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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貨車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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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又開始下起來了,而且越下越大。

  整個海城又一次被雨魔捏在了手心,肆無忌憚地蹂躪著。

  一陣妖風呼嘯而至,分揀中心四周的樹木被妖風揪住了頭發,杵在那里瑟瑟發抖。

  “伍總,又下雨了。”江岸對伍漢康說。

  “你說什么?”傳送帶的速度被調快之后,機械的噪音也隨之大了起來。

  江岸從傳送帶對面跨到伍漢康身邊說:“下雨了。下得還有點兒大。”

  伍漢康把手里的活兒交給附近的一個同事,和江岸一起來到分揀中心為貨車裝卸貨的地方往外看。

  “11點鐘才發車,明天早上8點前要送達江城的醫院。這樣的天氣,車也開不快呀。這個任務,能完成嗎?”江岸憂心忡忡。

  雨啊,你為什么不能消停點兒?

  這是冬天,不是春天,也不是夏天。海城在冬天不是沒有下過雨,但是也沒有這種下法吧?還讓不讓人好好地過個年了?

  伍漢康十分專注地看雨。

  “你怎么不說話?”江岸問伍漢康。

  “我說話有個屁用啊?又不是孫悟空,我說句話龍王就不往海城撒尿了?”

  伍漢康在海城和這幫人相處一年來,性格變得暴烈多了,說話也變得粗鄙多了。

  “大過年的,龍王估計是啤酒喝多了。時不時地尿一尿。”江岸笑著說。

  “屁的喝多了。這明顯是腎不好,尿頻尿急。”伍漢康說完自己也逗樂了。

  兩人正在望天興嘆的時候,伍漢康似乎想起了什么。

  “之前是不是有一輛貨車開回公司了?大概一個小時前?”伍漢康問。

  “貨車?”江岸不明白伍漢康說的什么。

  伍漢康打電話把秦川閣叫過來問了同樣的問題。

  秦川閣回答:“對啊。”

  “那個司機呢?”

  “司機?”秦川閣轉頭看江岸,“那個司機是龐海甲。”

  “哦,龐海甲啊。他在分揀線上。”江岸回答,也看了看秦川閣。

  江岸和秦川閣都不知道伍漢康為什么這個時候突然對一個貨車司機感興趣。

  “你把他叫來。”伍漢康吩咐江岸。

  江岸給分揀線的管理人員打了個電話,很快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人從分揀線那邊跑了過來。

  “江總,你找我?”

  “是伍總要見你。”江岸向伍漢康介紹,“他就是龐海甲。”

  這位叫龐海甲的司機這時才看到江岸后面站著的伍漢康,有些局促地等伍漢康說話。

  伍漢康問:“龐師傅,一個小時以前是你在高架上開車對吧?”

  龐海甲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在高架上開的小轎車并不多。龐海甲當時在高架上把伍漢康的車超了之后還在想:這輛車和我們公司老總的車還挺像的嘛。

  現在看來,他超的車果然就是公司老總的車。

  龐海甲有點兒緊張。不知道是因為他超了公司老總的車讓老總不高興了,還是因為在高架上飆車違反安全生產紀律被公司老總抓了個正著。

  “等下如果派你送貨去江城,你去嗎?”伍漢康問。

  “送到江城?沒問題啊。只要是車能到的地方,讓我送到哪兒都行。”龐海甲笑笑,大大地吁了一口氣,說話的語氣也不那么拘謹了。原來是領導向他派任務,不是要懲罰他。

  “那好。你作一下準備,11點鐘準時發車。”

  “好。”

  伍漢康轉身對秦川閣說:“分揀線上的工作就別派給他了。你給他安排個房間,讓他好好休息一下。等待出發的命令。”

  “好的,伍總。”秦川閣說。

  “不用,伍總。”龐海甲雙手連擺,“真的不用。分揀的人那么少,我得幫著一起分揀。”

  “路上要開8、9個小時的車呢。安全起見,你必須得去休息。”

  “沒事兒。我開車技術好!”龐海甲得到了公司老總的賞識,一時間十分意氣風發。

  “那也不行!”伍漢康不容他再說話。他擔心的就是司機自恃開車技術好亂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越是沒有敬畏之心,越容易出事故。

  伍漢康又對江岸說:“你再選一個開車技術好的司機和龐師傅一起去,兩個人輪流開車。現在讓兩個司機都抓緊時間休息吧。”

  等江岸安排好司機,秦川閣就帶著龐海甲走了。

  江岸問伍漢康:“伍總,你認識這個司機嗎?為什么要派他去送貨?”

  “我不認識他,但是他是我見過的開貨車開得最快的司機!”說著伍漢康向分揀中心的指揮臺走去。

  留下江岸一個人站在那里發呆:開貨車開得最快的司機?這是個什么梗?

  下那么大的雨,龐海甲還能在高架上把貨車開到時速接近90公里。要不是高架上有限速,他那輛貨車再加上一點兒助跑的話,估計都能飛到天上去。

  在這種時間極其緊迫的情況下,這個司機絕對是“全村的希望”。由他開車,明天8點前把物資送到江城的醫院肯定沒問題。

  送貨的問題就這么輕松解決了,伍漢康覺得壓力小多了。他爬上指揮臺,一邊在上面俯瞰傳送帶,一邊拿出手機繼續四處求援。

  就算是送貨的問題解決了,如果分揀速度提不上來,趕不上11點鐘前完成分揀,那一切不都是白費嗎?

  微信的行業群里還是沒有任何令他欣慰的消息。哪家公司都提供不了人手。伍漢康還抱著一線希望,然而一個同行發來的信息讓伍漢康徹底打消了再在行業群里求援的想法:

  “伍總,這個時候誰都沒有富余的人手給你用。我們和你們迅電快遞一樣,都要趕著把物資送到江城。”

  “你們也要往江城送貨?”

  “是啊。和你們一樣,我們也有物資急著往江城送。我早就在群里問過一圈了。大家都在督促自己的員工返崗呢。人手不足不是你一家的問題,是所有快遞公司的問題。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想別的辦法吧。”

  原來整個快遞行業在今晚都進入了不眠之夜。

  快遞人的不眠不休,不是為了坐在電視前等著春節聯歡晚會的主持人聲情并茂地說“爆竹聲聲辭舊歲,喜氣洋洋賀新年”,不是為了和親友們大戰三百回合非搞個自摸清一色的大胡不可,快遞人和今晚的許許多多各行各業的人一樣,心系疫區,情牽群眾,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盡心盡責。

  無論他們到公司返崗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但當他們到達工作崗位上看到辛苦工作的同事們的時候,他們便毫不猶豫、不計得失地投入了這股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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