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趁著晨光熹微走出了酒館大門,耳邊是風力發電站呼啦啦的葉片旋轉聲,清涼的晨風也從我的身邊拂過,是我的精神一陣激靈。
我走到了海邊洗了把臉,正在海邊眺望著日升天空的壯麗場景時,就聽到獵豹和野馬群的嘈亂腳步聲。
這兩群動物又打起來了?
雖然他們現在已經一同成為了牧場的一員,但是之前留下的仇恨卻沒有煙消云散。兩撥動物也保持著一天一小架,三天一大架的頻率,秉承著打出精神、打出風采的宗旨,不停地在牧場附近搞事情。
上次發展到踩壞了我龍舌蘭田的幼苗后,我氣得懲罰它們一天沒飯吃。在那之后,它們就變得比較自覺,開始跑到遠離牧場的地方打架。
這樣也正合我意,這些動物老老實實躲起來,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我甚至在酒館的屋頂搭了一個小小的鐵皮房,專供獵豹在上面眺望遠方,隱藏身形。
但是今天的情況,卻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迎面跑來的不是兩群灰頭土臉的動物,用犀利的眼神相互對視,而是聚集在一起,拖著什么東西過來了。
“喂,你們在做什么?”
我慢步從海邊走回了酒館,正面迎上了搞事情的動物們。
于是我們的眼神交流就成了:
我:你們做啥呢馬:我只是一匹馬,我什么都不知道豹:我只是一只豹,我什么都不知道 這群動物好像裝傻越來越熟練了,是我的錯覺嗎?
等到動物們轟然散開后,我才看到地上有一個人形的東西。方才動物們混在一起,就是在相互協作著拖拽這個東西,將其運送過來。
整體分工就是,殺馬特野馬走在前方,用牙咬住背上的衣領,另外兩匹一左一右,拖住衣袖。而獵豹一號則用頭頂在腰部附近,推動著往前走著。
得益于這幾只動物的亂來,我才沒辦法認清這是一個什么玩意兒。只見這個人形的生物渾身都是泥土沙塵,厚厚覆蓋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像是一只剛召喚出來的石巨人。
而混合著這些泥土的,就是滲出的血液和汗水,黏著皮膚之外變成了厚厚的一層,放在屋子外面在曬兩天,就是一個合格的兵馬俑了。
好家伙,鮮血石巨人?
被拖行地上而摩擦出的細密傷口,正緩慢地伸出血液,讓這個可憐人渾身疼痛,卻又無法阻止痛苦的蔓延,只能微弱地扭動身體,證明自己是個活物。
…動物們下的黑手,也太狠了吧?就算沒死以后多半也毀容了。
可是當我定睛一看,又發現了更多的細節。
比如這個人身上的衣服有多處的破損、鉤扯,邊緣極不規則,并且集中在了衣擺、衣袖、褲腿等地方,明顯是在仙人掌、荊棘叢之類的地方奔跑過,慌忙中被枝條所扯破,將原本體面、結實的衣服,變成了襤褸的乞丐裝。
而透過衣服的破口,我還能看到他膝蓋、手肘處,都有紅腫和瘀傷,最嚴重的地方整塊血痂還未凝固。這些外傷必然是在奔跑中摔倒,慌不擇路時碰撞導致的——而且意識必然清醒。
只有意識清醒的人,才會在摔倒時用手足撐地,防止頭部等要害的摔傷。
這人就是很典型的此類摔倒,渾身上下的傷口都是皮外傷,唯一一處頭部的傷勢,應該是在暈倒前一頭栽到地上導致的,在額頭碰出了一個大口子,眉骨嚴重腫起。
更甚者,我還在他的腳上看到了嚴重磨損的痕跡。他原本穿著的鞋子竟然在奔跑過程中被磨透了,粗糙的沙礫直接作用于腳底,在他的右腳上磨出了觸目驚心的傷口。
我不敢想象,這個人是如何在熾熱而粗礪的戈壁灘上毫無知覺地奔跑著,直到鞋底被磨穿,腳上鮮血淋漓,都沒有一絲想要停下的意思…
我蹲了下來,摸了摸這個人的額頭,才發現這人的額頭溫度極高,渾身還在無意識地痙攣中。
我早就知道在高溫下跑步非常容易流汗,而身體水分流失過多,就可能會出現嚴重脫水,熱射病等癥狀,如頭暈、疲勞、意識恍惚,另外還會造成電解質流失,引起肌肉痙攣。
我本人是很小心地避免著太陽直射,而這個人的脫水癥狀和高溫癥已經非常嚴重,應該是跑到了身體的極限,才在酒館附近這一帶昏厥倒地,被組團打架的動物給帶了回來。
但是…
我看了看這個人,似乎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我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才發現這個人的發際線岌岌可危,屬于拍清宮戲都不需要再剃頭的發型。
再結合這一身雖然破爛不堪,但勉強能夠看出材質、制式的衣服…這個人不就是三天前從我的酒館離開的伯內特嗎?!!
看到這里,我連忙將這些原地圍觀的動物們驅趕開,然后把暈倒的伯內特扛回了屋子里,就在酒館大廳邊上的雜物間里放下,采取一些急救措施防止他猝死。
我用巖鹽調制了一些淡鹽水,給伯內特灌了進去,防止他活活渴死。就在我喂水的過程中,這個可憐的家伙就像是條即將渴死的魚一樣,微微翕動嘴唇,想要進一步滋潤干裂的嘴唇。
鬼知道這家伙發生了什么,難道他在路上被打劫?還是他走錯了路,撞到什么荊棘叢生的地方去了?
對他這樣的老資歷行商來說,這兩種情況明顯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說這個人的膽子很小,從不立于圍墻之下,即便是利潤驚人的誘惑放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有膽子去拿吧。
“選擇工作命令:優先救援伯內特。”
這個人都堅持活到了現在,還機緣巧合出現在了我的酒館,總不能就這樣見死不救吧?
幸好我手里已經存了一批的野生藥草,可以用于治療疾病了,否則靠著徒手搓傷口,恐怕沒辦法治療他現在這么復雜的情況。
他的病狀中既有中暑,又有營養不良、脫水、擦傷、瘀傷,連殖民者系統都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他身上的泥土血痂清理干凈,盡可能地避免傷口出現感染,最后再上藥包扎。
就在我忙完了醫療工作后,我就聽見門外響起了更加嘈雜的聲音,從遠方快速地向酒館靠近。
“里面的人!給我滾出來!”