責末端的派送和把攬收的貨送往直營公司。
這樣的運營方式就導致一個怪現象。有些快遞是同城件,發件人和收件人都在同一個城市,而且兩個區域是緊挨著的。但因為兩個區域的快遞分別歸兩個不同的網點加盟商收取。明明可以這家收件之后直接送到另一家去派送。結果是這一家城里的網點收好件打好包,再送到郊區的分揀中心,分揀中心再把件分揀好,又送回城里的另一個網點,然后派送。
這種流程就導致消費者不理解為什么從本市的商家那里買的貨并不比從外省買的貨到貨速度快。其實,到貨速度和距離無關,而和流程有關。
這個流程涉及到快遞公司的整個管理體系,區區一個海城市級公司根本無法去解決。這件事可不像找其它公司租輛車、雇兩個司機這么簡單。
伍漢康覺得這件事非常具有諷刺意味。自己的快遞公司解決不了干線運輸的問題,其它的快遞公司卻可以靈活解決。
伍漢康自從就任海城市總經理以來,就發現了公司管理中的很多問題。能解決的問題大多數他都解決了,剩下的那些問題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他只能謹慎的向總部提建議,卻不能冒然行動。
在伍漢康思考人生的時候,江岸接到了妻子給他的電話:“終于忙好了。累死個人了!才看到你的消息。”
江岸問:“你忙了一整天?”
“是啊。從早上到現在,根本就沒空看手機。”
“那你吃過飯沒有?”江岸關切地問。
“還沒有呢。”
“啊?你一整天沒吃飯?”江岸從新聞上得知江城的醫護人員忙得連吃飯、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卻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一整天都沒有吃飯。
“是的。知道是這個情況,所以早上吃得比較多。不過病人實在是太多了,人手也不夠。在防護服里捂了一整天不能脫衣吃飯。剛才脫防護服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
“你實在是太辛苦了!”江岸聽到妻子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們還算好。防護設備還比較全。也幸虧我們醫院帶的物資比較足,也幸虧我多帶了些成人尿不濕。我跟你說,成人尿不濕我還是在生孩子的時候穿過。那時候濕了就換、濕了就換,我都覺得穿得特別不舒服。現在可好,就算是濕了還得再穿幾個小時。”說到這里江岸的妻子突然笑了。
“哈哈哈。我跟你說啊。就是我對面坐著一個男病人,我的注意力根本就無法放在他身上,而是放在自己當著他的面尿尿這件事上。你說搞笑嗎?”
江岸也笑了,不過卻無法像妻子那樣笑得那么暢快。他人不在江城,根本無法想象妻子在面對生死的時候是如何保持這種樂觀的態度的。
江岸問:“你明天還是這樣嗎?”
“那可不?一直到戰斗完成。我先不說了啊,要上車了。我回去吃個飯就睡覺。明天凌晨5點再來。”
“5點就要到醫院?”
“是的。病人太多了。連軸轉。能休息5、6個小時,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
掛斷電話后,江岸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