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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東來他們后續是如何從城南兵馬司里溜出來的,跟上回書里說過的計劃差不多,所以咱這兒就不再表一遍了。
此處還是話分兩頭,先來說說孫亦諧這邊。
孫哥這個人大家是了解的,那是“天生的老六”啊,在逃跑和躲藏這種事情上,他是有著近乎變態的才能的。
您別看他平日里經常會迷路,或者是把高鐵票買反,但到了要逃命的時候,他總能在瞬間就鎖定自己所在之地的每一個出口,以及附近各種能供人躲藏的犄角旮旯。
這就好比很多人在學生時代的每次分班后,走進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觀察和確認班上有多少長得好看的女/男同學一樣…
只不過孫哥將確認的對象換成了逃跑路線,而且將這種行為變成了本能。
綜上所述,此前在寶源客棧中,當官兵們開始逮人的時候,雖然孫哥不是最先開始逃跑的,且他所處的位置離那些官兵還真挺近,但最終他還是很輕松的就逃脫了。
不過,遁入夜色的孫亦諧卻并沒有立刻遠離此地,而是選擇躲藏了起來,暗中觀察。
不多時,他便看到黃東來等人隨著那隊官兵一塊兒從客棧里走了出來,并往城南方向行去。
孫亦諧初來乍到,他自然不知道這武軍頭是城南兵馬司的士官,更不知道城南兵馬司的具體地址,故他只能悄然跟上,看這群人是要去哪兒。
結果呢,他也一路跟著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待確認了黃東來等人是被“請”進了城南兵馬司后,孫亦諧大體上也已經猜到了黃東來他們后知后覺的那個事情,即麻駙馬可能會下套害他們。
所以孫亦諧也不敢大意,他一直蹲在房頂上看著,隨時準備出手,以“英雄”的姿態從天而降,拯救兄弟們于暗算之中…盡管,這事兒從一開始就是他惹的。
而在百無聊賴的等待時間里,孫亦諧還順帶把自己的“妝”給卸了,免得一會兒被黃東來他們問長問短,看穿他此前一直混在麻二那群打手中沒能作為的事情。
看到這兒有人可能要問了,這個世界不可能有卸妝水啊、濕巾啥的吧?他蹲在房頂上怎么個徒手卸妝法呀?
會這么想的,那您就太高看孫亦諧這偽裝的技術含量了。
他又不會什么易容術,能整出什么難卸的妝來?無非就是粘個假的絡腮胡、貼幾塊假的大爛瘡、再弄兩條粗壯的假眉毛,把原本的臉大面積地遮一遮…在那個沒有相片的時代,混入一群陌生人當中,且只需要混一段時間而已,這就足夠了。
這些玩意兒,都是手一撕就能下來的,再用口水抹幾下,過個幾分鐘,臉上殘留的印子也就消得七七八八了;就算還有點殘留的痕跡,那個年頭男人的臉上不干不凈也不是啥稀奇的事,倒不如說整天看起來臉上都白白凈凈的人才稀罕。
長話短說,當孫亦諧把偽裝卸得差不多時,黃東來和令狐翔也剛好走出了房間,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盡管孫亦諧所蹲的屋頂距離那個守衛森嚴的院子還有一段距離,但數秒后,黃哥那一聲響徹云霄的“我們要拉屎”還是非常清晰地傳入了孫哥的耳中。
那一刻,孫亦諧瞬間就明白了這幾個貨要干嘛。
然后他思考了大約十秒,便心道:要不我先撤了吧…他們好像已經看穿了對方的意圖,而且打算啟動某種不太妙的計劃來脫身,我繼續待在這附近也幫不上什么忙,搞不好還會被某種危險的事情所波及。
念及此處,孫哥說走就走,頭也不回地就又奔著寶源客棧去了。
按照他的推測,黃東來等人脫身后一定會第一時間返回那里,畢竟林元誠還在那兒呢,另外還有一個和他們同行的“青年道士”,很可能就是黃東來在書信上提到的玄奇宗掌門“不動子”;對于見過渺音子的孫亦諧來說,不動子的外貌也不會讓他太過意外…反正還有這兩名同伴以及隨身行李在,黃東來他們怎么都得回去一趟。
所以此時孫亦諧便決定,先去跟客棧里的那兩人接上頭,來個以逸待勞,等一會兒黃東來他們回來了,再商量下一步如何行事。
拿定了主意,孫亦諧便轉過身去,施開輕功,于屋頂上騰落而行,待出離了兵馬司的范圍后,他就跳回了地面,直接在街上小跑起來。
是的,如今的他,已經可以把這種“飛檐走壁”的操作很平常地做出來了。
雖然他的輕功也不能說多強吧,但好歹是能上房能下地的水準,擱在綠林道上這就已經是“義士”這個級別了,于普通百姓眼中這就是妥妥兒的“武林高手”啊。
作為一個兩三年前剛開始接觸武功的人來說,這實屬不錯了…
正常來講,像他這樣零基礎的人,若去那些高門大派中拜師習武,頭兩年別說學什么內功輕功了,招式都學不到幾招,大概率還在打雜呢。
當然了,你要是“有背景”,這個另說,比如前文書中被老爹送去“霸拳宗”的雷不忌,他這種“武二代”的待遇肯定跟普通弟子大不相同,不過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待到后文書“六王爭鋒”的篇章時,雷不忌自會再次登場,屆時我們再表。
眼下還說孫亦諧…
他離開城南兵馬司時,已近子時。
即便是京城,在這個時候,大部分的地方也都已是一片漆黑寂靜。
所以孫亦諧跑在街上,那是一路空曠、暢行無阻,他也不用擔心被人瞧見。
借著月光,他轉眼就跑出了兩里地去。
我不知道各位有沒有夜跑過啊,對一個生物鐘正常的人來說,晚上在開闊的戶外做運動,神經是更容易興奮的,其運動能力也會相應的有所提升。
孫亦諧這會兒的感覺就很好,他越跑越覺得腳步輕快,呼吸順暢,甚至還有點涼快。
看到這兒可能有人要說了,這段兒不是發生在農歷六月底么?那不就是中伏剛過、一年里最熱的時候嗎?這他能涼快?
您說的沒錯,按道理講…即便京城是在北方,即便古時候也不像現在有城市熱島效應,但在這個時節,京城晚上的氣溫也得有個25攝氏度左右,在這個氣溫下跑步,怎么也不會覺得“涼”的。
因此,孫亦諧現在的體感,很明顯是出了問題。
而他,也很快就發現了這點…
“什么情況?”孫亦諧看著身邊的幾棟建筑,心生疑惑,“我怎么覺得我剛才來過這兒?而且…”他念叨這句話時,口中竟呼出了絲絲白氣,“為什么越來越冷了?”
察覺不對,孫亦諧立刻戒備了起來。
下一秒,便見他一個拐彎兒離了街心,閃到一條岔道的墻邊,靠墻而立,耳目全開,向周圍查探。
很快,異象便生。
他先是聽到了十分輕微的隆隆聲,從很遠的地方,一下、一下地響起,并慢慢靠近…
就好像,有一頭大象正在往這兒走。
大約一分鐘后,隨著這聲音越發的清晰和響亮,一道巨大的黑影,被皎潔的月光映照在了大街上。
躲在拐角墻邊的孫亦諧拿眼神一掃,便看到了那影子的頭部…赫然長著一對沖天牛角。
“臥槽?牛魔王?”孫亦諧見此情景,心中暗暗吐了個槽。
兩秒后,他鼓起勇氣,自墻邊探頭,朝街上peek了一下,當即就看到了一個四米多高、牛首人身的怪物,正在朝他這邊走來。
也不知為什么,隨著對方的靠近,孫亦諧臉上那個當初被毒針刺出來的小疤,也隱隱地痛了起來。
而就在孫哥猶豫著是不是該趕緊轉身跑路時…
“呵…小子,別躲了,出來吧。”那牛頭怪物居然開口說話了,“你應該知道,自己是跑不出‘這里’的。”
“完了,這妖怪還會鬼打墻!”孫亦諧聞言,頓時明白了自己方才為什么會“迷路”,且心里也涼了半截。
可事已至此,他還能有什么選擇呢?
“嗯哼!”一息過后,孫亦諧假裝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街上,“這位…牛大哥,找我有事嗎?”
他這,就屬于明知故問。
此刻的孫亦諧肯定已經猜到了,眼前這怪物就是那“十三死肖”之一的“牛”,而且對方會找上他,十有八九是不懷好意。
但…你若讓孫亦諧直接沖上去跟對方剛正面,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畢竟孫哥不會什么道術,就算會,跟“死肖”這個級別的妖靈對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孫亦諧目前能依靠的,就是對方那輕敵的心態,以及他藏在身上的神兵三叉戟。
假如孫亦諧可以讓對方進一步放松警惕,找一個偷襲的機會,一擊將對方重創乃至殺死,那他就還有生路。
“哼…你說呢?”牛看著孫亦諧,冷笑出聲,“小子,你當我不記得你了嗎?”
方才躲在墻角還沒覺得,此刻來到這怪物面前七八米開外與之對話,孫亦諧便感到了一種懾人的壓迫力。
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壓力,類似于人類近距離直面猛獸時的感覺,但還要強出數倍。
不過,孫亦諧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半成品狀態的“劍魔”他也見過,想冷靜下來還是做得到的。
此時,孫哥聽到牛的話,便在心中思索:他認得我,也就是說,當初這些家伙被那個趕尸人封在死尸里旅行的時候,都還是有意識的?
他心里一邊想著,嘴上一邊就開始扯:“哦?牛大哥你還記得自己有一個姓孫的結拜兄弟?”
“誰跟你是兄弟?”牛才不接他這茬兒,“你一介凡夫俗子,也配與我做兄弟?”它頓了頓,“要不是念在當初你無意間把我放了的恩情,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好端端站在這里嗎?”
這話,基本證實了孫亦諧心里的猜測,看來這幫死肖被封在尸體里的時候,還真是對周圍發生的事情都清楚的。
也就是說,他們混元星際門的這幾位、包括那個趕尸人梁景鑠…死肖們全都認得。
“哈哈哈,不愧是牛哥,果然是重情重義,有恩必報…”孫亦諧見對方好像還能交流,隨即便開始把這死肖往道德的烤刑架上綁,“…不說了,我也不圖你什么回報,就當交個朋友…”
“少廢話!”不料,那牛粗魯得很,都不等孫亦諧把話說完,就打斷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來京城是干嘛的?我現在留你一條活命,便算是報你那‘意外相救’之恩了,但你可不能走,我還得用你的性命,把你那幾個同伙給引…”
“不必了,我已經來了。”這回,卻又是別人打斷了牛的話。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不動子。
“嗯?”聞其聲,牛也是吃了一驚。
它回頭觀瞧,只見不動子正站在它后方數丈開外,且肩上還扛著個人。
“小道,膽子不小啊。”定了定神,牛又恢復了方才那從容的語氣,“就你那點兒道行,也敢進我的‘地盤兒’?”
它這,可不是在說大話。
雖然在十三死肖中,“牛”屬于性格非常魯莽、且自信心最為膨脹的一個,但要論剛正面的實力,它無論是肉搏還是妖力,都能排進死肖的前幾名。
另外,它管不動子叫“小道”,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不動子雖比起凡人來已是絕對的長輩,但跟這些千年道行的妖靈比,就年輕得很了。
“我當然知道,從我踏進你這‘地方’開始,你我之間的妖力和道力便會此消彼長。”不動子一邊說著,一邊就把肩上的林元誠緩緩放落在地,“我也知道…即便是在‘外面’,我用借天地之力的、專門克制你們這些妖靈的道術來對付你,你身為死肖,也能抗上一抗…”
“呵…既然都知道,難道你是來送死的?”牛笑道。
“但…你對我,也有所不知。”不動子說到這里,開始活動筋骨。
“哦?”牛看了看他,戲謔道,“瞅你這架勢,莫非你是覺得…反正用道術也勝不了我,干脆便用拳腳試試?”
“沒錯。”不動子淡定回道。
“哈!哈哈哈哈…”牛聞得此言,狂笑出聲,同時樂得捶胸跺腳。
它那笑聲,如轟雷陣陣;捶胸聲,似巨錘擊鼓;跺腳聲,更是引得地動山搖。
這一刻,離牛七八米遠的孫亦諧只感到耳中疼痛,平衡受擾,再加上地面的震動…讓其連站立都困難,就別再談什么背后偷襲了。
但不動子,卻是穩如泰山,眼神堅毅,仍在做著熱身。
牛笑了一陣,停下來,絲毫也不顧忌背后的孫亦諧,只是再度開口,對不動子道:“死肖之中,除了那‘龍’的‘不壞金鱗’之外,就屬老牛我這身銅皮鐵骨最硬…小道你這肉身凡胎,竟想用拳腳破我這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金剛之體,你怕不是個傻子!”
“是嗎?那你敢不敢蹲下讓我打一拳?”不動子可不傻,非但不傻,還會借坡下驢呢。
牛一瞅,我話都說到這兒了,不讓他打這一拳,豈不是很沒面子?
“呵…好啊。”也沒多想,牛便蹲了下來,自信笑道,“好久沒有人讓我這么樂過了,看在你逗樂我的份兒上,別說一拳,讓你打十拳都可以。”
“不必,一拳夠了。”不動子說罷,登時腳下一踏,身形驟出,眨眼就閃身到了牛的跟前。
這一瞬,只見他下盤一定,撤肩收臂,握拳蓄力,用一個極為扎實的發力動作,揮出了他多年都沒有打出過的認真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