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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字卷 第五十三節 家族,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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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紫英的話讓薛峻又有些遲疑了。

  馮紫英雖說看起來有些能做主的模樣,但這要開首飾行恐怕就不是三五百銀子就能打住的了,動輒可能就是要說上萬的銀子起步,三五萬銀子砸進去也未必就能見得到多少收益,別一時興起,結果到最后冷場,那可就把自己給害了。

  但對薛峻來說又的確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

  他一路行來,其實也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綢緞莊生意已經被徽商所壟斷,典當一行也相當多,唯獨這首飾行雖然也有,但是基本上是本地小門小戶,與蘇杭揚那邊的坊店沒法比,豐潤祥要過來,應該是能站得住腳的。

  而且關鍵是馮家在這邊也是世家望族,看馮紫英的氣勢,也是和這臨清地面乃至山東這邊的各路神仙十分熟稔,尤其是和錦衣衛這邊關系非常不一般,而這恰恰是薛家現在最缺的,缺失了這一環,根本就沒法在這邊生存。

  “薛家叔父可是有什么擔心,不妨說出來,我既然專門找您商談,自然就要開誠布公。”馮紫英似乎也覺察到了薛峻的一些猶疑,坦然笑道。

  “鏗哥兒,那我就直說了,你在國子監讀書,怕是沒有這么多精力來過問,如果這門生意要想做得長久,這耗費投入可不少是一回事兒,而且這上下官面的打點,也是很緊要的,…”薛峻沉吟著道。

  “薛家叔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不這樣,您先拿出一個條陳來,另外你也再四下打探一下,琢磨琢磨。”馮紫英也不勉強。

  他知道這問題還是出在自己的年齡上,十二歲,你就想管你家的事兒,動輒幾萬兩的銀子,你能做主?

  這上下關系的疏通打點經營,你要能一直維系?

  這一點薛峻其實覺得馮紫英很有潛力,但是人家是不是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呢?

  來日方長,還有的時間來琢磨這事兒。

  什么煉鋼造玻璃配制炸藥這些高科技馮紫英是想都沒想過的,一來沒這能耐,二來,你真要弄得出來,估計在這個環境中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個未知數。

  在馮紫英看來多半都是保不住的,或者還會引發一些不可預測的風險,如小兒持金行于市,可以想象得到有多危險。

  起碼現在馮紫英是不考慮這些的,還不如利用自家現有的資源,好生規劃一下,積累一些,那才是正經。

  從自家的狀況來看,馮家肯定是不忌諱做生意的,京城和大同都有生意,當然都是比較原始的商業,即便是在臨清也有幾百畝地,在大寧寺那邊有幾處店面,只不過是租給人家吃點租金罷了。

  既然已經扎根馮家了,馮紫英知道自己以后要想在這個世界“茁壯成長”,少不了就得要依靠家族的力量。

  像馮家現在在臨清的狀況不容樂觀,如一盤散沙,基本上沒有凝聚力,也沒有能出幾個像樣的人才,和緊鄰的臨清三大家之一的任家相比,都有差距,更不用說和周家比了。

  這馮家給馮紫英的感覺就是自己那個老爹好像沒什么像樣的長遠規劃,一門心思想要盯著要回大同復起。

  當然估計是大同那邊的確對在那里混了十幾年的老爹來說人熟地熟,是個好去處,但在馮紫英看來還是太短視了一些,或者說起碼計劃不周全。

  武將地位日下,文官上升勢頭很猛,連龍禁尉都要讓幾分,可以想象得到這個勢頭不會減。

  就算是自己家出不了讀書人,起碼你也得要去培養一下馮家旁支啊,看看有無能讀出書來的人,好生培養一番,若是能出幾個舉人進士,如那周家一般,那起碼也能讓這個家族有新一代主心骨不是?

  再不濟,出不了讀書人,那你也得考慮一下馮家在臨清這邊的影響力,如何把馮氏一族人心凝聚起來,真正到了連這些族人都戳自家脊梁骨的時候,恐怕馮家也就不成其為臨清三大家了,馮家影響力就會崩塌了。

  這一點馮紫英實際上已經覺得有些先期征兆了,再不動手挽回,就真的要從三大家里除名了。

  這么一想來,臨清這邊還真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

  “馮大哥,百戶大人來了。”左良玉急沖沖的進來,“可能是要說王伯的事兒,四郎先前就找過我了。”

  “哦,你怎么沒帶四郎過來?”對王培安的印象馮紫英也很不錯,沒有左良玉那么桀驁悍野,但更踏實可靠。

  “我怕他不懂事兒,說話沖撞了你。”左良玉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

  馮紫英也想得到,這兩天王朝佐肯定是不好過,錦衣衛,州衙刑房捕快們,屢次三番的傳訊他,早上下午到晚上,幾乎就呆在州衙里了,王培安難免會覺得自己食言了。

  不過馮紫英心里很坦蕩,這樣大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家通過錦衣衛以及王朝佐確有立功之舉,只怕他早就要被打入死牢秋后問斬了。

  現在也只是限制了自由,衙門里例行公事的問些話而已。

  而且馮紫英也還替他打點了不少,錦衣衛那邊不需要,但州衙那邊的捕快們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角色,好不容易撈上個事兒,石頭里都要榨出幾兩油來,豈有輕易放手之理?

  “嗯,四郎年幼不懂事,日后他就知道了,我問心無愧。”馮紫英起身,左良玉緊隨其后:“我已經和他說了,到時候王伯若是能回來,自然也就沒啥了。”

  “怎么,連你也不相信王朝佐能回來?”馮紫英反問,他聽出了左良玉話語中的一些猶豫和擔心,還有一些不自信。

  左良玉一時間沒答話,緊走幾步之后才道:“外邊都說那是謀反的死罪,王伯是柳編戶的頭兒,怕是脫不了干系啊。”

  “這話也沒錯,但是事在人為,總有辦法。”馮紫英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也和四郎要講清楚,別幫了忙還沒有落得個好,我答應了的事情會做到。”

  “不會,不會,四郎是個實誠人,不會的。”左良玉還是很維護這個伙伴的,這一點馮紫英倒是很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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