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也沒想到妙玉居然想跟著自己去陜西,而且想去的心思居然如此之堅決。
一直到起床之后,妙玉依然在馮紫英身邊說著這事兒,不愿意留在京中,而想要和岫煙一道去陜西。
馮紫英也大略明白了,沒有岫煙在身旁,這女人內心沒底,大概也覺得沒有朋友,過得難受,還不如跟著去陜西,起碼也有岫煙一道,不至于孤單寂寞。
先前還一直覺得這女人脾氣雖然不好,但是起碼氣勢還很足,但這一下子就暴露了其內心的虛弱和孤獨寂寞,渴望有人關心和注意,只是這女人的性子又太壞,再加上身份限制,所以才會讓人敬而遠之,弄得現在除了岫煙一人外,愣是沒有別的朋友。
嗯,現在自己和她有了夫妻之實,或許在感情和生理上都已經讓她潛意識地接受了自己,所以才會稍覺安心,也才更不愿意離開自己和岫煙了。
看著妙玉一瘸一拐強撐著身子陪著自己到中廳,臉上露出一抹懇求卻又要強做冷傲的樣子,馮紫英也覺得好笑。
“你就這么不愿意留在京師城里?黛玉是你姐姐,也是你妹妹,而且像寶釵、迎春、探春、惜春也都在京中,她們和你好歹也在大觀園里一道住了幾年,再說沒有岫煙親近,但也有幾分感情了吧?”
馮紫英示意妙玉坐過來,挨著自己,妙玉遲疑了一下,還是欠起身子,忍著不適靠了過來。
馮紫英一把勾住對方腰肢,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妙玉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要跳起來,可身上遭受的重創卻又限制了她,剛一掙扎起身,就牽扯到傷處,疼得她臉色發白,昨夜有多狂放,今日就有多么難受。
妙玉顯然還不太適應這種在公開在外的親密行為,初為人婦,這種被郎君抱在懷中坐在腿上,委實超出了她的接受尺度。
不過這中廳雖然是外間了,但是卻并沒有其他人,寶官和玉官都還在幫著收拾屋里,其他小丫鬟都在外院。
馮紫英卻沒有慣著她,既然還想要跟著自己去陜西,那就更得要好好調教,而調教就首先要把她內心的這些情緒給打掉。
他已經覺察到了,這妙玉別看平素冷傲狂拽,孤芳自賞的架勢擺得很足,但是你要真正折服了她,她骨子里還真的是個好調教的對象,畏強欺弱的性子很明顯。
昨晚自己略顯粗暴的征服很顯然讓對方沉淪了,從對方目光里對自己的某種仰慕敬畏色彩就能看得出來,另外這種慢慢適應了媵妾身份的意識也開始在她腦海中形成并固化,這是一個很好馴服目標。
掙扎了幾下,但馮紫英沒有松手,妙玉身子也就慢慢軟了下來。
“妾身只是不太習慣一個人留在京中,黛玉那性子也是清冷孤傲得緊,妾身和她是姐妹,其實也沒有那么親近,其他姐妹們,妾身可和她們沒多熟,…”妙玉咬著嘴唇,強忍住馮紫英魔掌在即臀、腿間摩挲帶來的不適感,小聲道。
“你這話可不能讓黛玉聽著,更不能讓外人聽見,否則又是一場風波了。”馮紫英皺了皺眉,這女人就愛說蠢話,當然也是實話,但是這種話能說么?就算是實話,你不能藏在心間么?
“也是當著相公,妾身才這般說,別人,妾身自然是不會說的。”妙玉噘著嘴道。
“那岫煙那里,你會說么?”馮紫英一句話就讓妙玉堵了嘴,在岫煙那里,這等話肯定是沒什么顧忌的。
馮紫英嘆了一口氣,這隔墻有耳,妙玉身邊還有寶官玉官,岫煙身邊也有丫鬟,不經意間這些話傳出去,就得要起嫌隙了。
所以說這女人是個頭腦單純的蠢女人,一點兒不假,當然,蠢一點兒也有蠢一點兒的可愛之處,起碼在床笫間就沒有那么多心機,任由自己折騰。
“所以你就只有岫煙一個朋友,就要跟著我們去陜西?”馮紫英沉吟了一下。
之前沒有考慮過妙玉,是因為從未將妙玉放在心上,但現在經過昨夜的春風三度,的確給馮紫英帶來了不一樣的感受,而且多接觸了,也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內心的孤寂,雖然頭腦單純蠢了一些,但是卻沒有多少心計,也沒壞心眼兒,把她一個人丟在京中,也的確讓她更難熬了。
“嗯,相公,你就讓妾身去吧,我保證不會給你添什么麻煩,你不放心我,難道還不放心岫煙么?我就跟著她,你讓她看著我不就行了?”妙玉說這番話,越發顯得她的萌蠢。
你是媵,岫煙是妾,現在卻要讓岫煙來看著你管著你,你還覺得理所應當,說得這么理直氣壯,馮紫英也是無語。
“這事兒我還要和黛玉商量一下。”馮紫英心里已經答應了,不過規矩上還得要和黛玉商議。
妙玉大喜過望,一下子從馮紫英腿上跳起來,扯動傷口,疼得她直吸冷氣,但臉上笑容也掩蓋不住,“黛玉那里我自己去說,想必她也愿意我跟著相公去,二房不是寶琴去么?我跟著去也合規矩嘛。”
妙玉要跟著馮紫英去陜西的消息就像一陣風傳遍了整個馮宅內院,一時間長房二房都在評估著妙玉要跟著去的目的意義和影響。
“怎么妙玉這個新婦也要跟著相公去陜西了?”沈宜修揚起漂亮的老鴉眉,抿著嘴唇道:“這是欺負我這一房無人么?”
侍候在沈宜修身畔的晴雯皺了皺眉,“三姨娘不是也要去么?”
“三姐兒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護衛保鏢的心思比當女人心思更重,你還能指望她去伺候好相公?”
沈宜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薛寶琴要去也就罷了,那邢岫煙也是一個精明之人,現在連妙玉居然都要去了,這是什么意思?
算來算去就是自己這一房弱了一些,尤三姐是個大大咧咧粗疏性子,不是個侍候人的主兒,晴雯身份卻又低了一些,而且也是個暴躁性子,和薛寶琴與妙玉加邢岫煙的組合相比,就遜色多了。
但凡是個女人,就不可能不在這種事情上上心,沈宜修也不例外。
到現在她也還沒有男嗣,桐娘也都一歲多了,她的身子也恢復了,可這么久卻再無動靜,而二房迎春已經懷上了,薛寶琴這一路跟著去,說不準兒就會帶著一個孩子回京師了,現在三房妙玉和邢岫煙都去,這可就是更要上雙保險了。
雖然還吃不準為什么妙玉會突兀地要跟著去陜西,原來說的只是岫煙去,現在妙玉和岫煙都要去了,沈宜修倒不至于說會反對,但是心里肯定還是有些在意。
“這妙玉姑娘原來在大觀園里也是個不顯山露水的主兒,少有出頭露面,便是和其他姑娘交道也也甚少,存在感很弱,也不知道怎么一嫁進咱們馮府里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呢?”晴雯也有些疑惑,“奴婢聽說昨夜里那邊兒也是折騰得不輕,寶官和玉官兩個小丫頭一宿沒睡,今日奴婢看見二人都是眼圈發黑,直打呵欠,可見那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興許咱們原來見到的就是表象呢?”
沈宜修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打趣道:“晴雯,我倒是覺得你這話里話外有點兒是在諷刺相公的意思在里邊呢?這等話也能出你口,你好不知羞?”
晴雯臉微微一紅,但是卻又執拗地堅持道:“奴婢早就是爺的人了,也是奶奶的人,只有奶奶和奴婢兩人,又有什么不好說的?照說洞房之夜,也該矜持一些,看看人家林姑娘的表現,怎么這位妙玉姑娘就如此不堪呢?也不怕人家笑話?”
“晴雯,你這話好沒道理,人家私人閨閣中床笫之事,你豎起耳朵去打聽,那是你的不對,怎么卻還去責怪起別人來了呢?相公和她在床笫間的事情,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們本來就不該插嘴,…”
沈宜修話說到這里,微微一頓,似乎是也覺得有些語病,晴雯趁機道:“奶奶,話不是這么說,爺是咱們馮家三房的爺,不是哪一房的爺,更不是哪一個人的爺,這般不知體恤地折騰,也不怕傷了爺的身子?咱們長房才只有大姐兒一個呢,奶奶也還盼著早些替馮家生下男嗣,延續長房香火,是需要提醒提醒才是,奴婢在想,二房寶二奶奶肯定也會如此想。”
沈宜修瞥了晴雯一眼,這丫頭現在倒是越來越能體會自己心意了,比起沒心沒肺的尤三姐和敦厚老實的尤二姐,委實更能合自己心意,可惜就是身份低賤了一些,沒辦法上臺面。
倒是這眼前的問題,自己還得要好好考慮考慮,怎么應對二房三房的這一輪攻勢。
心念百轉,沈宜修突然想起一些什么來,心中微微一動,“晴雯,惜春妹妹今日要過來么?”
晴雯一愣,算了算日子,點點頭:“嗯,四姑娘今日要過來和奶奶探討李公麟的《免胄圖》,待會兒就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