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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圓缺(上)

熊貓書庫    大燕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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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洛邑天子宮。

  天色漸黑,一輪圓月,已經鑲掛著墨藍的天空之中。

  萬點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顆顆夜明珠,閃爍著燦燦銀輝。

  皎潔的月光,把自己的溫柔散在了王畿的洛邑城內,把城邑內的宮殿、樹木、房屋、街道都渡上了一層銀輝之色。

  周人認為天地有陽有陰,“日者,陽之主”,“月者,陰之宗也”。

  “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所以要在八月十五這天,天子與各國君王都要行朝日夕月的祭禮,與天地溝通,為萬民祈福。

  這就是姬康前世“中秋節”的來歷。

  周人的日月祭祀的方式是:“祭日于壇,祭月于坎”。

  以壇、坎這兩種物象作為日月的象征。

  壇在上,光明;坎處下,幽靜。

  天子姬延在明月出來后,按過去往常的習俗,進行了“祭月”。向上天祈禱,保佑天下的民眾安居樂業,糧食豐收,萬物興旺。

  祭月儀式完畢后,姬延回到了自己的寢殿之內。因這次出兵伐秦,姬延把自己宮殿內的許多東西都拿出去做了典賣,所以寢殿內剩下的物件就顯得異常簡單、樸素。

  明亮的月光,穿過朱閣照在了姬延的空蕩蕩寢殿之內,姬延自己突然感到一陣不安。

  前幾日,因為燕國答應幫天子姬延償還債務,現在宮外已沒有來催債的民眾了。燕國使者鞠武已與眾多愿意前往燕國的洛邑民眾,已經起身前往了燕國。

  “這是要發生什么事?為何心緒感到如此不寧呢?”

  已經八十歲的姬延,在寢殿內緩緩邁步徘徊著,不由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姬延登基的時候,才二十二歲。剛登基之時,姬延還是滿懷激情,當時的他曾經天真的認為,自己必會是周朝的中興之主,必然會重新振興周朝,恢復周朝過去的榮景。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自己只能局限在這洛邑城內,天下任何地方他都無能為力。

  就是在這王畿洛邑之地,國權也已被西周公與東周公把持。西周公據洛陽,東周公據鞏邑(今河南鞏義市康店鎮康店村)。

  而自己所能控制的地方,也只有父親留給自己的這座天子宮殿了。

  身為堂堂大周天子,不要說連天下一個諸侯都指揮不動,就是在這王畿之地,自己也不能一言九鼎,這是何等悲哀之事!

  尤其是通過此次的天子胙事件,姬延終于意識到:周朝已回天無力,快走到盡頭了。

  就在此時,一個侍官進來稟報:“啟稟天子,西周公率人要求覲見天子。”

  姬延聞此,不寧的心緒,突然變得開始煩亂起來。

  看了看天色,發現天色已經很晚了。

  這么晚了,西周公姬咎率人求見,必不會是什么好事!

  天子姬延靜了靜自己的內心,對這個侍官道:“傳西公覲見。”

  不一會,西周公姬咎的身影,就出現了天子姬延的眼前。

  可姬延發現,西公姬咎率領可不是一人或數人。陪著姬咎來的,還有上百個身穿黑色軍袍的士兵。而這個時候,寢殿外也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隨西公姬咎而來的這上百個士兵,一來到姬延的寢殿之外,就控制了整個姬延的寢殿的守衛。在姬延寢殿的臺階旁,手持長戈,分階站成兩排。

  這個時候,天子姬延才發現,這些身著黑色軍袍的士兵都是秦兵。

  姬延大驚,心中已覺得大事不妙。

  對走進寢殿內的西公姬咎道:“西公,汝此是何意?”

  姬咎此時面見了天子姬延,也沒有像過去一樣恭敬行禮。

  來到姬延的面前,只是躬身對姬延躬身道:

  “天子,老臣現在率秦國趙摎將軍等一行,奉秦王之命,有一事,想稟報天子。”

  姬延先看了下站在殿門口的秦將趙摎以及眾多的秦兵,又看了下西公姬咎。

  聲音有點顫抖,對西公姬咎言道:“西公,你…你有何事?就請說吧!”

  西周公姬咎,就著姬延寢殿的燈光,看了下臉色難看的天子,言道:

  “啟稟天子,臣率軍從伊闕回來,發現洛邑城內人心慌慌,有眾多的民眾居然攜家帶口逃出了王畿之地;更有流言在城中四起,不利于王畿的穩定。臣以為,此乃是奸人作亂之故,必須加以控制。”

  “剛才,就在天子“祭月”的時候,臣已與趙摎將軍率部下,借助秦軍控制了王畿洛邑。果然發現有許多心懷叵測之徒,借天子之名,行叛逆之事,現在已被臣與趙摎將軍率部一一控制住了。”

  聽到這里,姬延臉色變得異常蒼白,顫巍巍地站起,用手指著姬咎道:

  “西公,你…你已投靠了秦王,是吧?你不經本天子同意,就如此去做,這是謀逆!你…你欲何為?不要忘了,你也是我姬氏嫡親!”

  西公姬咎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看著天子姬延道:

  “天子,你說的沒錯。正因為臣是姬氏嫡親,才要如此去做。天子此番發天子胙,要求天下諸侯合縱伐秦,乃逆天而為,已獲罪于天。”

  “現在秦國已派大軍,兵臨城下。我周室姬氏一族所有人,都隨時面臨著身死族滅的下場。臣既然身為姬氏嫡親,自然不愿見此慘事發生。故,才托請秦王,引秦軍來此呀。”

  說到這里,姬咎又看了看姬延,再次慢慢開口言道:

  “天子,老臣現在擬好了一份詔令。只要天子把此詔令頒發下去,詔告天下。到時,自然能平定此番風波,利國利民。而天子只要做到這件事,也必然會被后人稱頌。”

  說著,從懷中取出自己提前擬好的一份文書,遞給了姬延。

  姬延心中的不安,更為強烈。

  顫抖著用帶著皺紋的右手,接過了西公姬咎遞過來的文書,睜大了雙眼,仔細看去。

  不看還罷,一看,姬延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亦然帶有一片灰色。

  “西公…你居然…”

  天子姬延看著西公姬咎,聲音里帶著哭腔:“西公,本天子登基以來,自認為對你不薄。你為何…為何要如此…如此對待于我。”

  姬咎看到天子如此,心中也有點不忍,但轉眼間就把這種心緒給拋開了。

  對著姬延淡淡地道:“天子,臣現在所做的,是為我周室姬氏一族考慮,也是為天下蒼生考慮的呀!自天子登基一來,天下諸侯,紛爭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

  “天子自己,卻毫無做為。難道天子你就如此,眼睜睜地看著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而不施手救助這天下蒼生么?”

  “當今天下,唯有秦王可以號令天下諸侯,而讓天下的黎民百姓,不再受兵戈之苦。可欲做到這些,豈能沒有名份?難道老臣不知道,讓天子禪位于秦王,必會遭史官的唾罵?但即便如此,老臣也不能棄天下蒼生而不顧。”

  西公姬咎來的姬延的面前,輕聲對姬延道:“天子,秦吞并六國已是大勢所趨,韓、魏兩國也不會幸免。更何況,現在秦軍已經控制了王畿洛邑。”

  “天子若不禪位于秦王,必會被俘受辱,天子的親人也會被秦王族滅。還不如趁早順了秦王的意,禪位于他,結局或許能好些啊!”

  而奉秦王嬴稷之命,陪同西公姬咎來此的秦將趙摎。

  此時見天子姬延,遲遲不肯答應禪位于秦王嬴稷。

  上前幾步,右手摸著左邊腰間的寶劍把手,大聲對天子姬延呵斥道:

  “天子,西公如此苦苦相求于你,你還不肯將天子之為禪讓于我秦王么?到了今日,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你不要不識抬舉!如果還不答應將天子之位禪讓,某將現在在這里就弄死你,再誅殺你全家,看你從還是不從?”

  說罷,趙摎拔出自己腰間的青銅寶劍,指向了天子姬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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