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來了之后,給鐘楚楚號脈。老鴇死命攔著,“不行不行,她可是馬上要嫁給王公子的人,你敢拿手去碰?不想活了!”
那郎中被嚇了一跳,又用絲線去號脈。
“姑娘沒事,只是睡著了。”
“你這個庸醫!”老鴇又生氣,“睡著了我們這般折騰,她能不醒?”
啥話都叫她給說了,被請來的郎中一臉無奈。
啥心里都有計較,叫他來干什么,難不成是頂鍋的?越想老頭越覺得煞有其事,連稱自己從醫數載,也瞧不出是個什么情況,讓老鴇另請高明。
“剛那位老先生,已是王城內給百姓治病最好的醫者了,再厲害的醫者,價錢就非金玉了。”
“剛才醫者不都說了么,楚楚姑娘沒事,你只管看好門,別叫她跑了就是。晚點兒會有婆子來給她梳妝打扮,等送上花轎,是死是活跟我們也沒關系了。”
鐘楚楚在被梳妝打扮之前,她就醒了。不光醒了,她還記得所有的事情。
鐘楚楚沒什么特別失望的事情,但最后悔的倒是有一件,她一時疏忽,直接喝了那兩個陌生女人遞上來的水。
當初她看見那兩個女人邊聊邊喝著茶,就沒太警惕,沒想到倒是叫她忘了關于林遠的一切。
她的命早就跟林遠綁在了一起,漫長的追逐過程,說不上有多失望,但失望總歸是有的。每一次都覺得幸福唾手可得,每一次幸福的時光都是轉瞬即逝。
明明當初先追逐挑釁自己的是林遠,后面卻莫名變成了自己是追著人跑的那一個。
林遠有事情瞞著她,自己沒法參與進去。鐘楚楚心里一直知道,但并未戳破,對方想保護她,她便由著保護。
只要最后的結果是好的,不管林遠瞞她的是什么,她都愿意聽他之后的解釋。
可這個解釋,一連等了幾十年,她都沒有等到。
可能是帶出來的無望崖水神力大打折扣,鐘楚楚感覺自己沒忘掉什么東西。清楚林遠也到了這個世界,她恨不得立馬奔到林遠身邊。
可現在已經過了十幾日,林遠此刻身在何處她也不清楚,除了要找林遠,王賀成也是個難得的麻煩。
鐘楚楚坐在桌前思索片刻,平攤開手掌,盯了掌心數秒鐘。
幽藍色的冥火在她掌心漸漸冒出,鐘楚楚了然地收手。
果然,她之前難以召喚出鬼力,是因為身體還沒有適應這個世界。能量之間也需要相互轉換,這個世界的能量體系同現實世界不同,所以她的身體需要一定時間適應。
鐘楚楚一腳踹開了屋門,兩側的壯漢侍者立刻出現在門口,皮笑肉不笑地威脅,“楚楚姑娘,還是別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難辦。”
“我便要讓你們難辦呢?”鐘楚楚輕笑一聲,罩著面紗的臉叫人看不清表情,她一步已經邁出了門檻。
“那就只有得罪了。”
壯漢伸手去抓鐘楚楚的肩膀,卻被鐘楚楚一個直踢直接踹飛,整個人宛若滾地葫蘆一般從樓梯一直滾到了一樓,半天沒爬起來。
另外的侍者怒吼一聲,拳頭上出現了一團紅色的火焰。
鐘楚楚面色不改,又是一腳踢出去。
沒人看清發生了什么,那個壯漢已經直接飛了出去。比上一個更慘,直接從二樓平臺摔到了一樓,在木質舞臺上砸出了一個鏤空的大坑。
底下表演的女子發出一連串的驚呼,玩樂的客人也是一驚,紛紛抬頭向上看去。
想到自己曾經在這種地方表演了數月,鐘楚楚眸底便盡是凝厲。
倒犯不著和這些人計較,繼續留在這里著實來氣。
鐘楚楚下樓直接朝老鴇走去。
老鴇方才目睹看守鐘楚楚人的慘狀,此刻色厲內荏地攔著人,“你......你若是敢跑,王公子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鐘楚楚的眼睛在老鴇的注視下變得像是鮮血一樣紅,中間詭異的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那絕不是活人能有的眼睛。
原本絕美的雙眸瞬間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告訴我,怎么樣才能找到趙玉瑾,不然,我不介意直接問問你的靈魂。”
老鴇哆哆嗦嗦地交代了趙玉瑾的消息,被鐘楚楚甩手扔到一邊,顫巍巍地坐了好久,才扯開嗓子開始嚎。
“妖族!有妖族混入王城了!鐘楚楚是妖族!”
那家伙六神無主的開始喊人的時候,鐘楚楚已經到了青蓮劍派的入門劍陣前。
那老鴇說趙玉瑾被師門帶走,受罰閉關。可她想要找林遠的消息,只能找趙玉瑾,這劍陣,也要一闖。
這個世界使用鬼力比之前的世界要容易的多,倒也顯得輕松。
鐘楚楚根本沒做任何準備,直接一腳踩進了禁制之中。
半空中頓時凝出了一片璀璨的金光,無數道鋒銳的長劍在半空之中顯現。劍尖掉轉,直勾勾地指向踏入劍陣的不速之客。
鐘楚楚一時躊躇起來。
這劍陣比她想象的要厲害許多,她正猶豫是否要進入的時候,山門突然大開,兩個身穿青袍的弟子御劍而出。
鐘楚楚立馬改了主意,站在下方揮舞著手臂。
“兩位仙人,兩位仙人,這里”
可能是鐘楚楚嗓門太高,那兩個徑直凌空飛起的人果真低下頭看了一眼。
“這聲音怎么那么耳熟......”
“我也覺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聽過。”
趙玉瑾對鐘楚楚的歌聲可謂推崇備至,甚至用回音壁錄了她唱的詞,放在清凈堂整日播放,說是有助于靜心修行。
“這人是想上山,居然激發了劍陣......還是個姑娘,不如我們下去看看。”
兩人三言兩語定了決心,便凌空而下。
“不知道姑娘是有何事?”
鐘楚楚面上早已摘了面紗,此刻露出精致絕美的臉,看著兩人便是淺淺一笑。
“想必二位就是青蓮劍派的仙人吧,小女此次前來,是為尋人,不知兩位仙人可否幫小女一個忙,帶小女入山?”她欠身施了一禮,眼神期盼地望過去。
右手邊相貌端方的男子竟因此而紅了臉,支支吾吾地開口,“只是我與師弟此次是出山除妖的。方才有人用蓮生鏡傳音于我派,王城內有妖邪作祟。”
鐘楚楚頓時滿眼失望,“我原是蠻無之地人,父母因意外亡故,機緣巧合之下得知還有血親存活于世,這才跋山涉水才來到王城......”
“既然兩位仙長還有要事......那我便在此處多等等......”
她那副落寞的樣子,看得男人更為不忍。
“這樣,尋常妖邪我一人應對已是綽綽有余,此番我一人前去,由小師弟為你帶路去尋人吧。”
“這怎么好意思,仙長除妖乃是大事......”
“此事便按我說的做吧。”男子故作威嚴地一錘定音,“黃銘,由你來帶這位姑娘入派尋人。”
鐘楚楚一臉的不好意思,眼神卻透著嘲。這修仙的門派里面出來的人,都這般好忽悠么。
她是不清楚自己那張臉,到底有多大的迷惑性。
林遠也是不知道,自己那張臉有多大的迷惑性。
他愣是在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被白鶴用法術變換了一身衣服。一身大紅色的嫁衣,除了沒有頭冠和蓋頭,根本就是一款女子嫁衣。
花紋也是描金的鳳凰。
林遠真就無語了,但他還沒衣服可換。多日逃難,身上就剩下些當初趙玉瑾給的銀子了。自己把衣服變回去也沒那個能力,便只能穿著這一身招搖的喜服。
這衣服還是有一點好的,就是不會落灰塵。
自從見到這些妖怪吃的是人肉,洗的是人皮之后,林遠就徹底絕了跟它們打交道問路的想法,天天找辦法從這里溜出去。
可在他成功逃走之前,月圓之日到了。
林遠之前一直不知道,白鶴到底是在等什么。天空升起一輪皎潔圓月的這天,白鶴長老突然說,他們可以啟程去圣山了。
圣子圣山,這兩樣放在一起,林遠總有種自己是祭品的感覺。
跟他所料的差不多,林遠被白鶴施了不知道什么法術,整個人一動都不能動,然后被放到了轎子上,又被幾個人......幾只妖抬著往前。
這轎子只有個座位,周邊和頂棚都是由圓形向外擴散的金色珠簾,在月光下閃爍著冷白的銀光。
月光雖然能照路,卻終究相比太陽失了照亮色彩的能力。
林遠像是根木頭一樣坐在椅子上,想著自己之后會遭遇什么。
調月圓之日就算了,還非得是晚上,大晚上去荒山,怎么看都怪瘆人的。奈何林遠自己沒有選擇的余地。
那方形白玉牌綴在林遠的腰間,隨著像是送親般的隊伍越走越深,那腰牌又開始漸漸閃爍起來。
金色的光芒甚至照亮了林遠眼前。
等到隊伍停下的時候,那金光也穩定下來,林遠隱約看見,遠處有十二道高大漆黑的影子。那是十二座黑石雕塑,分別為十二個不同種族的異化妖人,具都面目猙獰向外,似在守護秘境。
林遠尚未瞧清那石雕樣貌,便覺得腦海之中一陣針扎般的刺痛,短時間內徹底失去了意識。
那些來送嫁一般的妖跪伏了一地。
昏迷的人卻像是被什么力量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一步步向著秘境入口走去。那十二尊石像默默轉了腦袋,注視著逐漸接近的紅色身影。
林遠身上白玉牌所煥發的金光也越來越璀璨。
林遠再睜眼的時候,整個人躺在堅硬的石床上,身下一片冰冷,兩手交疊放在身前。
他睜開眼睛又合上,重復了幾次才徹底清醒過來。
什么也看不到,周圍很安靜。
林遠摸索著慢慢從床上坐起來,試探著喊了句有人嗎?
他估計自己已經盡了那些妖口中的圣山,既然自己沒有直接死在這兒,至少證明還有機會。
林遠試探著動了動手腳,確信自己身上沒有束縛的鎖鏈。
對方沒殺他,也沒有困住他不讓走,這個發現讓林遠稍稍安心。
他又多喊了幾次,仍舊沒人理會他。林遠蹲在地上,往前摸索著前行,直到手指觸碰到冰冷的石壁,他才順著石壁摸了一圈。
這是一個圓形的封閉房間,沒有鎖鏈,他還是被困在了這里。林遠面色有些難看,但這地方應該也不是密閉的,最起碼也該有機關能夠打開通道。
或者,入口其實在更高處。
林遠加大聲音喊了起來,“有人嗎?我餓了!”他不斷重復著這句話。
雖然不知道圣子身份意味著什么,但對方將他弄到這個地方里來,總不會是為了餓死他。
林遠才這么想,突然感覺頂壁晃了起來。
不是頂壁在晃動,是上面有東西在動!有光線正因為上面東西的晃動而漏進黑暗中。
林遠有些興奮地抬起腦袋,一片足有兩米長的金色羽毛晃悠悠從上面飄落,隨之而起的是一聲嘹亮的鳳鳴。
大片的陽光灑落下來,一個身穿金衣的女子從陽光里落了下來。
林遠瞬間反應過來,剛才遮擋了上方陽關的,是一只巨大的鳥,恐怕也正是眼前變成人的這一個。
林遠也因而看清了這囚禁他地方的全貌。
頂上的入口很高,至少有幾十米的高度,像是一口直立的深井,讓林遠深覺整個世界都變得狹小而令人窒息。
除非他能生出一雙翅膀,不然恐怕他只能做井底的青蛙了。
“靜初哥哥,沒想到你這么快就準備好嫁給我啦。”女人像是小孩子一樣興奮地撲到林遠懷里,手臂圈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膩膩歪歪地黏著他。
林遠想躲,卻發現對方的速度比自己快太多。
“實不相瞞,我其實是誤入的。你看咱們是不是打個商量?你把我先放出去,嫁不嫁的咱們回頭再說?”
“哼,靜初哥哥,你又在逗我玩啦。但是我不喜歡你這次說的話,靜初哥哥是凰兒的,這里就是靜初哥哥的家,才不是什么誤入不誤入的。”
“總之三年期沒到,靜初哥哥就回來接凰兒了,凰兒特別開心。”她興奮地仰起頭,便要去親林遠的下巴。
溫香軟玉在懷,林遠尷尬的手足無措。
這特么的是一只不知道有多大的大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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